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不过眨眼之间,记忆中美艳的奥莉薇雅,充满魅力的帅气吉尔,苍老皱纹已然爬满他们脸庞,侵蚀占据那年轻张扬,逍遥传奇的躯体。
只是,他们双瞳却愈发犀利,充满智慧和人生感悟。
梅蒂丝小心翼翼提问道:“二老...还健在吗?”
吉尔嘴角勾起复杂的苦涩微笑,沉稳回应:“前几年去世了。安享晚年十几年,还抱到了曾孙曾女,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伴随埃尔洛斯、罗德曼这两名人物的逝去,塔罗斯大陆传奇的公会势力象征代表,一个探索过程中的时代节点,彻底落幕了。
两人在黑暗中奋斗一生,深入过神秘致命的西域,也跟随鬼婆征战帝国西部,若是将他们的经历撰写成书,想必也会是一篇令人向往感叹的辉煌故事吧。
众女见到此番重逢,也不免感叹生命,也为之惋惜。
拉希丝当日对人类的绝望,她们现在也能略感一二了。
风精灵对人类感情越深厚,对他们短暂的一生就越感到悲痛,无奈。
友人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爱人。
若不能长相厮守,独留另一半注视着自己苍老容颜,直至躺在对方怀中永恒入眠,那该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啊。
奥莉薇雅虽被时间侵蚀,满脸苍老褶皱,可从那风韵犹存的面容中,也能一窥她年轻貌美时的惊艳绚烂。
她露出慈祥的微笑,轻声问道:“看你的样子...释怀了吗?”
梅蒂丝回以苦涩的微笑,轻叹一声:“我没你们想的那般脆弱。只是...觉得心有愧疚啊。我不是一个好母亲,好爱人呀。”
塞伊丝听罢,双手抱胸,冷笑一声:“呵~话虽如此,即便是现在,你知道自己差在哪,也不会去改吧?”
“七尺之躯,已许国,再难许卿...”
“别扯七扯八,你欠我的婚礼还不还了?拉希丝没命等到你的承诺,你想把我也熬死是吧?”
塞伊丝凝视梅蒂丝一如既往的孤高背影,她终于明白,失去拉希丝,她也永远不可能靠近梅蒂丝。
即便子孙满堂,四世同堂,遍地都是她的血脉,即便被奉为凡人之神。
她也依旧是一名孤高的战士,行走在没人能理解,没人能踏上的荆棘黑路上吧。
梅蒂丝如往常一样沉默了。
只是这一次,她下定了决心,甩头坚定回应:“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呗。”
塞伊丝赤瞳剧烈震动,似是没想到她会给出肯定的答复来。
但一想到梅蒂丝此前给过无数次类似的回答,却没一次履行过,塞伊丝美眸又凌厉了起来:“你什么意思?跟我结婚很委屈你,这么敷衍是吧?”
梅蒂丝无奈地耸耸肩,望向众女,一副:我早就知道说实话,她也不会信的委屈表情。
“哈哈哈哈~”众人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但,在这喜气洋洋的氛围下,一股不和谐之声缓缓飘来。
“母亲,打扰您跟妈妈大喜日子万分抱歉,但...当务之急,您还是得解决南国纷争问题。他们现在仍不妥协服气,时代更迭变迁,进化速度极其迅猛,一旦爆发,对我们将会是毁灭性重创,您的归来,也代表时间所剩无几了不是吗?”
梅莉雅的冷静谏言,让众人表情都凝重了起来。
绝对的理性代表,不分场合,脑中只有对目标达成的极致追求。
该说是坚定呢,还是偏执呢?
毕竟,梅蒂丝可从来不会在这种场合氛围,以众所周知的公事大道,给众人燃烧的盛情浇上一盆冷水。
“不必忧虑。”梅蒂丝自信的对女儿笑道,“通告他们,塔罗斯大陆的女皇回来了,他们会明白的。”
梅莉雅心头一颤,都说自己母亲的微笑具有安抚心神,让人陶醉痴迷,忘掉一切忧虑的神奇功效。
原以为这是阿谀奉承,不曾想,这只是实话实说。
不过,她还是将最坏的结果说了出来:“要是没有呢?”
梅蒂丝脸上笑容依旧:“那我会亲自解决问题。”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前进,阻挡我们把握现在的渺小幸福,伟大光辉的未来,对吗?”
伊万和梅莉雅,对自己母亲肃然起敬,恭敬地行着残阳礼,自豪微笑:“身为您的子女,我们深感荣幸。”
....
塞伊丝高高兴兴地筹备着婚礼相关事宜。由于事发突然,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听到消息后,还是沸腾了起来。
各家各户都紧锣密鼓的挂彩,奔向走告;琪格师徒通过传送法阵联系各地区当前的领袖,同时全大陆通告梅蒂丝确认回归的振奋人心消息。
众女和梅蒂丝的亲友团,也加入了这场声势浩大,比她登基大典还热闹的婚宴筹备中。
唯有她这个新郎官,仍伫立在爱人曾今的房间内,留念缅怀,久久不能自已。
“母亲...我们按照您的吩咐,找来了蕾娜。”梅莉雅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将梅蒂丝纷飞思绪拉回。
她长舒一口气,整理情绪,微笑着转身。
一位亭亭玉立,长相极为惊艳美丽的碧波水色长发,如蓝宝石般闪耀炫目的水瞳精灵少女,出现在她视线内。
若拉希丝千年之前会是何模样,那必然是如此这般吧?
“孩子,你完美继承了你妈妈的美貌呀。”梅蒂丝慈爱的微笑着,缓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抚摸她神似拉希丝的容颜。
然而,梅蒂丝纤纤玉手刚刚动作,就被蕾娜狠狠打开。
蕾娜愤恨的凝视着眼前这素未谋面,却是亲生母亲的女精灵,蓝瞳中不知不觉被泪水灌满,粉拳紧握,樱唇也颤抖起来。
见她此般模样,梅蒂丝那自认坚韧顽强的石心,如遭陨击,揪痛不已。
“孩子...我是你母亲呀。”梅蒂丝声音有些颤抖,说出这句话时,她甚至觉得自己厚颜无耻。
她要以何种理由姿态,什么资格去肩负起,身为蕾娜母亲的这个沉重称号呢?
蕾娜听到【母亲】这两个字,娇躯明显颤抖了一下,那本就打转的泪水,瞬间滚落。
她凝视梅蒂丝的蓝瞳中,透露的满是冷漠和仇恨,哽咽颤声道:“你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凭什么说是我母亲。”
“你叫蕾娜,我的孩子...”梅蒂丝低下头,声细如蚊,“我当然知道你的名字。因为,是我取得。”
对伊万同样的话,可是对蕾娜说出时,梅蒂丝却失去了那份骄傲自豪,宽慰慈爱。
有的,只是无尽自责哀伤。
“妈妈...妈妈临终前的唯一一句话,留给了你...”蕾娜回忆起拉希丝临终前那无法释怀,无尽感伤惋惜,带着些许哀怨,不舍垂下的纤手,心中怒火仇恨蹿升而起,将她理智烧尽。
“你不是我母亲!我绝不原谅你,绝不!!”蕾娜狠狠推了梅蒂丝一把,痛哭哀嚎着夺门而出。
静静注视的梅莉雅见此情形,怒火中烧,愤怒咆哮着:“蕾娜!回来!给母亲道歉!!”
她的怒音回荡在整座指标堡内,震得上百扇窗户咔咔作响,干部们都看到蕾娜痛哭着下楼,奔向公墓的可怜模样。
他们心中五味杂陈,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即便是风精灵家庭,即便强大坚韧如梅蒂丝,她又能否扛得住自己女儿的泪水和指责呢?
“蕾娜说的没错...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梅蒂丝高耸的肩膀瞬间塌陷下来,她好久没体会到这种深邃的无力感了。
“母亲,她还小,不曾理解您的酸辛苦楚...”梅莉雅安慰的声音飘来,但梅蒂丝却摇摇头。
“不。因为你的妈妈还健在。如果你妈妈至死也没能见我一眼,如果你是蕾娜,你现在,还能如此轻松大方的体谅我吗?”
“我...不知道,母亲...”
塞伊丝对梅莉雅的意义不言而喻,她确实无法想象,如果亲眼看到塞伊丝也这般逝去,自己还是否能坚守住信念,无畏的向前进。
也许,这才是她崇拜母亲的根本原因。
一名看起来二十多岁,年轻貌美的金发女子,跌跌撞撞跑进书房内。
她见到坐在房间内的梅蒂丝时,美眸瞬间瞪大,不顾一切跨过桌子,飞扑进她怀中:“梅蒂丝!天呐...二十年了...”
梅蒂丝微笑着拥抱怀中佳人,拍拍她后脑勺,柔声细语安抚道:“你变漂亮了,怀德拉。”
怀德拉也如芳歌那般,这二十年来越活越年轻,越滋润了。
她在赶来的途中知晓了一切,她牵起梅蒂丝纤细柔滑的玉手,微笑着说:“让我和梅莉雅,去跟她谈谈吧。她只是...还没做好身为你女儿的准备。”
听闻此言,梅蒂丝再也忍受不住,左手遮住弯眉,娇躯颤抖,低声啜泣。
“母亲...”
梅莉雅注视母亲无力瘫坐在位,低声抽泣的脆弱姿态,心神受到了极大震撼。
在她认知和理解中,母亲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所以她无比苛刻地要求自己,她咬紧牙关,向着高高在上的母亲一步步走去。
梅莉雅想着,如果有一天,她也能达到母亲那般的宏伟高度,那她,便会出现在自己眼前,从虚空中归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尤其是见到母亲本人后,她更加坚定了追随母亲的信念。
她是如此强大,神秘,炽热,如悬挂的烈日,稍稍触碰就会被烧的灰飞烟灭。
可是,如果真有人能将手伸入烈日其中,就会发现,它也不过是以人血肉之躯铸成的柔软心灵屏障。
“走吧,梅莉雅。”怀德拉轻拉她的衣角,以只有她们两人知道的微笑眼神交接对视。
“嗯。”
梅莉雅现在,彻底明白了诞生降临在这特殊时代,且身为梅蒂丝女儿的意义。
她要贯彻母亲的意志,坚定不移地前进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