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那么久,久到我已经快要忘了这个人。
怎么可能。
“时间能抹平一切伤痛。”
放屁。
有人说,时间是世界上最好的良药。
它能淡化并抚平所有的伤痛,无论是撕心裂肺的,还是刻骨铭心的。
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是,这世上有些伤痛,除了时间,无药可医。
因为没有什么人、什么事、什么感情,是真的能被替代的。
“否则,就不算刻骨铭心。”
在人流中徘徊,日复一日。
腐朽的身躯,破碎的灵魂。
不死之身,古往今来有多少人青睐。
可是身不死,灵魂也累了。
在一个雨夜,我被告知了观察者的弱点。
那便是和寻常人不同,我们比人类多长了一颗心。
一颗向恶的心。
“割下来,你就变成普通人了。”
骗人。
浑身是血的我倒在一栋别墅前。暴雨冲刷着我的身体,就像一只挣扎着的卑微的蚂蚁。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摆脱了不死的诅咒,只是观察者权限还在,这是我在茫茫岁月中唯一确定的事了。
就在意识模糊之际,门开了。
温暖的灯光,人影绰绰。
面带慈祥的女性将我抱起,扶进了屋。
从此,一位叫归海霂的少女,添了一位哥哥。
......
“所以说,他死不了。”
古金和宿毕休想方设法弄燃了烟头,你一口我一口的抽着。
“因为那是用永生换来的新生,怎会如此轻易的夭折?”
“......那还有一段记忆呢?”
“......说实话,我不想告诉你。”
......
古金喜欢画树。
朋友的那种喜欢。
就算是如此纯洁的想法,当被他人剥夺时......
心,还是会疼。
尤其是,这个人,是最好的朋友。
......
那年春天,花开正好。
狐狸在院子里修剪着灌木。
少年在旁边,乐呵呵的看着自己的未婚妻。
少年,年纪轻轻就当上了M理论的最高位置。
没错,他就是传说中的,M理论第一席。
代号,蝉。
这时的狐狸还是组织中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不过无所谓,少年从不在意喜欢的人是何身份。
原以为,二人从组织退休后,就能过上无与伦比的辛福生活,享天伦之乐。
呵,幼稚。
在组织的最后一次任务中,少年的太阳穴被子弹贯穿。弹后空腔精准的搅碎了翼点,将脑膜中动脉末端炸了个稀巴烂。
死的不能再死了。
将少年下葬后,少女重新进入M理论,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
少年啊,拥有“不死”诅咒的怪物,在以丢失了在组织中经历的一切记忆为代价后,理所当然的重生了。
老天有意拆鸳鸯,这对苦命的情侣,现在还不能相认。
......
“不对啊,那归海月是怎么得到这份记忆的?”
“交易。既然他是不死的,拿去交换再生的筹码,总有一天会取回来。”
古金吸完了最后一口烟,将碎渣撒入大海。
“他是为了狐狸去死的。那人要杀的是画家的弃子,而不是区区一个犯罪组织的首脑。世界组织的第一席比不上隐世十族的一枚弃子,这就是世界最残酷的真相。我自认为我办不到这一点,所以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真的有一天相认了。
“我衷心的祝愿他们,白头偕老。”
......
睁开眼,我努力的适应光明。
我做了一个不长不短的梦,梦里一只蓝色的蝴蝶,在我面前翩翩起舞。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归海霂查不到的。
通过比对美洲祭坛分布位置,我成功的找到了当年任务的主要地点。
尤卡坦半岛。
那么真凶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洪都拉斯的犯罪据点只有一座,那是整个美洲所有罪犯的天堂。
“佛堂。”
世界级组织,佛堂,首领......
“无面佛。”
一阵头疼袭来,我的右眼冒出一抹蓝光。
“呦,小子,我听你念出了一个不得了的名字啊。”
“......老酒鬼?”
脑中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戏谑。“你应该想起我的真名了吧?”
“......陆寻。”
“喂,给老爷子我加个敬语能死吗?”
我能想象到,脑中人吹胡子瞪眼的表情,不过现在我也没心情开玩笑了。
“你怎么出来了?”
“......你听说过Space吗?”
“......空间?”
“错,是世界级组织,Space。”
老酒鬼得意的说道,“那可是个传奇组织,而我,是其中的一员。”
我没有打断他,任凭他说下去。
“可惜,现在已经不在了。而我的肉体,正是被那无面佛所杀。”
“佛堂在那时就存在了?”
“当然不是,维多利亚时期世界上只有二虎相争,Space,和‘臣服者归来’。那个组织,就是‘佛堂’的前身。”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小子,我要和你告别了。”
老酒鬼的声音逐渐变得严肃,也有一丝惋惜。
“无面佛现身,我要去......杀了他。”
“......非去不可吗?”
“当然。我们那时候擅自修改了因果......算了,总之本来活的好好的同伴和落魄的臣服者们,来了个惊天逆转。
“同伴们的死,责任在我,和某个老家伙。要不是我们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事情也不会发展这样。”
“别自责了......”
“嘛,总之,保重啦,小伙子。”
说完这句话后,我的脑中,再也没有响起过那个烦人的声音。
......
风吹大地,万木春。
几年后,我从M理论离开,以普通人的身份,考入了Center研究院,成为了一名研究员。
专攻高能物理学,有时候会去生物所串串门。
年轻时,那些经历如同过往云烟,只是停留一瞬便消散,无色,无味,无影,亦无踪。
青春,是名为妄想的暴动。
而暴乱总会过去,也许覆巢之下无完卵,但......
静水,流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