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寅站在大门外，看着刘茗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地平线后，才慢慢转身，笑着对二人说道：
“我们走吧，去郡府。”
“那您跟我来。”
那位老者摸了摸白须，率先向前走去。
齐寅默默跟上脚步，一边观察着二人的神态，一边开了口。
“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瘦高男人回头一笑，抱拳应道，“我叫杨擎。”
“老朽叫戴云。”那位老者也转过头来，笑眯眯地说道。
“诸位叫我齐寅便好，不必这么多礼节。”
“这是礼法。”
戴云摇摇头，“不可废。”
齐寅又劝了几次，见二人都不愿改口，于是也就随他们称呼了。
“到了。”
老者停下脚步，指着正前方的一座庄园，“这就是郡府了。”
府邸坐落于城内的城中心，近乎百亩。
四四方方的园内粉墙黛瓦，高低错落着，倒是有几分江南园林的味道。
众人略过前庭，径直走过大堂，视线便开阔起来。
春季的群花围绕着一个官廊，门旁有一副对联。齐寅定睛一看，只见左边刻着：
“视民如伤，浮邑苍生皆我子。”
右边刻着：
“修己以敬，东林前辈是吾师。”
“好联！”
齐寅赞叹一声，走进了官署。
府衙大堂正上方挂着“明镜高悬”的牌匾，官位后悬挂着一副巨大的海水朝日图，正是熟悉的衙门配置。
齐寅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二人聊着，突然转过头，冲着身后一脸幽怨的女孩使了一个眼色。
少女冷哼一声，也不看他，扭过头婷婷袅袅地离开了。
齐寅等她离开后，才轻笑着开了口。
“杨哥，能把财政表给我翻阅一下吗？”
“当然没问题。”杨擎微微一笑。
“戴老，有江陵城的地形图吗？”
“当然。”
戴云慢慢悠悠地说道，“如需要，老朽就去拿。”
…………………………
二人很快回来了。
齐寅看着面前的两份资料，默默地拿起毛笔，时不时地用朱砂圈画着。
他看着上个月泛红的三百万几个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据我所知。”
齐寅拿着毛笔点了点，“此地上月税收缩水是由于蝗灾吧。”
"确有此事！”
“那我来的时候，却没有看见一点灾后的荒芜模样,这又怎么解释？”
齐寅的眼神陡然锋利起来，剑眉微皱，等待着他们的答复。
蝗灾过境，却看不见一点受难之象。
如此快的重整速度，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个……”杨擎苦笑着抱拳，“确实有隐情。”
“速说。”
“此事.....”
杨擎抿抿嘴，看了一眼一旁戴云平静的神色后，继续说道，“还得从去年春天说起……”
去年春天，此地最大的米贩范家突然哄抬商价
百姓将粮食税一缴，粮没剩多少，米价又上涨，导致入不敷出，已经是饿的啃草根了。
为了缓解压力，官府给予承诺。即用地的使用权为押金，官府放贷给百姓，利息为每季七个铜板，固定不变。
“这是好事啊！”齐寅敲着桌子，有些不解，“何以沦落至此等情况。”
“您先听我说完……”杨擎苦笑着，继续回忆起来。
“结果百姓为了还债，百姓日夜操忙农务，在当年秋季丰收了。”
“本来是能还清债务了，可去年为了打仗，户部上调了税务，这导致百姓上缴税务还完账后，无粮可吃，官府只好又发放贷款……整个江陵陷入了死循环，除非战争结束。”
“战争结束……”齐寅摇摇头，“这场战争恐怕还得打个几年。”
“今天刚入春还遭遇了蝗灾，百姓刚种下的粮食都没有了，又不起贷款，这导致一个很严重的状况……”
戴云突然插了一句，“那就是土地大部分都属于官府了，我们一下子成为了江陵最大的地主…百姓无土可耕，又还不起贷款，于是举家跑了……”
“这个……”齐寅无语了，“不过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农民正在耕种啊？”
“那……那都是佃农。”
杨擎苦笑着，拿出一份人口表，“据统查，我们少了近一千户……在潜水和长宁最为严重，人口少了近大半。”
“整个江陵，差不多已经成为空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