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是世界的纽带,联系着整个世界。如果没有魔法的话,这个世界不知道何时才能从无尽的黑暗中走出来。」
一、奥勒伊兰
奥勒伊兰的钟声鸣起,墓前的少女逐渐站直了身子,望向钟声鸣响的那个地方。
白发的少女,宛如地狱来的洁白的天使一般,哀伤的眼神又回到墓前,紧紧地盯着刺在泥土中的光剑克拉丽丝,它现在光芒暗淡似乎在为逝去的主人而哀悼。
这一刻,沙伽仿佛看透了尘世间的一切,比起里昂的死,这些已经不再是值得注意的了。
「剑圣,那并不是一个境界,更不是一个职业,只是一个毫无用处,徒作虚荣的称号。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叫剑圣,别人也可以叫剑圣,可拿着剑的人,尤其是拿着光剑的人,就必须担起这份力量的责任,而不是为了虚名——保护所想保护的东西,这才是剑的真谛,对吧?沙伽?」
他的话语依稀还在耳边回想,每个字都在刺痛着沙伽,那份压抑在心中的悲伤与忧伤,宛如要把沙伽娇小的身躯压倒的巨山,让她无法正常呼吸。
在此之前,沙伽离开了自己熟悉的王都,离开了自己奋斗的地方,离开了宫廷,离开了魔法师协会,来到了被称为「花之都」的城市奥勒伊兰,讲自己的爱人葬在花海的尽头。
一切都结束了。
在里昂倒下的那一刻,在光剑落地的那一刻,曾经的约定,曾经的梦想,都如同梦境中遥不可及的地平线一样幻化,只留下孤单的沙伽一人。
夜色苍茫,昏暗的小巷中,一抹灯光撕开一道扇口,今日的酒馆依旧维持着活力。
尚未推开门,酒客们的打闹,吟游诗人的歌唱,还有阵阵欢呼声,都扑面而来。
「欢迎光临!……喔?白发?真罕见的颜色呢……不过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喔!」
沙伽并未因为老板的调侃而动容,只是默默地抛下几枚金币:「我听说奥勒伊兰的卡朋花酒十分出名,给我点一对。不用找了。」
「这……」
老板盯了盯桌面上的金币,再望了望已经朝着角落的两人空桌走去的沙伽,她的腰带上挂着魔法师协会分辨等级的手套,眼神有些诧异,但既然拿了钱就应该做事,这是他的经商宗旨。
「在无尽的卡朋花海中啊~花仙与骑士~与花瓣共舞~……」
吟游诗人深情地用鲁特琴弹唱着奥勒伊兰的民谣歌曲,酒客们时而沉醉,时而起身叫好,时而满面泪目,时而掌声雷动。
与这个气氛格格不入的是坐在角落的沙伽,歌声飘来,歌词的内容徒增了几分忧伤,她面色平静,内心却如波涛汹涌般。
「您好,您要的卡朋花酒,这杯是蓝色雄花杯,这杯是粉色雌花杯。」
「谢谢。」
沙伽礼貌地回以微笑,店长心里一震,忽地鞠躬:
「那个……关于刚刚的事,小人并不知道您的身份,多有冒犯,请赎罪。」
「嗯,没事的,我不在意。」
「十分感谢。」
店长大叔直起了身子,沙伽正准备敞开肚子喝酒,他又问:「大魔导师大人,再冒昧地问一句,这卡朋花酒您您是独自一人喝吗?」
沙伽停住了,她放下酒杯,养着空无一人的对座和座前的蓝色花酒,低声回答道:「……是的。」
「失礼了。」
店长行了个礼,然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沙伽并不想因为这轻微的刺激而起什么感情波动,相反,她平静地饮着花酒,品味着花酒中甜中带苦,苦中带涩,涩中暗含着清香的风味,一个人寂寞地躲在酒馆的角落。
「世人都知道酒会麻痹人的神经,可依旧还有很多人喜欢喝酒,为什么呢,里昂?你们男人应该清楚吧?」
「我想……大概是因为麻痹的时候能忘记痛苦和悲伤吧。人生在世,总有让你痛苦而不能自拔的事,想要暂时逃避现实,酒是最好也是最简单的工具。」
「切~这可不是你嗜酒的理由!而且要求我这样可爱的女性喝酒,你是不是想灌醉我然后起歪念头?」
「没正经……果然你的脑袋里只装了怎么驱动魔法的知识。」
「切~」
记忆中的对话再次浮现,朦胧中,舌尖已然忘记曾今在王都饮过的酒的滋味,可里昂的话,却呼之欲出。
「……花仙与骑士相伴而行~在一片花雨中~迎接着朝阳升上天国~」
鲁特琴的演奏已至尾声,不知不觉中,沙伽已然泪流满面,察觉到的时候,鲁特琴的主人正退下场,朝着沙伽这里走来。
酒馆的中央依然被表演杂技的艺人所占据,没有人注意到演奏家走向了何处。
她低下头,用斗篷遮掩住自己的脸。
「啊呀,我就这么不受可爱的小姐欢迎吗~」
他戏谑的说道,语调颇有几分刚才演奏的歌曲的韵味。他察觉到了一旁搁置着的蓝色卡朋花酒,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原来如此,这份悲伤,真真切切地从「花仙」小姐的身上传达出来了。」
他大胆地坐在了沙伽地对面,推开那杯花酒:「小姐不像是一般人,但却比一般人更深地沉溺在迷茫的海洋当中呢。」
沙伽抬起了头,只挤出一抹苦笑:「真不愧是……吟游诗人。不过,你搞错了一点,我并不是「花仙」,而他却是真正的「骑士」。」
「非也非也,如果「大魔导师」这样人称不上是「花仙」,那么谁才能配得上是真正的「花仙」呢?」
「呵呵,您太奉承我了,魔法这种东西说到底不是美丽而高尚的。真正高尚的,是像吟游诗人这样能供安抚人心的人。」
「真不愧是大魔导师,看法超乎常人。」
「谬赞了。」
「只是真是讽刺啊,大魔导师小姐,这个世界的人,有谁不想拥有小姐这样强大的力量呢?」
沙伽淡淡一笑,轻抿一口花酒。
「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呢,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乐师?」
「不介意的话,叫我飞鸟便可,敢问大魔导师的尊名?」
「沙伽。」
「哇哦?!原来是您——和传闻中一样,一头死神一般地白发呢。」
「怎么了?我的长相令你生畏吗?」沙伽镇定地放下酒杯,反问道。
「哈哈哈,您宛如天使一般地面孔怎么会让人生畏呢?令我感兴趣的,是「你们」——「噤声魔女」和「光之剑圣」的故事。」
沙伽略微挑眉:「知道的真清楚嘛,不过那已经是数年以前我们意气风发的时候的故事了。」、
颔首望向深邃酒杯,酒中,自己的镜像略微涟漪,她继续说道:「年轻人总以为自己持有了某些超乎常人的东西,所以就要到处地施展自己地才华。而到了现在,这些对我来说都太过劳累了,在现实面前,我不过是面对着选择无法做出决定地怯懦的女人罢了。」
「非也非也。」
「嗯?」
「可怜的大魔导师小姐,我想您一定是因为一时的悲伤而产生了迷茫和自卑的感觉。但是呀,已经逝去的人终究是已经羽化西去,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更应该抛弃旧的旋律笔直向前才对。如果沙伽小姐已经厌倦了争名夺利,求知若渴的事的话,不如找一个更加安定而安逸的事做,正适合现在迷茫的您。」
沙伽恍然大悟,睁大眼追问:「这样的话……可怎样才算得上是稳定呢?尽管我现在离开了王都,但以我的身份,一定会有更多的势力向我抛出橄榄枝的,到时候……」
「喂!鲁特琴的那位!」
就在此时,酒吧的中心传来了传唤的声音,飞鸟琴师朝着沙伽友善地微笑,然后起身离开:「来了来了!」
「这次要演奏什么曲子呢?飞鸟大事?」
「呵呵……大家一直饮酒作乐一定有些累了吧,那么我就为大家弹一首「奥勒伊兰乡间」,希望大家的心情能够跟着音乐都欢快起来。」
酒客们的起哄声再起,酒吧里的气氛又被飞鸟调动了起来。
飞鸟继续他的鲁特琴表演,这一次弹的是较为欢快的乡村乐曲,曲中的音调让沙伽若有所思,终于,她放下酒杯,起身离开了酒馆。
「是吗……找到了自己的道路啊。加油吧,大魔导师小姐,像您这样人,这个世界已经不多了,祝您好运……」
花都奥勒伊兰,尽管比不上繁华的王都,但因为其几样格外出名的事物,使得它在整个王国的范围内都远近闻名。
其中一样当然是当地的特产「卡朋花」,而另外一样,是全王国排名第二的魔法综合院校「安克希兰魔法高校。」
春天,伴随着弱粉色与青蓝色交加的卡朋花雨,新的一学期即将开始。进入学校的大多是处于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他们大多是名流子弟,在入学前都怀着心高气傲的心态,而如何将他们教好,就是教学者们的责任了。
不过,在这些学生清一色的校服中间,有一道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影子混入了其中。
「安克希兰学院……曾经在念书的时候就曾听过这个学校,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接纳我。」
沙伽隐藏了自己的身份,正如之前所言,她不想被人打扰,接下来的生活,一定是要平稳而安定的度过。她利用魔法,将自己的头发染成了金色。
不过……她完全不知道,这趟旅程,并非如她所想一般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