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掉入了无尽深渊一般,四周越来越暗,越来越暗,终于什么都看不见,唯有身体的感知告诉我在下坠着。
下坠、下坠、下坠。
我永无止尽地下坠着。
突然,下坠停下了,四周的黑暗被刺目的白光给驱散。我好不容易才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光线,才发现我掉在了一个空无一物的白色房间里。
天花板、地面、墙壁,全部都是白色的,也看不到任何花纹,就是极其纯粹的白色,在天花板、墙壁和地板的交接处甚至都找不到任何的缝隙,就像是整个房间是一次性铸成的一样。
我有些迷茫,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我记得我刚刚是被那个魔物猎人追上了,然后打算背水一战结果被秒杀,然后就被打昏了,醒来就到了这里。
“呃......完全没有头绪啊。”
难不成那家伙把我打晕之后就带我到这地方来了?那这里就应该是监狱或者是审讯室?但是谁家的监狱或者审讯室会是这个样子?跟记忆里的那个潮湿黑暗恐怖的地方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啊。
正在我挠着脑袋思索之时,身后传来了一个银铃般的童声。
“这就是哥哥选中的人啊?看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我寻声看去。是一个小萝莉,而她身边站着一个青年人。青年穿着一套和普通的休闲服,黑发黑瞳,看起来有一股**丝的味道。而那个小女孩穿着洁白的连衣裙,银发绿瞳,看起来像是天使一样纯洁无垢,这两人站在一起,看起来有着相当微妙的对比感。
“诶,别乱说,这家伙可是卢波尔好不容易挑中的。”
“是吗?但是小刹觉得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不,小刹。这人虽然看起来很衰,他这段时间的经历也很衰,但是他的潜力可是不容小觑的。”
这是我的梦吗?如果是梦的话也太莫名其妙了吧?为什么我的梦里面会有这么两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而且这两个人说话让我莫名的火大啊!
“呃,那个,请问你们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哦,差点忘记了自我介绍了。我们是轮回与拯救之神,也是两人一体的神,她司掌拯救,而我负责轮回。这里的话,是降临厅,神与生灵对话用的地方。你前往那个世界的时候也来过一次这里吧?”
的确,我很清楚地记得这个地方。我死了之后,就是在这这里接受了那个神的邀请,前往了那个游戏世界。
“神?”
我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两人,说这个青年边上的那个孩子是神我还能相信,但说这家伙是神的话,感觉完全没办法跟圣洁和庄重的神挂钩嘛!之前我也是见过一次神的,跟这家伙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啊!
“你在怀疑我呢。嘛,基本上被我降临的人都会这么怀疑,我也差不多习惯了。”
“是因为哥哥太没有神样了吧?”
“闭、闭嘴啦!神是什么样子又没有人规定过,我想什么样子都好啦!”
他慌张地狡辩道,然后尴尬地咳了两下。
“咳咳,总之我还是先给你看看我作为神的能力吧。”
啪。
他打了个响指。
嗡!
四周的场景扭曲了起来,接着发生了变化,我来到了一片熟悉的空地上。
“这里是......”
“嗯,这是你昏迷两个小时之后的画面。”
那两个人都不见了,但我可以听见那个青年的声音,他的声音并不是从耳朵里面传进来的,倒更像是直接灌进了我的脑袋里。
“......”
我说不出话来。
虽然早就有了准备,但看到这个场面还是让我感觉心里有些不舒服。
红色的火光冲天,几乎照亮了黑色的天空,月光在这大火面前都显得那么黯淡,浓烟滚滚,汇聚成一条长长的烟柱向天空直冲而上。而这火光的来源,则是我和薇薇安那栋住了半个多月的小木屋。
他们烧了我的房子。
突然,我发现在那火光的前面,我看见一群人正簇拥着什么。
我条件反射般地压低了身子。
“别慌,我都说了这是‘两个小时之后的画面’,你根本不在那里,就像是看电影一样。他们看不到你的。”
那个神的声音在脑海之中回荡,我有了底气,这才支起身子,走向了那些人。
“现在,开始异端圣裁!”
我听见他们中有人这么喊道,但这句话一出,立刻引起下面人激烈的反应。
“圣裁什么嘛,这个家伙是异端已经证据确凿了!直接处决他!”
“是啊!他可是人类的叛徒!这种人凭什么接受神之圣光的裁决?!”
“直接杀了他!烧死他!!”
“烧死他便宜他了!裂刑!一定要裂刑!”
叫骂声很快就停下了,坐在台上的那个人拍了拍桌子。
“肃静!肃静!我很清楚各位的愤怒,因为我也有和你们相同的愤怒,恨不得现在就手刃了这个人类的败类。”
那人这么说道,台下的人慢慢安静了下来。
“但是,根据《黑塔异端处决法》,我们不能没有经过异端圣裁就擅自处决人类。这只是走个形式。”
“去他妈的《处决法》!”
下面有人这么骂道,惹起一片笑声。
“肃静!肃静!”
听到这些家伙说的话,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快速向前跨了几步,眯起眼睛,看向台上被捆在柱子上的那人。
“天......啊......”
我看见了,那上面被捆着的,不就是我自己吗?!
错不了,那套皮甲,黑发黑瞳,虽然脸被揍得几乎不成人形,但那毫无疑问就是我自己。而坐在桌子上的,就是之前那个来我家的魔物猎人。
“总之,先开始圣裁。”
那人好不容易让台下的人安静了下来。
“异端嫌疑人,我现在开始问你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
台上的“我”没有反应。
“首先,你是什么时候遇见那只吸血鬼的?”
没有反应。
“异端嫌疑人,不要以为你保持沉默就可以躲过神的制裁!”
还是没有反应。
“异端嫌疑人!回答我!你是什么时候遇见那只吸血鬼的?!”
上面的“我”的嘴唇慢慢地动了。
“......用......”
“说大声点,异端嫌疑人!你是什么时候遇见那只吸血鬼的?!”
“你们......做这些有什么用?反正到时候都是......要杀我的,浪费时间......干什么......”
“我”说话了,声音非常地虚弱。
“这是为了公平公正!也是为了神之光能够照耀到每一个人的身上,哪怕是想你这样的,十恶不赦的罪人!”
那人底气十足地回答道。
“呵......神之光......?”
台上的“我”轻轻地笑了。
“不能拯救人,只会制裁人的神......这种烂透了神,不信也罢......”
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像是抛下一颗重磅炸弹,台下的人炸开了锅。
“住口!无上的神岂是你这种罪人所能非议的?”
“这是亵渎!”
“我说了,我们应该直接宰了这个异端!”
“把他的舌头给割下来!把他的舌头给割下来!”
“杀了他!不能再让他侮辱我们至高的神!”
没有理会那些人的威胁,台上的“我”用着虚弱的声音说道。
“呵......我不知道你们说的神有多厉害,多高尚......但是,我觉得,仅仅是因为曾经与魔物生活过......就允许自己的信徒去......用极端残酷的方式......迫害自己的同胞......这种垃圾神,能强到什么地方去......”
“异端嫌疑人,你可知这是在亵渎?哪怕你不是异端,光是这亵渎一罪就足以处决你。”
“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我”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地说道。
“......”
那人沉默了片刻。
“现在,你亵渎这一罪行已经成立了,而至于你的异端罪行,我将会自己制作圣裁书。”
“也就是说,你现在已经身负亵渎与异端两大罪行。”
那人说着,然后宣判判决。
“接下来,便是处刑。因为你所犯的罪之大,已是历史罕见。所以我们将给予你最高的刑罚——活裂刑。”
活裂刑?活裂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不就是——
“住手!”
我忍不住喊了出来。也没过脑子,径直拔剑,三步并作两步跳上了台子,就直接刺向了台上的那人。
但,我的剑穿过去了。
不是那种刺穿了对方,而是单纯地穿了过去,就像是那里根本没有人一样。
“别白费劲了,说了,这只不过是影像。”
突然,身后传来那个神的声音。我这才意识到我根本就不在现场。
“这......这就是我的宿命吗?”
“是,但又不是。”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总之,你先看下去吧,希望你。”
之后,无论我怎么问都没有任何回话了。
我只能看着自己被那些人从柱子上卸下来,然后被押送到了另一片空地上。而在那片空地上,五匹马已经等在了那里。
接着,那些人给“我”的双手、双脚、头都被系上了绳子。在系上绳子的期间里,“我”没有任何反抗。
是没有反抗的力气了?
还是根本已经绝望了?
或者二者皆有?
我不知道。我只是绝望地跪坐在地上,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鬼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偏过头去或者是转头就跑。
似乎有一种该死的魔力诱使着我继续看下去。
“不......不......”
我喃喃道。
接着,只听见一句“行刑”。
在撕裂般的惨叫之中,“我”的身体,就在我的面前,被扯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