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一个女孩躺在一张锈迹斑斑但床单洗得干干净净、甚至有些发白的护理床上,腹部有一片黑色结晶。
她看上去只有7、8岁。这本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年龄,却不得不在无光的地下接受无偿但效果不大、只有少许抑制作用的治疗。
“很坚强啦,阳阳。知道吗,这边这位明日香姐姐原来哭的可吓人啦!”
“才,才没有。”
这是一个少女的悦耳声音。她似乎很有经验,通过分享他人的经历(提黑历史)来鼓励女孩阳阳。但立刻就遭到了本人的反驳。
床旁的这位少女身穿白衣,带着手套。没有理应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厚重的防护措施:加厚好几层的口罩、护目镜、还有据说能预防矿石病的过滤器。有的只有普通的医疗工具和简陋的护理条件。
哦,还有一个手足无措的同样没有防护措施的感染者明日香。
不过,就算她因为无妄之灾必须比同龄人坚强,随着针剂缓缓注入手背,疼痛被推上了临界点时,她还是忍不住小声抽涕起来。
“妈妈,妈妈……”
她带着哭腔叫着。
“安安姐,要打麻醉剂吗?”护理床的一侧,稍矮一些的明日香面对她的痛苦十分焦灼,眉头狠狠的皱在一起。她拿起一个瓶子,放下,又拿起另一管小些的……
“不,香香”安清叶摇摇头,“麻醉剂和这种混合型抑制剂会产生化学作用,会失去药效的……不,这种也不行……”
“可是……”香香还想说些什么,无意中抬头面向一对坚定的眼睛时,戛然而止。
“你还需要练一练,香香。”
是了,我又有什么资格质疑安安姐呢,她也不像救下我了吗。香香这样想着,令自己不在在意床上女孩的哭泣与惨叫,可越强迫自己自己就越在意,越在意,就想起了当初自己的遭遇。她的鼻子也酸了。
安清叶观察女孩的情况,看没有明显的排异反应,松了一口气,准备拔出针管。
“叶子,赫老头找……”一个穿着较新,阳光四射的样子与“这个地方”的大部分人格格不入的女生蹦蹦跳跳的推开了门。她探了探头,发现有病人时,立刻嘘了声。
“好的。”因为还有病人,安清叶就干脆的回答。
她轻轻抽出针管,拿过香香递给的一块已洗的几乎不能辨析面料,但十分干净的布料,慢慢覆上针眼。
阳阳吃痛,想抽回手,却因为腹部感染区的疼痛又缩成了一团,香香立刻把她扶了起来。
她怯生生的抬头:“清叶姐姐,我是不是好不了了……”
收拾药剂的白色身影明显颤抖了一下。
安清叶转过头,笑笑:“会好的,我可是专家哦。”
香香把女孩扶出房间,把女孩交给门外的护卫后,正准备回去,却被安清叶扶着肩膀向门外走去。
“走啦,去见将军。”安清叶用轻快的语气说。
可为什么,姐姐笑了,香香却没有感到喜悦呢?
“叶子,你还好吧?”那个女生正在门外等着,见安清叶出来了,立刻迎了上去,有些担心的问到,“如果,如果有染上了矿石病的……呸,千万要告诉我们,无论多贵的药都给你买!”
她似乎很懊悔自己对一个健康人说这种被视为“诅咒”的话,但最终还是因为希望安清叶能充分认识到这句话的严肃性,说完了全句。
“奈音小姐姐,不是说过我的体质特殊,不密切接触基本不会感染么。”安清叶无奈的安慰她,“省下这些钱,去给其他的非感染者医生买一些防护措施吧。”
奈音却用不屑的语气说:“那些非感染者医生?他们那个不是半截身子入土时良心发现来做慈善?那个不是什么不会还要比他们小好几十岁的你手把手带?”
“要不是我们阿撒兹勒致力为感染者提供帮助,还有他们底子清,不然那些人连门都进不了。也只有你这种年纪轻轻、无感染、甚至掌握了独特的技术来减缓感染蔓延的速度的、什么莱茵、什么……都可以立刻任职的小‘傻瓜’,跑的一个小诊所……”
奈音一天至少夸安清叶5、6次,她却还没习惯,脸上立刻飞上了一抹红色:“不,不是还有年轻的医生吗?”
“那也是你带的啊!”
安清叶也长叹了一口气,对提到的乌萨斯的政府与人民作出回应:“乌萨斯啊……”
快到“将军”房间,她立刻停止继续往这个方向再说下去,奈音似乎也明白什么,也不再说话了。
香香感染矿石病后,对情绪波动非常敏感,可现在她的能力却“失灵”了,不,应该说是这些情感——憎恨、悲伤、无奈……这是奈音;同情、感伤……这是安清叶;还有门后被巧妙掩饰的忧愁……这些情感太过庞大,令她无法准确分辨。
“笃笃笃。”安清叶放下医疗盒,轻轻敲门。
“请进。”门后立刻传来了带些苍老但中气十足的男声。
奈音首先跑了进去,像个骄傲的女王一样巡视着小小的办公室:“赫老头,有没有给你的奈奈带一些......”她的大拇指和食指搓着,比出了国际通用“钱”的手势,又故意做出一副“奸商”样。
坐在房间中的中年男人一副“我明知道”的样子,无奈的放下笔,起身从椅子上站起来,向书柜走去。奈音一喜,立刻又蹦着跟了去。
等到奈音迫不急待的与“孩子们”分享她的礼物,明日香继续练习药物配置......支开所有人后,“将军”才说:“安安,你拜托我的事,有着落了。”
“唉?“安清叶本以为他已经忘了这件当初她才加入时的请求,没想到这么久了......
“你说的没错,果然有一些人开始在某座大楼旁踩点,人不多,但显然是精英。根据那些被你救助的感染者说,他们只看到了一抹红影。”
她感激的看着他,毕竟从来到这里开始,她就以寻找那个地方为目标:“谢谢你,赫将军。”
他却摆摆手:“叫我赫拉格就好,我就是个武夫,对医疗一窍不通,尽管阿......我的好友给阿撒兹勒留了医疗方案和许多药品,但凭我一人也无法做到这一步。
是我该感谢你,安安,我们的天使。这不仅是作为阿撒兹勒的管理者来说,还是作为一个感染者。在这点上,我们是平等的,所以大可不必这样称呼。”
“不,您言重了......“安清叶完全没料到会被他这样隆重的感谢,红了脸。
赫拉格站起来,属于成熟男人的魅力在赫拉格的身上得到的充分的体现,尽管他已有四十多岁。
他拿出厚厚的一沓乌萨斯货币和一张纸条,语气温和:“我给你放三天假,在三天中我会组织感染者们悄悄离开,然后我、奈音、你和孩子们,一起离开切尔诺伯格,依照你的预言,全身而退,好吗?”
他摸摸安清叶软软呼呼的头,又往她的口袋里塞了满满的棒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