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地,我就被老板“诓骗”而来,当了他手下最辛劳的打杂的。
“从今以后就叫我老板,我就叫你小打杂。”他笑着问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我冷眼瞪他:竟被比自己小的人叫“小打杂”,我的心脏都快被气爆了!刚一开始就这么恶劣,看来以后我可有的是苦日子。
一想到这里,绝望的泪水就几乎要冲出我的眼眶。
“小打杂,我要西湖龙井。还有,今晚我要吃龙井鱼片。”他笑吟吟地对我说着。
“我不会做龙井鱼片。”我咬牙切齿地喷出了这句话。
“叫忍鱼去做就行了。”
“忍鱼是谁?”
“客栈里的厨娘。”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跟她说?”
“你是我的小打杂。”
“我是打杂的,不是传话的。”
“都差不多。”
就这样,老板有事没事都叫我,什么都交代给我做。没过几天我就看出来了,我越是累得团团转,他就越是开心。
我被安排住在老板隔壁,按他的说法,是为了能随叫随到。
幽灵客栈里除了老板,还有三人:一个就是叫忍鱼的厨娘,剩下两个是一对约6、7岁的孪生姐妹,姐姐叫千风,妹妹叫落红。忍鱼终日都待在厨房里,基本没什么话。而千风和落红则总爱满院子乱跑,咋咋呼呼的不知道在闹些什么。我问老板她们到底是什么人,老板说她们两个和我一样。
“可她们就什么活都不用干。”我忍不住朝老板吼道。
“可你和她们不一样。”
这就是老板给我的最终答案。
在客栈里干了大约半个月,我也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每日虽然依旧忙碌,但已变得井井有序了。
“小打杂,储物间该打扫打扫了。”一日,我正在核算客栈的账目时,老板边惬意地饮着香片,边淡淡地随口说道。
“可这帐还没算完。客栈之前是不是从来不做帐?这收入和支出怎么都这么乱呢?根本就对不上号。”我埋头在废纸堆里,毫无头绪地理着这一笔笔烂账。
“我说过,幽灵客栈是个特殊的地方。很多时候,在这里的收入和支出是无法完全用金钱衡量的。”他将描金翡翠盏里的温茶一饮而尽。
“快去打扫储物间吧,还有,告诉忍鱼,中午我要吃菲力牛排。”
“知道啦。”我叹了口气,合上账本,耷拉着肩膀向后院走去
当我打开隐藏在楼梯拐角出的小门时,才发现:储物间里的东西远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我在储物间里转了转,发现这个小房间的深度超出了我的想象。幽灵客栈确实很奇怪,从外面看明明应该只有10平米大小的储物间,可走到里面,我却觉得自己走了将近3分钟才到头。
储物间里杂乱地塞着书卷、石像、玉器、珐琅和瓷器,还有一堆我叫不上名字的古怪宝贝。我大略点了下,竟然有一百多件东西!老天爷,这得要我打扫多长时间啊!这个黑心老板,还真舍得使唤我!
我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地搬到后院里,用扫把把储物间扫了一遍、又拖了一遍,最后又给地板上蜡。这样忙活下来,就耗去了半天时间。
“打杂姐姐,这是老板给你用来打扫的。”落红举着一根鸡毛掸子向我跑来。
接过鸡毛掸子,我开始掸除物件上的灰尘。正在我掸一件兽纹耳炉上的灰尘时,忽然看到杂物堆里有什么东西在一闪一闪地发光。我放下手中的东西,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繁多的物品,跳到那堆东西旁,拨开覆在上面的书卷,看到是一个类似灯盏的东西。这灯盏似乎是用五彩琉璃做的,外形呈莲花的样子。灯的做工十分精细,灯内虽没有灯芯,但却在发光。那灯摸起来,有一种十分温暖的感觉。
“落红,这是什么东西?”我小心地捧着灯盏,问在一旁捣乱的小人儿。
“不知道,老板从来不让我们碰储物间的东西。”落红说着,睁大眼睛看着我手中的灯。
看着闪光的灯盏,我担心这东西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便决定找老板问个清楚,而当我走到老板房门口时,却看到老板在房间里正和另一个人说话。立在一旁的千风瞥到了我,做了一个小声的动作。
我躲在门后看着那个和老板说话的人,心想他应该是个客人。虽然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但从他瘦骨嶙峋的后背和身上的破衣烂衫来看,他应该受了不少苦。
“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不过请您放心,我们这就离开。”
“既然已经来了,就住一晚再走吧。”我看到老板一脸严肃的神情,心中升出一丝不安的气息。
“可是我们没有钱。”那人的口气充满了悲苦。
“没钱也没关系,就请先住下吧。”老板的口气中充满了谦恭之气,我从未看到他对谁如此尊敬。
“真的没事吗?那我们就住下吧。”那人说着,回过头来向院子里招呼着什么。我回头看去,刚刚空无一物的院子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人。那三个人都穿着黑色衣服,戴着笼着黑布的斗笠,令我不能看到他们的脸。
“千风,帯几位客人去天字号客房。”
千风应下,手提红灯笼,领着四个人消失在了廊子的尽头。
“老板,他们是谁啊?”我一脚迈进房间,看着老板依旧僵硬的脸。
老板突然长舒一口气,身子一歪,倒在卧榻上,满面的愁容。
“出了什么事吗?”这家伙平日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这可是第一次看到他发愁。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突然来了几个教人头疼的客人。”他微蹵着眉,用苍白纤细的手指按揉着太阳穴。
“头疼的客人?你是说那个跟你说话的人?”
“不是他,是另外三个。”他那张扑克脸突然一变,换上了一副天真无邪的脸孔。同时用一种撒娇的口吻向我抱怨着。
“小打杂,我突然想吃鲍鱼了。”他眼睛斜眯起来,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什么?!你不是想吃菲力牛排吗?”我不觉声音大起来。
“刚刚干了重脑力活,我需要好好补补。”
“可忍鱼的牛排都快做好了。”
“那就麻烦你帮我把牛排吃掉吧。”他嘟起那张性感的嘴,娇滴滴的声音害得我起了一堆鸡皮疙瘩。
这家伙就是这么任性,从来不知道,为了迎合他,别人会有多麻烦。我憋着一肚子气向厨房走去,几乎忘了手中的灯盏,更忘了注意迎面走来的那个黑衣人。
我脑袋猛地撞到了那个黑衣人的胸口,发出一个沉闷的声响。灯盏脱手而出,差点就掉到地上。幸而我眼疾手快接住了它,不然它绝对是粉身碎骨。我心中的火气顿时被引发出来,刚想抬头嚷上两句。但当我抬头看到是那黑衣人时,不知为什么,内心似突然被黑暗攥住,整个人都被恐惧淹没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藏在那斗篷里德脸是我从未见过的一种,充满了阴沉与愠怒。我一低头,嘴里嘟哝了一句“对不起。”后,握紧手中的灯盏飞也似的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