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们的认识之中,夏泽同学死亡这一事实抹去。而在客观的事实中夏泽同学死亡的这件事也被抹去。如果不是其他人的记忆中关于昨天的事情出现了记忆的偏差我不得不怀疑我们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但,正是这让我想起了一个著名的思想实验。
薛定谔的猫。
1935年奥地利物理学家薛定谔提出了有关猫生死叠加的著名思想实验:在一个盒子里有一只猫,以及少量放射性物资。之后,有50%的概率放射性物质将会衰变并释放出毒气杀死这只猫,同时有50%的概率放射性物质不会衰变而猫将活下来。
这就是著名的薛定谔的猫思想实验。
根据经典物理学,在盒子中必将发生两个结果之一,而外部观测者只有打开盒子才能知道里面的结果。在量子的世界里,当盒子处于关闭状态,整个系统则一直保持不确定的波态,即“猫生死叠加”。猫的生死只有盒子打开后,外部观测者观测时,物质以粒子形式表现后才能确定。
这项实验旨在论证量子力学对微观粒子世界超乎常理的认识和理解,可这使微观不确定原理变成了宏观不确定原理,客观规律不以人(观测者)的意志为转移,猫即活又死违背了逻辑思维。
这——就是我和夏泽同学面对的事实。
由于不知缘由的缘由,此刻的夏泽同学的状态正处于“猫生死叠加”的状态。世界便是那个决定夏泽同学这只“猫”生死的“盒子机关”。由于某个未知的观测者的迟疑,夏泽同学这只“猫”的生死没有被“观测”。
即生死仍未“决定”。
或者可能这个世界的认知便是“观测”,而一开始自己和夏泽同学便是那个“盒子”。
简单说——
便如同《命运石之门》之中α线(夏泽死亡)与β线(夏泽活着)。
而我和夏泽同学此刻正波动在这两条世界线之间,可以称之为γ线(即未观测状态)。
凌冽的寒风中,我的表情越来越狰狞。这么说来这是世界发给我的“战帖”吗?如果不能成功将观测结果按死在“β线”上,那么便必然回到夏泽同学死亡的“α线”。夏泽同学的生死很大的可能性便会落在同样身在“盒子”中的自己身上了吗?就在我情绪即将暴走的时候一双手掌落在了我的腰上,我霎时间冷静了下来;下意识加速自行车渐渐恢复了匀速。
“……”我沉吟片刻,“夏泽,你还记得你当初为什么自杀吗?”
“嗯?”
夏泽同学似乎没有听清我在说什么。
“你还记得你当初为什么自杀吗?”
“……”
“夏泽?”
“我记不清了……”
我没有继续追问,这并不重要。不管夏泽同学到底是撒谎还是真不记得都没关系,夏泽同学想告诉我自然会告诉我;不告诉我,也不强求。也许夏泽同学自己也想不明白……
在夏泽同学的指路下,我成功将夏泽同学送到了家。
这时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目前的γ线(未观测状态)夏泽父母肯定没有夏泽同学死亡的记忆。那么夏泽一天不在怎么解释?而且夏泽同学还是穿着自己的衣服回去的,这又该怎么解释?
可是这已经是夏泽同学的私事了,我到底该不该问?
“那我回去了。”
“昂。”
看着夏泽同学一步步走向楼宇门,我的脑海翻腾……那一瞬间我诡异的想起站在那楼顶边缘的夏泽……路灯会一直亮着…星星也会看到很多……夏泽同学从未迟到早退,自习也从未缺过……
那么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去的楼顶……
“等等!夏泽。”
“嗯?”
拉开了楼宇大门的夏泽同学停下了脚步。
“我和你一起上去吧。”
“啊?”
“我想,我想把我衣服拿回来!”
只消刹那,夏泽同学的脸红成了煮熟的大虾:“那那那那个,可能穿的有点脏了。我回头洗完给施畅送过去如何?”
那怎么行?那我岂不没机会了解到真相:“这个,不用麻烦。你想——我们距离也不近。跑一趟也太麻烦了,我直接上去拿的话就省下在跑一次的麻烦了不是?而且如果是在学校转送,万一传出什么误会岂不很糟糕?”
“那那,那我一会送下来……”
“都说不用麻烦了,我上去拿就可以了。而且不正好认一下夏泽你家的门?”
满脸通红的夏泽同学哼哼:“那……好。”
得到了肯定,我一笑锁上了车跑了过去。紧随夏泽同学之后,我跨进了夏泽家所在的楼宇。
午后的光顺着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
房间之中一片昏暗。
“……”
这是夏泽同学的家吗?还有人住吗?暗得让人心情抑郁……
“施畅你坐。”
将客厅的沙发收拾一下,夏泽同学踩着小碎步抱着一捧丝袜打底裤一类衣物跑进了房间;而后红着脸跑了出来,从饮水机上接了一杯水双手递给了我。蚊子哼哼的声音再次响起:“施畅你先坐,我去换衣服。”
“昂。”
说着,夏泽同学便跑回了房间。
“……”
房间不大,算不上富裕但也谈不上贫困。我轻轻抿了几口水便将其放回了桌子上。窗台上的花草应该是由于某些原因没能照顾好,已经有点蔫儿了。地面还算干净,但显然不像是家里时常有人打扫的样子。厨房窗帘居然也拉着……垃圾桶里便利店包装袋不少……锅盖上有点灰,最近一周应该没有用过。
厕所有三套洗漱用具……但只有一个是最近用的,有潮气。
主居室一样拉着窗帘,各样东西整理的整整齐齐,而且干干净净……枕头上连根头发都没有。
……全家福的照片向着墙面。
“……这,就好像。”施畅默默将客厅的窗帘拉开,午后的阳光将他的影子长长的拉在了墙壁之上。
咔,房门打开。
“施畅,我把衣服换好了。”家居服的夏泽同学。
我默默地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夏泽同学,不必强作坚强。”
夏泽同学顿时一愣:“哈哈,施畅你说什么呢?”
“……”
“夏泽同学知道我为什么住在出租屋吗?”
“方便上下学吗?”
施畅摇摇头:“你应该看得出来,那个出租屋不再学区房的范围内。”
打开的窗帘将有限的阳光放了进来……光光的脚丫与拖鞋暖暖的晒在了阳光里;夏泽同学整个人大半隐匿在窗帘遮挡下不见天日的阴影里。她的眼睛就那么亮亮的看着……
“夏泽同学……你站在那里的样子让我看见了七年前的我。。”
“那天,我爸突然地都来不及见最后一面。那天,我妈头发白头发不断往外冒……奶奶听闻之后瞬间病倒。”
“奶奶在医院,妈妈要去照顾。而我一个人在家里;忽然之间,早上到来的时候窗帘不再有人去拉开;一个人坐在漆黑的房间了,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坐就是一天。所有爸爸的照片不知道去了哪儿……一个人的痕迹忽然之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诺大的房间,只有我一个人。饿了点点外卖、又或者出去吃、又或者买点便利店零食。一个人对着电视机……”
“没有人打扫、没有人丢垃圾、没有人洗衣服……”
“没有人说话,自己起来,锁好门然后去上学。回来时候屋里黑漆漆的一片,趴在床上怎么也不想起来。”
“坚强的让洗澡时候的自己不会哭出来。”
“其实,夏泽同学。”说着,我鼻头渐渐发酸,眼珠也渐渐湿润;眼泪瞬间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我哽咽着:“我真的很难受,真的很难受——夏泽同学。吸——你知道吗?”
“这个家,充满了绝望。”
清清鼻涕缓缓流了下,夏泽同学死死抿住嘴唇不让自己露出一丝怯懦。
“所以在我的面前,你不必强作坚强。”
“呃啊啊——吸——唔——————————————————————”
“呜呜——啊——”就在那一刹那,就在那眼睛闭上的一刹那,夏泽同学的眼泪落了下来。
那一刻,夏泽同学再也伪装了不下去。
放声哭泣——
端坐在那没有人打扫的冰凉地板上——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