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真的。”
陈樵然又回答了一遍。
“是吗……可是,你不是没有门派吗?没有门派的佛门弟子……应该是没有守那些清规戒律的必要的吧?”
陈樵然心中了然,果然吗,她把他当成散修了。不过他也不打算反驳,他已经决定不再跟玄清门扯上联系了。
那样对她们可不好。
他便笑道:“对啊,所以我刚才不是烤了一只兔子吗?”
“对哦,兔子……”
她这时候才想起来:“那你之前遇到我的时候,为什么又放了我呢?那个时候你明明说自己不杀生的,可是现在不也杀了吗?”
你那时候为什么要……手下留情呢?
她心中有些异样地想到。
陈樵然直直地看着她:“我那个时候以为你会遵守承诺的。”
秦婉如微微一怔,随后偏过头去不看他:“我并不想杀你……可是没办法,现在除掉你已经是门派的命令了,我不能违背。”
果然吗?
陈樵然只是沉默了一会,便笑道:“你不用解释,我明白的。”
秦婉如稍微转过头来撇了他一眼,如果他直白地说很后悔不杀她之类的话,她说不定反而还没有什么感觉,但现在他表现地这么洒脱,她反而觉得心里愧疚得不行,心里有些难言的酸楚。
陈樵然这个时候却想起了一些别的东西,说起来,金光咒还真是个佛门法术呢。
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对于自己今后的命运已经有了大概的预感,他知道自己以后一定是要离开玄清门的,并且不想因为自己给玄清门带来灾难,因此没有学玄清门的招牌法术。
他求了师傅两年,师傅才同意教他一门玄清门以外的的法术。
而这个法术,就是金光咒。
据师傅说,这门法术来自一个很多年前就已经被灭门的门派,悲空寺。
而到了现在,知道这个门派以及这个门派的招牌法术的人以及非常少了,整个玄清门中,也就只有她会这门法术而已。
因此,她把这门法术教给他,多少也存了不让这门法术失传的心思。
陈樵然的指尖泛起一丝金光,他看着那缕金光,稍微出了一会儿神。
秦婉如也注意到了他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嗯,你问吧。”
他点了点头。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第一个问题是,你既然是散修,又是怎么把修为修炼得这么高的呢?”
我一个有门派的人都不是你的对手。
她在心里说了后半句。
“这个啊……”
陈樵然想了想回答道:“如果你十几年来,几乎不出门,几乎没有朋友,整天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研究一门法术,你的修为也会跟我一样高的。”
他这句话半真半假,除了他其实有门派以外,其他都是真的。
秦婉如闻言却是微微一怔,转过头去说道:“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吗?”
“不然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陈樵然笑着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
秦婉如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也对,我们只是萍水相逢,怎么可能对对方有多了解?”
“……那你,想了解我吗?”
秦婉如突然问道。
陈樵然微微一怔,便点头笑道:“你如果想说的话,我当然想听。”
秦婉如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我刚出生的时候就被人丢弃在草丛里,根本不记得自己父母的样子,是阴积山的人见我有灵根,把我带回去,教我法术,养我成人,因此,阴积山对我来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不能背叛它。”
“……”
陈樵然沉默了一会,才点头道:“我理解。”
“嗯,你理解就好……”
之后,两人便不再谈论这件事,只是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很快,月亮西斜,夜已经深了。
秦婉如看了一下月色,惊觉自己竟然已经坐在这里跟他聊了这么久,简直就跟久别重逢的两个人一样,根本不像明天就要生死决战的样子。
而且,陈红线也已经离开很久了。
秦婉如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站起来说道:“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就……”
“嗯,再见。”
陈樵然也点了点头,笑道。
“嗯……再见。”
秦婉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等等!”
陈樵然突然说道。
“……有什么事吗?”
她头也不回地说道。
陈樵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老实说,我很久没有跟一个人聊这么久了……所以,我想在临死前问一下你的名字,可以吗?”
“……”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秦婉如。”
“谢谢……那,你不想问我的名字吗?”
“……那你叫什么?”
“陈樵然,陈是陈年往事的陈,樵是木头的那个樵,然是然而的那个然,指的是‘肉在火上烤着,旁边有狗趴着’的一种生活状态……我其实挺向往那种生活的,怎么?是不是很可笑?”
“……你真啰嗦。”
说完这句话,她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目送她离开以后,陈樵然收拾了一下现场,然后往营火上加了一些柴火,从乾坤袋中拿出帐篷,铺好被子之后躺进去,睁着眼睛开始出神。
明天……会怎么样呢?
没有人知道。
秦婉如离开以后,在树林间站了一会儿,直到身后传来笑声:“咯咯咯,真是看不出来,你还有这副小女人的样子呢。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就是一副喜欢上了某个人了一样,那可真是稀奇。”
秦婉如皱了皱眉头,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做什么事,与你何干?”
陈红线绕到她面前,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就是这样对你的恩人的?要不是我,你有机会跟他春风一度吗?”
秦婉如眉毛一挑,怒道:“说到这个,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有什么资格在没有经过别人同意的时候就给别人下什么奇怪的药?总有一天,你会把那品酒灌到你嘴里的!”
陈红线微微一怔,她观察了一下秦婉如的表情以及衣服,有些惊奇地说道:“你们……没有做?”
“没有!”
秦婉如大声否认,以此来掩饰内心的羞涩:“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脑子里除了那个就不会想到别的?”
陈红线的脸色微微一僵,然后慢慢地冷了下来,说道:“你们现在不做,以后可不要后悔,毕竟,明天就是你们见的最后一面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又消失不见了。
最后一面吗?
秦婉如有些呆呆地抬头看了看月亮……才不会是最后一面呢!
她下定了决心。
陈樵然躺在帐篷里,呆呆地出神。
他听到了脚步身。
那个脚步声在帐篷前停了下来,顿了一顿,才说道:“你现在马上跟我来。”
说完这句话,她没有等他,直接就离开了。
陈樵然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多问,便起来收了帐篷,跟在她后面。
走了几十步路以后,她才停下来等他:“你什么都不要问,跟着我走就好。”
“行。”
陈樵然点了点头。
秦婉如走在前面,他落后她几步,慢慢地跟着她。
她的速度慢慢地快了起来,很快,他们就已经离开得很远了。
到地方之后,秦婉如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过身来说道:“把你的手给我。”
陈樵然微微一怔,但也没有多问,只是乖乖地把手给了她。
秦婉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个阵法可以扭曲空间,如果不是修为比主持阵法的人高很多,又或者对阵法很有研究的话,是很难破开这个阵法的。
但是它有一个弱点,那就是被阵法标记的人可以随意地离开,而且这个标记,是可以转交的。”
陈樵然微微一怔,明白过来:“也就是说,你打算把这个标记给我是吗?那你应该怎么出去?”
秦婉如苦笑一声,说道:“我本来就是阴积山的人,明天阴积山来人,打开阵法的时候,我自然就可以出去了,那时候我只要跟他们说,你看出了阵法的破绽,强迫我把标记给了你,他们也不会特别为难我。”
“那他们不会怀疑你吗?”
陈樵然问道。
“会吧……但也没有关系,我本来就背叛了门派,被怀疑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樵然忍不住问道:“这样子,值得吗?”
这个问题他曾经问过无数个中了诅咒的女孩子,而她们的答案都出奇得一致。
“我觉得值得就值得。”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偏过头去,没有看他。
“好了。”
她放开了他的手,笑道:“标记已经转移到了你的身上,你可以走了。”
“……”
陈樵然却没有立刻走。
“你……你的同门呢?她知道这件事吗?”
秦婉如摇了摇头:“她不知道,我怎么可能让她知道?她要是知道了的话,我们就有麻烦了。不过她应该不会知道我来过这里的,我对于如何隐藏自己的气息还比较有信心。”
她可是个研究尸体的人,对如何隐藏气息当然有信心。
“除非……她一直在跟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