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亚软趴趴地躺在希欧莉的怀里,又挣扎了好一会,才从那种奇异的感觉中醒悟过来,脑袋都还是昏昏沉沉,像是有块石头压着。
“你没事了?”
她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希欧莉,还有她头顶的天空。
那一如既往的阴沉,现在雨势变成了绵绵细雨,水丝打在头顶透明的屏障上,汇成一股股流下。
“啊……”
一张口,喉间发出异常干燥的声音,米亚轻咳一声,才继续说道:“咳……我想起来了,我刚刚杀了那个人。”
“太好了,你都不知道刚刚自己躺在那里像傻了一样,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只知道扭来扭去的!”
米亚小脸一红。
那真是……无与伦比的爽快。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被抽出,在短暂的融合后,完全吸收了哈斯卡的灵魂。
紧接着,狂暴到超越极限的愉悦,在邪异的享受中,米亚就失去了意识,。
那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感受,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耳孔直插大脑,给予自己过分的刺激。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愉悦沿着脊髓,在每条神经中以难以忍受的速度传播。
就在刚刚,她的头脑仍然一片空白,看什么都像是在看一块坏掉的屏幕,看着丘比和希欧莉的身影周围都是虚茫茫的红蓝散光。
现在就相对好受一点了……
“唔,绝对……绝对不要来第二次了……”
“怎么,难道您刚刚其实很痛苦?”
“不,但是——好像虚脱了一样……”
米亚喘着气,她站起来,连说话都显得吃力。刚刚激烈的运动让她浑身发热,发丝黏在一起,汗水顺着大腿流下,甚至洁白的裙摆都濡湿一片。
“嗯……而且,为什么会变得那么虚弱?”
“同化他的灵魂能量会消耗大量精力上,不过这绝对都是值得的,只要您消化掉他的灵魂,不仅实力会恢复得很好,还能趁机再造出第二枚恶魔之种……无论是腐化一个凡人,还是直接从地狱召唤出另一位大魔,都轻而易举。”
看见米亚逐步走上正轨,丘比摇着尾巴,显得非常热情。
“米亚,你现在感觉还好吗?难道是病了么,要不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希欧莉扫视着周围——无论是洛加人临时支起的帐篷还是巍峨的黑岗城堡,现在都只是一片燃烧殆尽的闷热废墟。
大雨下了十几分钟,多少止住了火势,可城中也已经没有办法住人。
城楼、街道、大段的城墙都在大恶魔拉克萨的脚下和爆炸中破碎,希欧莉留在主塔中的财物和一些私人物品——像是香水、换洗的衣服、咒语书之类的东西更是在开战时就被哈斯卡的火球给烧毁了。
顺着希欧莉的目光,米亚也注意到了城内破败的景象。
“……真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这里算是彻底毁了。”
龙魂殉爆的火雨实在太过猛烈,现在入眼之处都没有一座完好的建筑,要是没有这场雨,估计剩下的城墙都要被大火烧垮。
现在城堡中最显眼的,就只有拉克萨化身的遗骨,明明是魔法的结晶,却没有跟着拉克萨的意识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本来还想等收拾完他们就将那些恶魔的魔晶收集起来,散播腐化……”
现在,那些红色的魔晶也一起被大火烧掉了。
“魔晶?”
丘比替米亚回答了希欧莉:“恶魔的肉体死亡后,残破的灵魂会回归地狱……残留在他们体内的特殊魔力就会慢慢结晶——就像你说过帕里斯人从山脉中发掘的紫晶,本质是差不多的。其实……跟矿里的煤炭是一个道理。”
“煤炭?总之都是魔力的结晶吧。”
希欧莉不知道丘比为何提到煤炭,不过常识还是有的。
“无论是研磨成粉散播在土壤中造成污染,还是嵌入防具、武器影响信徒的心智,甚至通过高超的技术做出魔晶驱动的破城兵器……总之,这些魔晶是魔王们宝贵的财富。”
米亚伸出右手,屈伸五指,慢慢恢复着知觉:“那没关系了,恶魔军队越来越多,先撒播末日的消息。等那些人向我屈服,我就会有一支征服世界的军团。”
现在她的头脑清醒多了,汲取他人灵魂的快♀感也已经深深刻入她的脑海。
“而且,城里的恶魔在烧死前都逃出来了。”
她命令追杀洛加人的恶魔、原本埋伏在城中的恶魔重新聚集在一起。
就在这时,附近一个异常的灵魂吸引到了米亚的注意。
在一阵甲片沉重的碰撞声后,一个包裹着黑色的金属板甲,失去头颅的骑士站到了米亚的身前。她身高和希欧莉相仿,身形略有些瘦弱,左手抱着雕饰狰狞的面具头盔,右手拖着沉重的大剑,在潮湿的土地上拖出一条沟壑。
“这是……不死生物?”
“黑骑士!!”
和傻愣愣的米亚不同,在见到这个诡异的亡灵之后,希欧莉立刻发动了攻击。
寒气肆虐,从天而降的冷雨在黑骑士的周围被冻结在了一起,以她为中心猛地向内坍缩,无数碎片打向她漆黑的铠甲,被一层隐形的防护稳稳挡下——仔细看去,是一层细细的灰雾,正在体表流动。
“她是敌人么?”
米亚也提高了警惕。
“显然不是,她并没有攻击您的意思——希欧莉,先停下来吧!”
正准备以更加凶残凌厉之攻势彻底摧毁黑骑士的希欧莉,听到丘比的话,乖乖停下了在手中聚集的寒冰魔法。
米亚皱起眉头:“我感觉得到……这是冥神的魔力。这种寂静、绝望……”
丘比也附和米亚,不知道在想什么。
无论是谁,只要能感知到这股冰冷的能量——毫无疑问地会将其和死亡联系在一起,它几乎就是死亡这种概念的具现化。
和更加狂暴的地狱魔法比起来,这种魔力对米亚来说不难分辨,就是那天冥河之雨落下前的感觉。
希欧莉似乎蛮害怕的,躲在娇小的米亚身后,显得有些滑稽:“不想攻击你,那一定是为了复仇,冲我来的!毕竟人是我杀的,她一定是因为死得太憋屈,充满怨念才没法解脱!”
“为什么会那么害怕——虽然我也会有点怕鬼……”
感受到希欧莉的颤抖,米亚开始困惑。
“被斩首、冤死的战士,只要他们的怨念够深,复仇女神就会找上他们,让他们以鬼魂的形态完成复仇……”
“冤有头债有主,战士不都做好了战死的觉悟么?如果要复仇,估计也是其他人陷害了她,所以才……不会攻击我们。”
“那是因为之前在城里就是她想来杀我,是我杀了她!她念念不忘的只是我呀!你要是一走开,她绝对会疯狂进攻的!!”
“噗嗤——你们还真迷信呐。”
听到嘲笑声,两人转向了丘比。
“她只是个受宠的战士,如果在之前,可能已经成为冥神在这个世界的代言人……”
丘比径直走向黑骑士,还伸出手,捧过了她左手抱着的头盔,害得希欧莉叫出声来。
“喂!无头骑士的脑袋都敢碰——”
在东方,“无头骑士的脑袋碰不得”是人尽皆知的谚语。
因为头部已经不是那些不死生物的要害,但它们还是会对此怀有执念。
可现在,黑骑士还是一动不动,任由丘比拿走自己的头盔……和里面的脑袋。
拨开头盔连接处的残破锁甲,丘比揪着那缕金发,很没礼貌的把那颗漂亮的头颅提了起来,正对向米亚和希欧莉,希欧莉只看一眼,就缩回到了米亚身后。
“喂!……真野蛮!!”
她满头金发披散开来,雪白的肌肤失去血色,变得无比苍白。此时她的面容还像活着一样,一双薄唇紧紧抿在一起,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碧蓝的瞳孔略微涣散,无意识地盯着前方,其间并未失去色彩,反倒充满一股怒气。
米亚很快就意识到,这个面容精致的女孩就是那个披坚执锐的黑骑士。
比起明眸皓齿,充满自信的希欧莉,她看起来更加地英气焕发,也更加内敛隐忍。
米亚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走上战场,也不知道是什么执念在驱使着她在死去后仍继续行动。
丘比自己也看了眼黑骑士:“如果要说她为什么没能解脱,多半是冥神不舍,所以对她关闭了地狱的大门,转而送给您做礼物……”
“神会对食物感到不舍?”
“毕竟诸神也有人性。而且,嗯……”
丘比眼珠转了转:“总之,来接受她的效忠吧。”
“你说是这么说……算了,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米亚走上前去,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