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伸手不够，要用她的大剑，任命她为您的骑士。”
……
“你怎么知道这样做可以让她效忠？”
“这种不死生物是被执念驱动。她既没有寻仇，又没有去滥杀，反而到了您的跟前——”
米亚知道她又要讲个半天，连忙打断：“有没有契约之类的东西约束她呢。
“这个……她是冥神的信徒，我亲眼看着她死去，又莫名奇妙的重新复活……不知道生前的誓约是否奏效。”
希欧莉也不怕了，她搀扶着米亚，帮丘比她们也挡起了雨。
“无头骑士不是纯粹的不死者，而是……神意的体现。它们游荡在山谷里，会替冥神收割误入领地的人。但是如果修起神龛供奉就会平息它们的怨念。”
丘比不屑地冷哼一声，惹得希欧莉面红耳赤。
“希欧莉小姐，作为凡人，我们需要你在社会。文化上的建议……但记住你的知识并不是在什么领域都适用。”
米亚无奈道：“作为神的使者，你还真是不会说话呢……”
“希欧莉应该摆清自己的位置。现在的她，如果下一秒就在背后捅您一刀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希欧莉有些生气，从背后走到米亚的身旁。
米亚笑了笑，催促丘比：“快做你的事吧。”
丘比这才转身，把黑骑士的头小心翼翼地放进头盔，一起还给了黑骑士。
接着，她认认真真地划出一道道鲜红的符文，法阵映照在她和黑骑士之间。
丘比查看了一会，才慢慢说道：“是这个世界常见的仪式，她替冥神守戒，消除游荡在世界上的不死者，报偿则是冥神赐予的能力……和内心的慰藉。”
希欧莉皱皱眉，脱口而出：“居然真的有人会供奉冥神。”
丘比没管她的失言，继续说道：“总结一下……她将和社会极大程度的割离，寡言少语。要对完整的灵魂保持尊重——应该就是指尊重生者。并且猎杀一切残缺的灵魂，帮助它们解脱。看来她很好遵守着这些戒律……”
“上战场冲锋陷阵，屠杀平民，这也叫和社会割离？”
“希欧莉……恃宠而骄可是大忌。”
即便不满自己被打断，但丘比仍然满脸微笑，或者说，是满脸假笑。
“殿下，那么请照我说的做就好了，还是先拿起大剑。也许是听见您杀了国王，才让她下定决心拼死拖住希欧莉，总之这一定是一名优秀的骑士，才会同时受到神祇和国王的青睐。就用生前的仪式来唤醒她沉睡的意识吧，让她认识到自己站在了错误的一边，用对您的效忠向冥神赎罪。”
米亚挺不喜欢被人操纵的感觉，尽管丘比说的都是为了自己好，每次的结果也确实对自己有利，但米亚还是不喜欢这种感觉。
“好吧。”
米亚心说，谁让自己什么都不懂呢？
红色的雾气化作鬼手，接过了了黑骑士提在手中的大剑，然后这团红雾回到了米亚的右手，让她将沉重的大剑提起。
“接下来呢？”
“将剑脊放在她的右肩上，再放到左肩，然后任命她为您的骑士，命令她效忠于您。”
希欧莉听着就觉得这套很耳熟：“这不是国王敕封骑士的仪式吗？”
“是的，随便说什么都好，让她清醒过来。”
米亚如丘比所说，用剑拍了下她的右肩，换到左手执剑，按在右肩——黑骑士果然半跪下来，把血肉模糊的脖颈暴露在了她的眼前。
希欧莉忍不住感叹：“这太诡异了。”
“说什么都行吗？”米亚得到丘比的首肯后，对着黑骑士说道：“我名米亚，天命之灭世者，万物的终结者。无可阻挡，无可违逆。我以万神之使者的身份封你为王——一字平肩王……噗……”
“请认真一些……”
希欧莉忍俊不禁，和米亚一起笑了出来，很快米亚忍住笑意，继续说道：“任命你，黑骑士，做我的卫士，拱卫王座。向我效忠！”
绵绵的细雨中，一道闪电劈过，闪彻长空。
红色的魔力在两人周围升腾，神秘的变化开始在内心萌芽。
如果说替希欧莉种下恶魔之种后，米亚能敏锐察觉到她的感受，像相处十年的亲生姐妹。
那么现在又是截然不同的羁绊……黑骑士的生命、纯度、魔力，米亚轻易就能感知到她全部的信息。即便没有那种心有灵犀的羁绊，米亚也能感受到绝对的忠诚。
“这……都没有什么仪式，为什么就……”
米亚绞紧脑汁，想向二人描述自己的感受。
丘比立马回答道：“殿下，您是诸神的代言人。您的话即是神谕——这样说是夸张了一点，不过想要和这位忠诚信徒……的亡灵建立契约，只是一句话的工夫。本质上来说，她的灵魂残破已经和被您统率的恶魔已经相差无几。只是她还保有人性。”
黑骑士缓缓站了起来，抓住自己的剑刃，米亚松手，让她重新拿回了大剑。
“这看起来太诡异了，有没有办法把她的头安回去。”
这句话是对着丘比说的，但回答的却是另一个人。
“我觉得没有必要，殿下……”
米亚和希欧莉两人都吓了一跳，因为声音赫然是从那个头盔中传出。
特别是希欧莉，失声叫了出来：“不会吧——”
“不过您要是想，我也可以做到……”
黑骑士把左手抱着的脑袋往两肩中央一放，似乎就稳稳固定在了那里，她顺手解开锁扣，摘下因为冲击而稍有扭曲的面具，
她仍然眼神涣散，双唇紧抿，不过冰冷、低沉的声音还是从那里传出：“难以置信，我居然死而复生……冥神在上，罪人莫尔特，向您效忠！”
黑骑士用左手行了一礼，米亚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喂……丘比，她是忘了之前发生了什么了吗？我可不可以提起刚刚的事？”
丘比摇摇头，黑骑士也替米亚解答了疑惑，声音中充满感慨。
“殿下，生前我所做的一切已经无足轻重。感谢冥神的恩典……我已经从苦恼中解脱出来，不再陷入凡尘迷惘……”
好像看破红尘的高僧，黑骑士说的这些让米亚疑心更大，不过说话的人全然没有察觉，更加激动地诉说着自己的心声。
“世界属于诸神，诸神给予凡人们生命，也理所当然地夺取生命，数万年来皆是如此，轮回迎来终结。凡人的时代即将结束。请接受我卑微的忠诚，我会为您的敌人送上永恒的死亡……”
“等等，我可是变态到会让你亲手去杀亲朋好友的哦……”
“米、米亚……”
“……完全没有问题。作为凡人的一部分，他们的命运已经步入终结。我完全没有想过会那么幸运，能亲眼见证……不，亲手完成这一切！我的死亡圣器阿赫非克汀无坚不摧，渴血难耐，随时能向他们发起令人惊心裂胆之冲锋，凡人所谓军团不堪一击，任何我眼帘之敌人即被盖上死亡封印！他们会屈膝求和，引颈待戮，这个世界将化作您无边怒火中的一缕灰烬！”
语气带着亡者的冰冷和凶残，这长篇累牍，无比中二，充满狂热的演说，让三人目瞪口呆，没有一点插嘴的余地。
而且就算把嘴插上也没有，她显然也不是在用她的嘴……和已经报销的声带在说话。
黑骑士面容冷艳，原本就高到没边的纯度已经彻底转化成邪恶的魔力，颜色也变成亵渎的纯黑，像火焰在她的背后升腾。
她念着祷文，将大剑插在岩地上，在米亚面前跪倒。
“降生，死亡，重生！这就是我和殿下羁绊的证明。冥神的神谕已经下达，祂将在灭世中得到至高荣誉！”
如果她体内还有血气，此刻脸庞肯定已经涨得通红。
米亚感觉到同等的兴奋，对她来说，最近发生的好事实在太多，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的幸运。
丘比感到稀奇，本该情感单薄的亡灵，还能变得这么的狂热。
只有希欧莉长叹一口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