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城头的洛加弓手在恶魔冲到城下之前再次进行了齐射。这些使用长弓的弓手不过两百人,可每次射出的箭矢仍然密集,像是蝗灾时遮天蔽日的虫群,黑压压一片盖向那些畸形的恶魔们。
洛加人的战弓弓背由一段完整的木料弯曲制成,坚硬可靠。弓手们都是来自半岛山上的猎户,从小就开始练习射箭,每次开弓的力道相当双手举起一块半人重的大石头,训练有素。
由这些精锐射手射出的箭矢,在空中呼啸而过,于此刻狠狠咬进恶魔们的血肉之中,箭雨射倒了一片片四肢并用正在冲锋的怨灵,它们失去行动能力的肉体倒在了荒地上,落在了黑红色的潮流后面后。
每一支长箭都足以穿透它们体表的骨片,穿过头颅、胸膛,或是将它们扭曲的四肢钉在地面。
接着是第二次,第三次,每一次抛射的箭雨对怨灵的阵型造成了巨大损失。
已经兵临城下,米亚不打算再浪费魔力协助它们。战斗也没有什么意外,五米城墙对这些恶魔来说无异于普通的围墙。
城墙上的守军没有足够优秀的战士。而它们的敌人,那些令人望而生畏的放血魔、怨灵即使没有器械辅助,也能凭借着凸出的墙砖攀援而上,那位指挥官身先士卒,带着最勇敢的士兵组成枪阵,挡在之前米亚炸开的缺口。
五百名地狱战士正争先恐后的冲向那里,发出来自深渊的恐怖战吼。
他们没有在箭雨的洗礼中受到太多伤害。
简陋却坚固的地狱甲胄挡住了大部分的箭矢,当然也有不少三角箭头嵌入他们虬结的肌肉中,带来剧烈的疼痛。
对凡人来说疼痛与愉悦只有一线之隔,可对这些最狂暴的恶魔来说,无论是什么痛苦,谁的痛苦,都是他们的愉悦。
口中吼起晦涩的恶魔语感谢这份奇异的恩典,他们更加勇猛,把那些洛加人吓得不轻。。
第一个恶魔战士身先士卒,挥舞着布满缺口的巨剑冲到缺口,他的肩膀和胸前已经插着四五支箭矢。马上就要冲到枪阵之前,一个脸盆大小的火球迎面而来,打在他的胸上爆开。
“砰!!”
这股冲击挡住了他的冲锋,他胸甲周边的皮肤霎时焦黑一片,因为吃痛发出怒吼。
在缺口后,士兵已经架好了阻挡骑兵用的三米长枪,看见恶魔被打得重心不稳,他们果断围了上去,用手中长枪死死钉入了这个恶魔的腰腹,污血立刻顺着枪杆流下,合力把他被推着倒退了两步。
恶魔愤怒地打偏一支支刺来的长枪,不断摇动着头顶的犄角、迈着双腿试图前进。
但无济于事——起码二十人站在第一线,也有二十多支长枪指着他,打偏两支,又有三支刺来,不断扎入他坚硬的肌肉。
他没法前进,便直接将巨剑插在地上,伸出手去抓那些枪杆,一个士兵反应不及没有松手,他竟然被高高举起甩到了空中,在恶魔的怒吼和一阵惨叫中结实摔回了地面,昏死过去。
这个恶魔更加狂暴,再度挥动着大手抓起那些枪杆,这一次被抓住的士兵果断放手,让他夺走长枪。其余刺入他体内的长枪则更加用力,顶得枪杆弯曲,双手颤抖,终于推倒了这个恶魔,他的力气和那些污血一起渐渐流失,庞大的身躯向后倒在一层砖砾之上。
士兵们来不及庆祝胜利,更多的恶魔已经冲向这里。
五米长的缺口一次只能进入一个恶魔战士,勉强的话可以两个。
但恶魔们不愿意勉强,选择用身体撞向周围的城墙,撼动整段地基,或是用铁锤和长戟砸向墙砖,砸出一处处凹陷,砸断一截截脆弱的城墙,其上的士兵随着坍塌的城墙坠落,被前进的恶魔们踩在脚底,霎时间一片血肉模糊,惨叫连连。
被弓箭在冲锋路上射杀的恶魔不少,然而近距离战斗,这些还不到五百的守军没有任何优势。他们很快发现抵抗是个错误的决定,可是为时已晚。
北城墙的缺口不断增多,投火者将火焰扔进引燃了墙角的一座塔楼,在战线处不分敌我的纵火。
那位新指挥官和老兵仍在缺口处奋力拼杀,在身后战争法师们的协助下击倒了不少恶魔。但恶魔战士们已经从其他地方冲入了莫德城,绕到了他们的身后,将他们和指挥官包围。
比这些长枪更长的长戟从面前落下、在他们绝望的眼神中砸开他们的脑袋。一名恶魔战士朝着阵型的空隙跃起,庞大的身体化作肉弹,凌空砸散了他们,靠体重压倒了两名士兵,嘴里发出兴奋、令人胆颤的吼叫。
就在不远处,一个全副武装的漆黑人影出现在了后方法师的阵列外,将一柄巨剑舞得虎虎生风,法师个人的追随者兼保卫者挡在她的面前,大门无论是盾牌还是武器,在势如破竹的攻势中纷纷破碎。随后四分五裂的就是他们的肉体。
她像一台推土机,很快将挡在法师们面前的盾墙摧毁殆尽
一个个法术指向莫尔特,闪动的蓝色电网从水晶法杖的尖端射出、冒着寒气的冰锥从她的脚下顶出,都被氤氲在盔甲之上的灰黑色雾气荡开折断,没有伤她分毫。
最终,她的巨剑破碎了法师护身的护盾,眼下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卫兵护卫,聪明的早就抛下同伴逃走,不幸者已经被揪在了她的手里,只能等待死亡。
“黑……黑骑士?!”
“你认得我?”
这个年轻的法师愣愣地看着莫尔特,他其实只认得那具带着恶魔面具的铠甲。本来还因为没有面具而迟疑,自己的想法居然得到了确认,他也是始料未及。
他万万没想到黑骑士会露出真容,更没想到她会站在自己的面前。
“当然!不是,等等,为什么你和恶魔混在一起,是你背叛了国王?!!”
他年轻气盛,被提着衣领居然还敢大声指责对方。黑骑士也没有留情,一把把他丢在了地上。
“为什么,因为神使说的都是事实……投降,还是死亡?”
嘴上这么问,莫尔特心中其实没有丝毫怜悯。
大剑被举过她的头顶,那个法师洁白的长袍拖在土中,沾满了泥。他满脸恐惧,大叫着,双手撑着身体不断向后退去,却逃不过将死命运。
一阵劲风扫过,他的脖颈被劈开,身躯瘫软在了尘土中。
莫尔特潇洒舞了一下大剑,横着抗在肩上。
回头看去,恶魔们也已经杀死了那个指挥官。
他那戴着尖顶盔的脑袋被地狱战士们抛来接去。剩下的恶魔围着放弃他抵抗的部下,同样没有丝毫怜悯,用手中的兵器、或者干脆用利爪割开他们的皮肉,这些可怜人满身鲜血,在恶魔包围中被不断推搡,周围面对的都是充满愤怒的脸孔和残暴的战吼。
他们像是困在电笼中的猴子,很快失去了力气,哀嚎着倒在地上。
邪恶的笑声传过整个战场。
战斗即将结束,两翼还数以千计的怨灵和投火者们早就被调到城外另一头。包围了各处的城门和南边的缺口,将没来得及逃走的守军和居民彻底堵在了城里。
没用多久,低矮的城墙已经彻底失守,城门也被打开,怨灵们踩着之前被扔到城下的指挥官冲入了莫德城。
逃到城里的守军没再抵抗,他们还剩三百多人,在另一个长官的带领下,接连从藏身的屋子中走出,聚集到了城中央市政厅之前的大广场。
包括城中原本的居民和矿工,也被恶魔们赶出了自己的房屋,尖叫着逃到了广场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