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这个紧张到抖的老头相反,米亚已经开始感到了无聊。
“你就是这儿的市长?”
“是,您可以叫我米纳托……”
“听说你是洛加王国的间谍?”
老头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为自己辩驳。
“断无此事——您可以看看我留在市政厅里的文件,我是碍于围困猛攻才不得已投降的洛加人……假意投敌,日后悔过,等王师越过山脉,我们立刻起义和王师前后夹击敌人。不信可以问问这里的市民,他们都明白我一片赤胆忠心!”
讲道理市民们因为跟着他投降才免于被杀被卖的命运,多少也会感谢他,这也是他说出这句话的底气。
“哦,这样。”
当然米亚毫不关心这些。
丘比在这时走到米亚旁边,看着米纳托说道:“殿下,最后一个大麻烦就是海姆城……帕里斯的魔法工程师利用矿脉制造了一批紫晶炮,但那边的军队在撤走时没有销毁,只是藏在秘密地窖里。您也知道这些人一个比一个都不可靠,哪有秘密”可言。现在洛加人已经找到了那些大炮。如果想强攻海姆城……可能恶魔们会损失惨重。”
“紫晶炮……这么说,这座城里也藏有一批火炮?”
米纳托挤出谄媚地笑容:“大人们,洛加人认为这座城镇不值得防守,已经把大炮都运到了海姆城。前两天他们国王御驾亲征,军队经过这里,也只是在城外安营扎寨……”
“好吧。但海姆城里的守军不过是败军之余,他们有什么都无所谓。”
米亚摇摇头,而她表现出的骄傲已经吓到了这位市长。
真是好大的口气。
“喂……告诉我,莫德城里的帕里斯人都是些什么人?他们会听你的话吗?”
“咳,他们都是些矿工,或者是往来运送食物、奴隶的商人,要想控制他们并不难……嘿嘿,不过眼下我的卫队也逃走了,没有他们在城中,我不敢保证这些贱民是否再会听命于我。”
只是军队的话很好解决。
眼前这些已经心智异常的洛加士兵可以担任起这个责任。
米亚又看向海姆城的方向。
希欧莉扶着她的肩膀,小声问道:“怎么样……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你有见过紫晶炮么?如果我不参战,单单凭你和莫尔特,能不能在城墙打开缺口,或者直接击溃上面的守军。”
“那些是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恐怖兵器,我见过开炮命中洛加人的场面……撇开它们不提,海姆城的城墙防御没有黑岗城堡的那么强。如果我从洛加人强攻的南城墙发动魔法,绝对没有问题。”
希欧莉想了想,接着说道:“我之前在敌军包围海姆城前已经离开那里,但我看过他们的先锋被大炮和古辉扬诺夫将军击溃的场面……像这次靠恶魔冲击城墙绝无可能。”
接着,她们再度审问了这个老头,他也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地把情报交待了出来。
这个市长也参与过大炮的制造过程,他不是法师,不懂其中原理。但他的情报和希欧莉的结合起来,大致能弄明白那是个什么玩意。
也是在十年前,帕里斯王国的法师发现紫晶和山中某种矿物混合,能够在瞬间释放出紫晶的全部能量。
在不断改良配方后,他们去年在海姆城的实验室里用锻铁造出了这种大炮的原型——能发射数百斤的石弹,或者干脆是喷射出夹杂着晶块的能量。
很大,很沉,很猛,这就是二人的评价。
这样一台火炮的攻击强度完全可以代替一名10级法师。
洛加人的的塔楼、攻城槌,还未贴近城墙,就已经在它们的魔力洪流中灰飞烟灭,威力之强,一度打消了那位国王侵略的念头——但最终,这些恐怖的火炮更使得洛加国王加强了兼并弱邻的决心,孤掷一注地发动了猛攻。
“好吧,随便了。我现在会让恶魔堕毁城墙,一旦城墙拆毁完毕我们就马上出发,明天午后可以让市民自由出城活动。至于你……”
米亚走近这个老头,在他惊恐眼神中,把手掌对准了他的头顶。
“殿、殿下?!饶命!”
“别担心,你会活下去,继续穷奢极欲的享受。我只想问你……你听说过世界末日吗?”
“……末日?”
“看着我的眼睛。”
米纳托抬起头,注视到米亚深邃的双瞳。
她的瞳孔此时宛如不断旋转的黑洞,魔力在期间翻腾,将他的灵魂吸入深邃幽暗的幻境之中。
他微张着嘴,浑身一阵哆嗦,脸上紧张的表情立刻松弛下去。
他已经做起了美梦,米亚便不再打扰他,转头看着莫尔特。
“昨晚有一人想要逃跑,被城外的恶魔拦下了……你去把他们的尸首挂起来,然后让那些矿工和奴隶也去帮忙拆除城墙,记得要付他们报酬。”
“……是。”
莫尔特行礼,从大门离开了天井。
米亚又看向了希欧莉。
“如果我让他知道,其实我们和帕里斯王国并非同盟,这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这个真不一定,他的家族都还住在王都。而且他年纪已经这么大了……我不觉得末日能让他抛弃家小,公开与国王为敌。”
“……只是顾及家人的话那没有关系,我会让他相信他们已经被国王处死了。”
“米、米亚。”
“嗯?”
“……不,没什么。”
希欧莉多少也是个孝女,心底不想让自己的父亲作恶人。
——但话说回来,比起让米亚在这个问题上为难,让她当国王的爸爸做一次恶人也没什么。
“放心,我没办法篡改他的记忆,只会让他不断考虑这种最坏的情况……但如果他回到王都,他会发现他错怪了国王。”
米亚也明白希欧莉在想什么。
“而且我相信你的家族很乐意与我合作。”
特别是在看到洛加王国覆灭之后。
希欧莉从身旁握起她的手,显得十分感动
“……米亚,谢谢。”
丘比伸了个懒腰:“殿下,别忘了还有那个叫来梦的奴隶,你应该试着也给她洗一下脑。”
米亚傻傻地看着丘比。
“唔,她又没有什么危害。”
“这可不一定,她要长久待在您的身边。”
丘比话锋一转:“如果我们当初在城堡时,没有把希欧莉转化成恶魔,她没有相信我们的真相。未来她绝对会在合适的时机选择背叛我们。”
“你又开始了?!”
“丘比,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人类不可信任——仅此而已。他们鼠目寸光,家人,不正确的观念,生存机会,一些缥缈的承诺……太多东西能够改变他们的看法,特别是当您面对强敌时,更应该注意掌控身边人的思想。”
希欧莉很佩服丘比这种视若无睹,在当事人面前大放厥词的能力。
听完这番煽风点火的话,她暴揍丘比一顿的欲望再次大大提升。
“……不是完全服从的话,用起来也不方便。说的是呢,我会找机会让她成为真正的奴隶的。”
米亚话音刚落,低矮的城墙就响起了一阵阵砰砰巨响。
被毁城的声音惊醒,米纳托浑身一个哆嗦,重新恢复了意识。
“末、末日?”
他直视着前方,目光呆滞,额上抬头纹清晰可见,一双肥厚的嘴唇猛地开合起来。
“末日!我都看到了!诸神真的抛弃了我们!!!”
听到他颤抖、撕心裂肺的吼声。
……也许是因为害怕,打开的大门外也传来女眷们哭泣的声音。
米亚却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