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睁开双眼。
黑暗，一如既往的黑暗，四周遍布着，不论从哪个方向望去都是漆黑的。自己被黑暗包裹着，像是沉入海底般的静谧，令人感到恐惧的寂静……
多久了呢？当这种黑暗第一次缠上自己时，她挣扎反抗，她想要脱离如水般将自己包裹着的漆黑。但反抗似乎是徒劳的。恐惧随着黑暗一同占据了心灵的每一个角落。将原有的一切统统吞噬殆尽。
但，不知过了多久，她开始习惯了与黑暗为伴，在这里似乎丧失了所谓时间与空间的概念；饥饿，疲惫，这些感觉通通不复存在。自己偶尔蜷缩着身体，也不过是因为寻找那一丝潜在的安慰感，她希望可能还会有人记住自己的存在，即使是某些恶名也好。被人遗忘，那就是真的从人间死去了。
可能没有人了，外面的世界又过了多久呢？所有自己见过的，牵挂的，应该早就化成了虚无吧？她的脑海中不知又是第多少次地回想起自己的一切来，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快速闪烁。那些残缺不全的影像，大多早已随着自己不知经历了多久的时间而丢失了——但她还没有忘记自己，以及那一个与自己结下羁绊的人。
“八重樱。”她轻轻地念着自己的名字，接着又念出另一个名字来，那个人曾经教过自己通用语的发音法。自己还记得她不止一次抱怨日语的假名音译把她的名字读得很难听。
“卡莲·卡斯兰娜……”她抿了抿自己干涸的嘴唇，接着发出几个不大标准的音节。就是这些构成了她的一切，如果失去了这个名字所代表的那个人，她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去活着。
“她可能已经死了。”脑海中另一个声音响起，还是如往常一般冷酷，低沉地提醒着自己可能存在的现实。黑暗中，只有这个名为“绯狱丸”的意识在与自己为伴。每当自己念出那个名字，它都会将一切幻想击碎，连虚无缥缈的影子也不给八重樱留下。
她怎么可能没有意识到？她多么希望现在仍然是文正十一年，自己和卡莲相遇的那一年。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填补了自己心中因为某些东西而产生的空缺；但是她又亲手将手上已经沾满无辜者鲜血的自己和这个邪恶的意识一同封印。
“绯狱丸”，是黑暗中自己唯一能够偶尔交谈的对象，它是卡莲口中的“律者”，村民口中的狐妖，同时也是一切事情的缘由。它在这里很少说话，不过每次的语句中都透露出对人类刻骨的仇恨。而它有时又会叹息，有时会劝慰自己，并说“我理解你的感受，就像是有一天感觉整个世界已经容不下你了，好像全世界都背叛了自己般让人想要摧毁一切的感受。”但每当八重樱问及它的过去，它总是沉默不语。于是她就和这个奇怪的意识，算不上和平的一起相处着不知道多长时间。
唉，都算了吧……一切如佛经中的语句般让人婉叹——世间万物皆为幻梦，如露亦如电。那些东西真的就像是影像一样可望不可及，只存在于她的脑海里。她知道自己必须待在这里，为自己，为那些被自己杀害的无辜的人赎罪忏悔。卡莲口中所谓仁慈的“上帝”会原谅自己吗？她觉得自己的罪恶已经不值得被人同情了……就在黑暗里被囚禁着，这才是自己应得的报应吧？不管是凛也好，卡莲也好，绯狱丸也好，都不重要了……她再也回不到那个自己熟悉的世界了。
直到她看见了光。
仅仅是一个微小如同芝麻般的光点而已，但在黑暗中不知多久的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见到哪怕一丝光了。她疯了一般向那个光点扑去，但那东西似乎又遥不可及。
她追逐着光点前行，忆起了不知什么时候，卡莲为自己讲过西方所信仰的称为“上帝”的神明。以及一本名为《圣经》的书，它讲述着上帝创造了这个世界的七天，第一天便是光。虽然大多都早已忘却，但她还记得开头的前两节是什么——
起初，神创造天地——《创世纪，第一章，第一节》
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创世纪，第一章，第二节》
神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创世纪，第一章，第三节》
她不知道自己追逐了多久，但那个光点却是停止在了自己的面前。微小的光点停留在八重樱的手心中，她拿手掌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光点。学着那位“神”的样子，对着面前的光点说出——
“要有光。”
先是一个光点，接着是两个，三个，无数的光点从八重樱的手心开始向外迸发出来，接着汇聚成射线，最后变成填充整个空间的无比明亮的光的海洋。多么明亮的光芒！将粘稠的黑暗撕开一道裂口，最后完全代替着这个已经绝望丛生的世界。八重樱在眩目的光芒中闭上眼睛，静感着黑暗从她的灵魂里分离出去。心仿佛因为光明而在此充满了力量和希望。
空气的流动重现了，她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再次呼吸过那种带着草木香味的原始的气息。八重樱感受着微小的风吹拂着自己的脸颊，让人世的一切重新归还到自己的身体上。她接着睁开眼，开始注视着周围铺着竹席的地面；雕花朱漆的柱子；背后稻荷神像下摆放的铜香炉；就仿佛一切仅仅发生在昨天。从大殿门口向外望去，小院处的鸟居仍旧矗立在那里，为整个神社添加神圣不可侵犯的结界。外面是蔚蓝的天空，高悬的正午的太阳。
“我们出来了，”绯狱丸冷酷的声音缓缓提醒着她。“我的力量损失太多了……或许已经过了很久吧……”
“出来了？”八重樱有些不可思议，她宁可相信这些只是大脑所产生出来的幻象而已。
“别不相信我的话，巫女小姐。那盒子的封印松动了，唯一可以做到的原因只有一个——有一个强大的存在诞生在了附近，是它的力量干扰到了这里的封印。”
“什么？”
“放松点……我感知到了，不在这里，而且还没有觉醒自己全部的能量。不过她这样都能影响到，那么这个存在可能很强。甚至超过我的现在拥有的力量……”
八重樱见识过绯狱丸的力量，她有些恐惧起来。那会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如果让她威胁到村子的话……
“你还在想着那些无知的人类，真是无私啊，巫女小姐。你现在已经拥有了如此强大的力量，足以把那些卑微的东西像是碾死虫子般地杀掉……为什么你还要去关心他们的存亡呢？”
“守护村子，是我的责任。不论是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
“想到你那个时候对他们举起刀我就觉得很好笑，”绯狱丸沙哑地笑了两下“好吧好吧，巫女小姐，我的力量和这具身体都是你的，但是有一点我得先提醒你一下……你应该先去给自己找一件衣服穿。”
八重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羞耻和对绯狱丸恶趣味的恼怒交织在一起，让她脸涨得潮红去遮掩自己的身体。慌乱着找寻可以藏身的地方，甚至连门外传来异常明显的响动也没有注意到。
“快走，有人来了！”绯狱丸提高声音，有些急促地提醒。八重樱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藏到神像的后方——在那里她或许可以看见门口的动静，通过进来的人，八重樱也许能够对现在自己所处的年代略知一二。
“唉……好不容易扫完院子，累死我了……”殿门之外，浅野京子将手中的扫帚倚靠在门旁，理了理自己身上那件松垮垮的巫女服，穿着这种东西干活的确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不到半天就出了一身汗。
浅野京子是家中的长女，刚刚在东京读完大学回到这个小村子里，按照传统来说照料神社的家族之中的长女，应该在25岁以前到于神社里干三年巫女的活计。但是她当神社宫司的父亲却认为浅野京子应该在东京好好找个工作安定下来，不顾村里老人们的反对，打了个电话让京子留在东京好好找工作。
虽然浅野家族从明治时期开始就一直担任起了八重神社的神职，但现在已经是平成年代了，相信这些东西年轻人也越来越少。毕竟谁会去对一个掌管庄稼收成的狐狸有兴趣呢？神社往往是十天半个月都收不到什么香火钱，就连浅野宫司自己也开始觉得神社没有办法再兴盛起来了，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一辈子待在这个小地方。至于那些老家伙们所谓神社里镇压着邪魔之类的……无非都是些乱七八糟的鬼话。
然而浅野宫司似乎没有考虑考虑自己女儿的想法——浅野京子从小就是个废宅，中二病直到大四还仍然在发作着。在身为车万厨的浅野京子眼里，巫女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玩的职业。她甚至还会幻想着或许自己能像博丽灵梦一样与各种神明与妖怪交朋友……而且东京的工作真的不像是老爸眼里的那么好找。找工作找了快要半年的时间，浅野京子看着自己差不多要付不起下个月的房租时，拿最后一点钱买了张车票，搭乘新干线列车回到了老家。
浅野宫司生气归生气，但还是拗不过自己女儿的请求。只好答应了京子，让二十二岁的她当了八重神社的巫女。据说这座神社是为了镇压一个邪魔，它被封印之后仍旧在作祟。据说在战国时代，“天下第一陪臣”直江兼续曾经在八重村斩杀过一只青鬼。更让八重村和神社显得不祥，但是对于向往二次元神奇世界的浅野京子来说，她倒是想迫不及待地见一见那个东西。毕竟在当上巫女之后，她生活中的某些部分的确和博丽灵梦很相似——每天打扫院子，还得为香火钱担心。一开始那种好玩与有趣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京子闲暇之余每天只能在社区里和网友们聊聊自己当巫女的体验，看着评论区里一水的“草”字笑笑。今天也是如此。京子有时候真的不知道古代人没有手机玩是怎么活下来的……每天就这样打扫完院子之后干坐着，换成她估计会长出蘑菇来。
八重樱探出脑袋，看着那个穿着巫女服的女孩在大殿门前揉着自己的腰椎——她是现在的神社巫女吗？八重樱伸出头来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但或许是过于出了神，她一不小心撞翻了神像后方的一座铜香炉。金属撞击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香灰也跟着洒出来，八重樱费了很大的劲才憋住咳嗽。
“谁？”浅野京子听到响动，回头看了一眼大殿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但好像有什么类似于粉色衣物的东西一下子从神像旁边闪现到后面去了……
“难道说……”浅野京子挠了挠头，现在这个时间自己的懒鬼老爸应该还在睡觉，而神社的大殿礼拜一几乎不可能有什么人来参拜。“是所谓的邪魔出来了吗？”京子的中二之魂熊熊燃烧了起来。她三步并做两步脱掉脚上的木屐，蹦蹦跳跳地跑到神像前面那个贴着符咒，据说是拘押着邪魔的匣子前面。
“哇，果然！”京子发现神像前的所谓“封印之匣”上的符咒已经被撕开了，而昨天自己检查的时候明明还完好无损，“已经迫不及待想见识一下邪魔的样子了呢，快点出来呀……”京子铆足了劲准备去逮住那个偷跑出来的邪魔，据说刚刚挣脱束缚的邪魔力量应该不会很强……如果自己忽悠忽悠，说不定它可能会听自己的话。
八重樱在京子发现自己之前继续转移了阵地，她从大殿的后门慌忙跑出，别人如果看见了她估计当成妖怪吧？八重樱觉得要找一个不那么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在后门旁边，樱发现了一个空着的水缸。她想都没想就藏了进去，同时蜷缩着尽量减少自己身体的占地。水缸估计是很久没有用了，有一股淡淡的霉菌味道。这也就更加坚定了八重樱觉得这里很安全的想法。
而后脚紧接着赶来的京子，就后门的空水缸外面发现了两只长长的粉色耳朵，还不时地动一动。
八重樱此时蜷缩成一团，掩耳盗铃般的捂住眼睛。丝毫没有察觉已经有个中二病巫女注视了自己差不多有一分钟的时间。
“哇，卡哇伊呐！这就是所谓的邪魔吗？”浅野京子看着水缸中像个小宝宝一般蜷缩着身体还有一对长耳朵的八重樱，有种想把她抱起来搓一搓的冲动。
“啊？”八重樱听着自己旁边说话的声音，才把手掌从眼睛上移开——浅野京子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让八重樱有些不知所措，“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你的耳朵露出来了哦，邪魔大人，我该怎么称呼你呢？”京子带着满腔燃烧的中二之魂看着八重樱。看起来传说还真的可靠，原来神社里真的封印着一个女孩子形象的邪魔。而且看起来蛮人畜无害的样子……
也许她会给自己力量什么的也说不定？看起来这个邪魔并不是什么会把自己吃掉的坏东西，京子觉得八重樱很好玩。
“耳朵？”
“对啊，就是你头上那对粉色的啊，是兔子耳朵吗？”
八重樱听了京子的话，下意识地摸了摸头顶，在上方摸到了一对长长的，毛绒绒的耳朵。
“这是你吸收我的力量之后幻化出来的耳朵而已，还有，告诉这个愚蠢的人类，咱家是狐狸。”绯狱丸听起来有些生气，感觉有种想把她一口吃掉的冲动……
“这是……狐耳。”
“哦，很特别呢，第一次见到这么长的狐狸耳朵。”
“不过说起来，巫女小姐……”八重樱盯着面前这个星星眼的女孩颇为认真地问她“你不怕我吗？”
“哪有啊，见到神话故事里的东西可是我毕生的愿望呢！”京子拍拍胸脯表示自己并不害怕，“邪魔大人请先进来吧，这样有些不大好……”
八重樱才意识到自己仍然没穿衣服的事实，虽然对面是个女孩子，但自己仍然觉得有些难堪。
“邪魔也会害羞的嘛？”京子一边走一边想，领着八重樱向自己住的房间里走去。
京子拿出自己的衣物给八重樱挑选，看着一堆自己没有见过的衣服。樱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去穿那些短袖子的，她在京子的指导下穿上内衣，接着还是选择了一件和京子一样的巫女服穿在身上。等到一切都搞定完成八重樱才稍微平静下来，开始回答京子丢给自己的一大堆问题——
“我叫八重樱，之前在这座神社也是巫女。”
“那么可以称你为前辈了哦。浅野京子，请多多指教！”
“嗯……”八重樱略微点点头，“京子，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年份吗？”
“今年，今年是2014年。”
“2014？”八重樱有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于是换了个问法，“现在是什么天皇在位呢？”
“现在是明仁天皇，今年是平成25年。”
“那，你这有什么有关历史的书吗？我想要看一下……”八重樱明白自己如果想要了解一下到底过了多久，最好的办法就是看一看当代的史书写了些什么，她自己看的书虽然不多，但是还是没什么大的障碍。
“啊，有的有的。”京子从书架上取来一本《日本历史概略》。书里的内容算不上很复杂，整本书也就类似于一本小册子。不过因为字是从左往右并且横行排版的，八重樱看了许久才适应过来。
文正元年的旁边几个自己看不懂的符号，不过也多亏了旁边也有汉字写出来的数字“一四六七”。她顾不得这些年号，接着一页一页看下去——战国时代、德川幕府、倒幕运动、明治维新……八重樱脑袋有些空空的，书从她的手遍滑落在地上。
五百多年……她有些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信任自己面前这个时代的女孩子，难道说这个年代的人都想她一样吗？八重樱没有别的选择，她接受了女孩的关照。接着很长的时间，她又开始把自己的事情一字一句地，全部讲给京子来听。虽然这么轻易的信任别人的确不大理性，但是八重樱还能相信谁呢？起码京子不会伤害自己。
“这样啊……京子听着八重樱讲完，原来你被封印在那个盒子里五百多年。怎么会？”她觉得这么唐突地问可能会冒犯到对方，于是又加了句“不想说也没关系。”
“因为我心爱的人，”八重樱还是开了口，“她不愿意看见我堕落下去，所以给了我这个可以算得上最轻的惩罚。让我在五百年间用这种方式来赎罪……”八重樱讲到这里顿了顿，看起来似乎是要哭了……
“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有意去伤害你……”京子抽出桌上的几张面巾纸递给八重樱，接着又不知道是该说什么好。
“没关系……京子，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该忘记的我忘了；而我认识的人，我深爱的人早就死了。所以还是讲出来吧，这样我会稍微的好受些。”八重樱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接着开始讲述那个更长的故事——三五年的时间甚至比自己之前的一切都要长久，就仿佛自己已经过完了一生。
八重樱是家中的长女。
长女，意味这她长大后必定是神社的巫女，自小她就学习着各种仪式、舞蹈、在村民的崇拜以及随之而来的压力中长大，每一天都过得疲惫不堪。
只有结束一天的努力之后，她和自己的妹妹凛待在一起，才稍微可以缓解一下自己的压力，从巫女的身份里暂时脱离出来，变成一个疼爱自己妹妹的大姐。
凛从小时候肺就有些毛病，她的童年几乎是在草药的味道里度过的；姐姐八重樱是那个关心爱护自己的人，她也曾经与凛许下约定，要“带她去很远的地方治好病，看看更大的世界。”据说在日本的西方有一个叫神州的国度，那里物产丰富，人民生活富足快乐。没有饥荒、战乱。凛一直盼着哪一天能够乘坐着渡海的大船，和姐姐一起去那个叫神州的地方。
直到文正七年，什么都变化的如此突然，一下子击破了先前一切幻想和美好的肥皂泡。
那一年夏天的伏旱导致村子里的水稻田全部干完，村民开始因为粮食短缺而死亡。这种情况下，需要举行向稻荷神求雨的仪式，而仪式需要献上一名年幼的处女作为祭品。于是很不幸地，八重樱的妹妹凛就是那个女孩子。
八重樱看着祭祀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她再也坐不住了——她和凛商定好了计划打算在祭祀前带着妹妹凛逃跑。她不能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被自己杀死在祭坛上。她承认自己应当侍奉神明，但她绝不会为了神明而将自己唯一能够依靠的人牺牲出去。
但是当樱发现凛倒在祭坛上，她的筋腱早就被刀挑断之后，樱只能看着妹妹含着泪微笑着对自己说“姐姐，为了村子而死，我心甘情愿。”却什么都改变不了。当她看着家主把没有刀镡的仪式用刀刺进凛的胸口时，她的内心已经被悲痛与仇恨控制住了。
凛死后的四年，樱的确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巫女，同时她也掌握了部分仪式用的剑术。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她平易近人，但是谁能了解自己内心承受什么呢？没有一个人关心，仿佛凛本来就是该死的一样。她继续做着该做的一切。有一天，她见到了一名不像是本地人的白发少女倒在河边，身上布满着像是被刀剑切割出来的伤口。
八重樱把她带回了村子，为她疗伤，少女醒来告诉自己的名字是卡莲，卡莲.卡斯兰娜。她不会说日语，两人一开始只能互相靠着猜测来理解对方的意思。然而仿佛在卡莲身上找到了当初自己照顾妹妹的感觉，樱对她也是无微不至的关怀。
但是那道伤痕始终没有被弥补，反而越来越深。此时，名为“绯狱丸”的狐妖，卡莲口中的“律者”开始对樱进行蛊惑。在双重的压迫和憎恶下，八重樱彻底被“绯狱丸”控制住了。脆弱的人类身躯只是那个邪恶灵魂的载体，她的头上生出狐耳。两个不甘的，充满仇恨的灵魂共同向着人类开始了她们的复仇。她从神社中拿起了那把杀死了凛的御神刀。
月光照耀，尖叫声在耳边回荡着，如花一般泼洒大片猩红的血液。
八重樱带着病态的微笑看着血液从身体里溅射出来，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殷红的颜色美的让人想哭。
一千个，一千个丧失生命的傀儡，作为绯狱丸对人类的复仇，樱献给妹妹的祭品。堆积在一起，腥甜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散着。月亮被染的通红。
樱在那一晚杀掉了八重村的几乎所有村民。直到卡莲出现把她封印起来，和那个“绯狱丸”一起。
至于现在的村子里的人，大部分是明治维新来这里定居的，人们听说过那个“猩红之夜”的故事，知道有个狐妖和“逆神巫女”被封印在神社的匣子里。战国时代之后八重村则被战火摧毁一部分，甚至于到后面人也少了很多。唯独那个传说还一直流传下来……
“就是这样，现在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比如人死不能复生。”樱看着面前怅然若失的京子。“抱歉了，我并不是什么邪魔，仅仅是一个作恶的巫女而已。”樱站起来，“我得走了……”
“去哪里呢？你没地方可去呀！这个世界你什么都不知道，去到外面的话什么都做不成的。”
“我觉得你应该听她的……”绯狱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你什么都不知道，要想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并不着急去解决那个醒来的东西，至少现在不需要……”
“好吧……”樱有些颓唐地接受了绯狱丸的建议——就拿京子的房间来说，除了那些书本，剩下的东西自己什么都没见过。“这段时间可能会给你添麻烦，非常抱歉……我随时都可以离开。”
“没什么……什么事情需要帮助来问我就好。”京子说着少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这么晚了！我先去准备午饭。”
“谢谢你，不过我还不饿，”八重樱拦住了想要跑出去的京子，“能带我去一个地方吗？
村子的后山五百年之后仍然是墓地，一行行石碑早已风化残破不堪，尤其是经过了这么多年，最后那几排墓碑上已经没有可以清晰辨认的文字了，现在正值暮春时节，墓地旁的樱花飘落着洒在墓碑上，仿佛在为逝去的亡者唱着挽歌。
樱凭借记忆，找到那那块同样残破不堪的碑石。她甚至还惊奇这么一块墓碑，在隔着五百年后居然还能留存下来——周围的碑石大多数都没有了。
“凛……”樱跪了下来，抱住墓碑，她一时不知道该去说些什么话。只是抱着那块破碎的碑石任凭眼泪流在上面。
“对不起，凛，我什么多没有做到，我不是个好姐姐；不是个好巫女；答应你的事我也没有兑现承诺……让你失望了……”
“樱，或许我可以帮帮你。”绯狱丸或许是不愿意看到她伤感的样子，“用我的力量让凛残存的精神力显现出来，但如果她没有精神残留在这里，那我也无能为力。只是时间很短，就当是赔罪吧……”
八重樱什么都没说，默默点了点头。
樱的双眼变成赤红的颜色，接着是一阵无形的力量被灌注在已死少女的尸骨之上，一个飘忽不定的影子显现在墓石的上方。那是一个同样有这粉色头发的少女。
“凛，是你吗？”樱伸出手想要抓住她，但却什么也没有。
“嗯，是我，姐姐。”凛微微一笑“刚才姐姐的话，凛都听到了。”她的“姐姐”一说出口，樱便再一次哭了起来。
“其实，我并没有恨姐姐，姐姐一直都是我的骄傲。也因为我一直想着姐姐，才能在这里这么久啊。已经这么久了，我盼着姐姐或许有天可以来看一看我，没想真的会有一天……凛，很开心。”
“姐姐……”
“凛提一个要求好吗？”
“嗯……什么都可以。”
“之前姐姐答应带我去看看更大的世界，看来现在是无法一起去了，那么，姐姐能不能去自己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回来告诉凛，好吗？”
“好，凛，一定。”
“姐姐不许耍赖，一定哦。”少女的幻像消失不见。只留下残损的墓碑……
樱擦去脸上的泪水，旁边等待着的京子知道这就算是结束了，她挽住樱的手臂帮着她站起来。接着自己又弯下腰来，从竹篮里取出些小小的和果子摆放在破损的石碑前方。两个不同时代的巫女，一起挽着手朝山下的神社走去。
PS：关于文正这个年号，我特地查了一下资料，文正实际只有元年和二年，至于什么文正七年是策划编出来的。我为了小说的剧情需要，就按照策划那一套走吧。这一章可能真的写得很毒，也希望读者能够提出宝贵意见来帮助作者本人更快进步X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