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
倒在地上的一个卫兵想要喊出声来，不过鉴于他的嘴被布条堵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些不连贯的呻吟——因为他不断地尝试挣脱，手腕已经被麻绳勒出了伤口，正在向外渗血。他的动作只不过是让血渗的更厉害而已。
琪亚娜正在往木桶里装填火药，身后的动静已经持续快20分钟了。她着实被不间断的呻吟和衣服摩擦地面的声音弄得有点心烦。
“吵死了，给我老实点！”
那个家伙还在试图挣脱绳索。事实上，大多数绑匪是不会杀人的，因为他要的是你的钱而不是命。不过你被绑了之后反而不配合，一直哼哼唧唧试图逃跑的话就很有可能会激怒绑匪把你一刀做掉。这就好比上刑场之前喂你吃长寿面你还要加葱，不仅给脸不要脸还蹬鼻子上脸。
她转过身，一点也不含糊地朝着对方的脑袋上来了一脚，那个卫兵也毫不含糊地直接被这一脚踹晕了过去。
看来下次把人勒晕的时候得多用点力气。。。琪亚娜拍拍手，看着自己面前装满黑火药的木桶，她的工作已经基本完成——她总共打晕了五个带火绳枪的卫兵，拿走了卫兵腰间装有火药的角筒——加起来三百克左右的火药，这么多就足够在市中心引发一场大骚乱。
剩下的就是布洛妮娅的事情了。
布洛妮娅在一旁烧制炸弹的外壳——粘土捏成的外壳需要有足够的厚度才能确保炸弹在扔出的时候不会破裂，然而一开始外壳不是太薄，就是太厚。要么在手掌里一捏就碎；要么就是空隙太小装填不了足够引发爆炸的火药，布洛妮娅实验了许久才把控精确。但是如果让琪亚娜来干这件事，估计得花上更长的时间。布洛妮娅的脚边堆着五六个柑橘大小的粘土外壳，上边早已经预留好了装填原料的孔洞。
“琪亚娜，把东西给我。”
布洛妮娅首先称量出一枚炸弹所需的火药，接着把火药通过小孔倒进外壳内部。之后再添加上琪亚娜从炼金术士手里买来的硝酸钾和石灰粉，最后用浸透了油的布条做导火索——这些东西混合可以产生大量的白烟，但是却不会致死。如果朝着人群稍微稀疏点的地方丢，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圣天使堡的钟声传来——十一下，再有一个小时，就是该行刑的时候了。
“琪亚娜，我们回去吧。”
“嗯。”琪亚娜点点头，接着又朝那五个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卫兵脑袋上一人补上一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到了中午就会有人来找他们了。
“把手给我，”
琪亚娜抓住布洛妮娅的手，腰上使劲，一把将她拉上了房顶——从这里可以看见罗马鲜花广场的全貌。现在广场的中央已经架好了火刑柱，底下堆放着浸透了油的干柴。点燃它只需要一粒火星。
“听好，琪亚娜，待会你到那边的巷子里去。”
“唉，我们不是一起行动吗？”
“。。。”布洛妮娅看了一眼琪亚娜脸上迷茫的表情，才意识到对方的智商和自己不在同一水平线。
“笨蛋琪亚娜，如果我们在一起行动，我扔出炸弹的时候就会暴露位置，到时候谁都跑不了。”
琪亚娜默默把嘴闭上，虽然自己不是特别喜欢这个小自己一岁身高不到一米五还不断嘲讽自己的小家伙。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布洛妮娅才是团队大脑，自己只能干干简单粗暴的活。
“接下来还希望琪亚娜听好我的计划，”布洛妮娅指了指广场西面的小巷，“等教廷的人一到场，你就去那边的巷子里去。随后我会引爆炸弹，听到炸弹爆炸的声音之后你就可以行动。”
“嗯。”
“还有记住，一定要快，直接去把卡莲救下来我们就离开现场。”
看着琪亚娜点点头，再三确认无误后布洛妮娅才放下心来，暗暗捏着手里的炸弹。虽然时间离十二点还有许久，不过在鲜花广场的火刑柱旁边已经聚集了许多围观群众。多半是刚刚睡醒还带着酒气的醉鬼和没有到上班时间的妓女。他们一边带着半真半假的同情和惊骇讨论着那个即将被推上火刑柱的可怜人，一边在猜测着他的身份——“十有八九又是个女巫。”他们这么说。
“我倒是希望他们能像英格兰人烧死那个娘们一样，把他脱光了绑在上面。”那个醉醺醺的家伙说出的这番话得到了他周围那些男人的热烈鼓掌，有几个穿着俗气连衣裙的妓女也跟着下流地笑了起来。
“呸！”琪亚娜狠狠地往地上唾了一口，尽管她很想冲出去把那个男人的脸砸在地面上，但是理智还是让她控制住了自己。
现在动手就全完了，她的左手藏在斗篷后面，握住匕首的柄。
如果必要的话，或许得见血。好吧，自己从来没有对人动过手，她更不希望杀人。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马拉着囚车从东面的街道驶过来。它行进的很慢，为的是让人们都得以看清里面的人。马车经过的地方，原本喧哗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不见，人们换成了窃窃私语。更多的市民则是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囚车里的年轻女孩——此时她的双手抓住囚车的栏杆向外张望着，眼里却看不到绝望和茫然的神情，就像人们平时看见她的样子。她微笑着面对众人。
周围的人都涌上来，许多人跟在囚车的后面，焦急地看着她。像是逼迫着她回答问题。
“卡莲大人，你到底犯了什么罪？”
“那些人为什么要把你抓起来，会不会有什么搞错了？”
“卡莲大人平日里对我们照顾有加，一定是有人陷害她。”
“卡莲大人，麻烦你说出来好吗？”
她默不作声地看着平日里自己帮助的市民在焦急地等待着自己的答复，卡莲明白，即使他们知道，也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告诉这些人所谓“命运”的话，他们会相信吗？
“卡莲大人，”人群里走出一个老迈的修女，她颤颤巍巍地几乎要跌倒，人群自发空出了一条缝隙让她通过。
“我相信，”老修女右手颤抖地在衣服里摸索一番。“卡莲大人是不会去做背弃上帝的事情的，不管那些人怎么说，我们和上帝都会站在你这里。”她把攥紧的右手递送到卡莲面前，“拿着这个，上帝会保佑你。”
卡莲张开手，手掌心里躺着银色的十字架。老修女已经背过身去了，她的嘴里在念着《圣经.马太福音》，
“彼拉多说、这样、那称为基督的耶稣、我怎么办他呢，他们都说、把他钉十字架。。。”
卡莲听不见老修女的声音，她看着那些人的脚步慢了些，跟着囚车慢慢地朝着鲜花广场的方向移动了。车后面的人越积越多，即使是护送囚车的几个波奇亚卫兵多次拔出剑来，威胁要在他们的身上开个口子也无济于事。卫兵也只好识相地收起了剑，跟着囚车前进。
仿佛自己就是要被去钉十字架的耶稣，但是没有紫袍，没有荆棘冠，没有犹太士兵和祭司。那些人默默跟着，就像是朝圣者，虽然他们大部分人可能根本不信教。
“哦，上帝啊，求您宽恕我，我收回我的话！”囚车进入广场中央，方才那个出言不逊的男人惊异地看着囚车里的人，仿佛是中了一箭般痛苦地哀嚎起来。那些妓女们也在自己的胸前画着十字请求宽恕。
波奇亚卫兵打开囚车，没有动作，卡莲自己走了出来站到了火刑柱上，接着几个黑袍子接替卫兵把她绑在上面。
“亲爱的各位市民们，”红衣主教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开始了他的演讲，“正如你们所见，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曾经信奉上帝，忠于教廷的圣女卡莲.卡斯兰娜，受到了恶魔的蛊惑成了女巫。”
“放屁！”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红衣主教的演讲，“肯定是你们这些无耻的家伙在从中作梗！我们要求公爵进行重新审判！”
就像是点燃了火药桶，底下聚集的人们都开始跟着一起喊。“重新审判”的呼声就像浪潮般淹没了红衣主教和行刑的黑袍子。
“肃静！”红衣主教仍然保持着居高临下的态度蔑视着人群，“胆敢为女巫辩护的，就把你们也一并烧死！”接着他不顾人群的呼声，朝着旁边的黑袍子点点头。
“愿耶和华的火焰可以净化女巫的邪恶，祝佑吾等，远离恶魔的蛊惑。。。”他的话语被淹没在呼声里，不过无所谓了。
“点起来！”
伴随着几声爆炸的闷响，白色的烟雾霎时间在空气中爆开。围观群众停止了他们的呼喊，捂住口鼻咳嗽起来。
琪亚娜看准了位置，她扔掉可能会妨碍自己行动的斗篷，把匕首抓在右手向着火刑柱冲了过去。骚乱的人群确实让自己花费了点时间，她不得不踩着别人的肩膀过去，不过也没时间道歉，她只需要在那个黑袍子扔下燃烧的火把前废掉他的手。
“快，点火！”
红衣主教惊慌失措地招呼卫兵保护自己，同时让黑袍子赶快，再晚一点，可能火刑柱上就会什么都没有。
“嘿！”
琪亚娜冲进来，匕首对准着那个拿着火把的黑袍子。她这次没有掉以轻心，眼睛紧紧盯着他的手，同时准备一刀捅到某些可以让他受伤的部位。
“刺客！”红衣主教惊恐地看着琪亚娜，波奇亚卫兵纷纷拔起剑来准备战斗。“阿瑟，你没有听见吗？快给我把火点起来～”
可惜，红衣主教的最后一个字没有说出来，那个音节变成了一声尖锐的呼吸声——他的气管已经被切开了，血正在从他捂着喉咙的手指缝隙里不断地渗出来。
那个黑袍子把匕首收回去，周围的卫兵看着他纷纷扔下手里的剑。
“人皆有一死，”黑袍子蹲下来，缓缓地用主教的红衣擦拭掉他的血迹。“不过对于你来说，死得可能太晚了一些。”黑袍子的声音嘶哑而缓慢。
“你是。。。”琪亚娜还是没有放下匕首，这个声音，就是那天自己见到的人。但是现在的情况，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要出手。
“把刀放下，小姑娘，有这个机会赶快带着卡莲小姐走吧。在台伯河码头有一艘船，顺着北边那条路走就能到。”他的语气里此时充满着恳切，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阿瑟大人，你。。。”卡莲艰难地撇过脸看着他。
“别问这么多了，我一把老骨头死了也算不上什么。你现在什么也帮不了，赶快，照我说的办！”他说完，隐匿到了仍未散去的白雾中。
“琪亚娜。。。”卡莲看着琪亚娜正在用刀慢慢锯断捆绑她的绳索。
“我是从来不会抛弃同伴的啊，”琪亚娜做了个鬼脸，“还能走吗？”
“勉强还行。”卡莲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接着被琪亚娜猝不及防地以公主抱的姿势弄了起来。
她向着街道飞奔而去，一路上传来的是那些民众的欢呼和鼓掌的声音。
“愿主保佑你！勇敢的姑娘！”那些人这么祝福她。琪亚娜现在抱着卡莲，就像是一对私奔成功的情人。自己心里说不出的愉快。
她把卡莲.卡斯兰娜救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