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大的誓约——展开！
希儿听见背后的暴喝声，以及像是什么金属装置展开的声音。直觉告诉她危险正在逼近。
镰刀从布洛妮娅的脖颈上移开，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布洛妮娅，像被抽走了灵魂似的无力地栽倒在布满灰尘的金属地面上。
“布洛妮娅！你在和谁说话？”
德丽莎警戒着伸出手，用意念操纵着蓄势待发的犹大——布洛妮娅的眼睛一直仰视着什么东西似的抬起，但是自己却只能看见空气。“要小心点。。。”她丝毫不敢懈怠，紧盯着正前方。
“只有希儿，才可以和布洛妮娅姐姐在一起呢，真遗憾。。。小不点。”希儿看着德丽莎警觉但却没有目标的样子，很明显，她看不见自己。
只需要一点点力量，她就可以让黑雾把面前的这个小家伙撕的粉碎。不过希儿最后还是选择了镰刀，比起黑雾，她倒是想欣赏到猎物在临死之前脸上的惊恐，接着再把她的血液吸食殆尽。她可以感觉到对方体内强大的能量脉搏，过一会就会化作自己的一部分。
不对！
就在那么一瞬间，德丽莎感觉到了——强大的能量瞬间让周围的气流爆开。对方正在向着自己冲来，速度几乎快到无法预感的程度，就像是所谓的“瞬间移动”或者“空间跳跃”一样。
她曾经感受过这种恐怖的能力，对方可以无声无息地接近自己，而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简直就是鬼魅。
可是面前的这个敌人，她的能力终究不是瞬间移动，气流细微的变化让德丽莎捕捉到了对方的动作，她调动体内狂野的能量，和犹大形成共鸣。
伴随着金属锁链之间清脆的撞击声，五根黑曜石尖头，链接着锁链的金色长矛飞射而出，朝着前方冲去。插入地面，锁链像是长了眼睛般开始自行缠绕起来，雷电似的能量顺着锁链倾泻，很快充斥了周围的一小片空间。
德丽莎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正在疯狂奔流着，她丝毫不敢分心，把能量全部集中到锁链上。尽可能地将敌人束缚在原地，对方的能量也远远超于她的想像——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快要控制不住犹大。
“呃。。。”
像是人受到重伤时才会发出的声音，其中带着痛苦和沉闷。半透明的人形轮廓逐渐开始在锁链和长矛构造出来的监狱中显现。
德丽莎有些惊异地看着对方——一个穿着紫色连衣裙的少女，看起来与布洛妮娅一般年龄。此刻正在被锁链牢牢束缚在原地，她有着一张美丽的面孔，不过在德丽莎看起来，现在她的表情狰狞得像是地狱之中的厉鬼。犹大正在不断地湮灭她体内的能量，这种感觉堪比剔骨剜心痛苦。
“呼。。。可惜速度还不够快，”德丽莎气喘吁吁地挤出一个微笑。接着源源不断地将自己体内的能量输送到犹大里，让那些锁链缠绕得更紧。
“啊啊啊！！！”
女孩尖锐的叫声在通道里显得及其刺耳，德丽莎看着女孩想要咬紧牙关，想要强行压制住从骨髓里爆发出来的疼痛。可惜神经系统早就出卖了她——女孩的五指开始不受控制地弯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活像某种猛禽的爪。
“这个东西。。。”
希儿睁开血色的双眸，恐惧地看着那些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锁链，她感受到那种犹如被凌迟般的痛苦，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但是自己就仿佛经历过一般熟悉——那种五脏六腑都被湮灭的能量割裂的痛觉。。。
头疼欲裂。
某些像是残片似的画面在脑海里跳动着——红色的火焰，肆虐的黑色雾气，残缺不全的尸体，废墟，瓦砾。。。希儿明明不记得自己经历过这些，但是残片拼接起来，就好像这些陌生的记忆是被人用斧子劈开脑袋，硬生生地塞进来。每一帧的画面浮现，都伴随着刀割似的疼痛。
在黑色的废墟上，巨大的金色十字架矗立，黑色短发的女孩被钉在上方，身体缠绕着锁链。心脏的位置刺入锐利的长矛，红黑色的血液泼洒在她紫色的连衣裙上。
那是她自己！
十字架上的“希儿”就像玻璃般猛然碎裂，永无边境的黑暗接着袭来。希儿所站立的那一片地面开始塌陷，她无助地向上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
“碰！”
就像是被拔掉电源的电视，德丽莎看着刚刚还在挣扎的女孩突然宕机似的失去了意识，头无力地下垂。
她方才感觉到从对方身上爆发出来的强大力量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点点细微的崩坏能反应代表着她还有生命活动。
她收回了从犹大上弹出的长矛。失去了锁链的支撑，女孩像是断了丝线的傀儡掉在地面上。德丽莎的神经仍然紧绷着，就好像下一个瞬间，女孩会跳起来扑在自己的脸上。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身后的犹大，手就放在用来背负它的锁链上。
“我恨你们，这群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
“把妈妈还给我。。。”
“对不起。。。”
某些记忆的片段在自己的脑海里闪烁，德丽莎端详着面前这个女孩的脸孔。
真像啊。。。
她把犹大放在原地，毫无防备地略过女孩，朝着倒在她身后的布洛妮娅跑去。
布洛妮娅的脸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惨白”了，小臂的伤口流走了几百毫升的血液，就是没有那个想要杀死她的女孩，布洛妮娅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德丽莎伸出自己的左手，从腕部褪下手套。举起食指放在上下尖牙的中间，发力，红色的血液就顺着她的嘴唇慢慢滴了下来。
她用食指上挤压出来的血涂抹在布洛妮娅的伤口上，就像刷油漆似的几乎涂红了小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布洛妮娅的伤口正在疯狂地重新愈合——血管被修复；肌肉和真皮层重新构建。虽然没有办法补充布洛妮娅流失的血液，但血好歹是止住了。
德丽莎端详了下自己左手的食指，被自己咬破的伤口也已经生长完毕。
“毗湿奴”的基因让自己拥有了快速再生的能力，而德丽莎偶然发现这个能力貌似也可以对任何接触到自己血液的人有效。虽然不清楚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不过这一招真的屡试不爽，德丽莎也曾经为自己的这个特质而得意了许久——除非是一瞬间可以让她失去掉肢体的爆发伤害，否则论持续作战，还真不一定有人能杀死德丽莎。
“唔。。。”
布洛妮娅缓缓睁开眼，以适应通道里灯带散发出的白光。
手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没有痛感了，她的眼睛完全睁开，自己的四周仍旧是金属的墙壁和地面。起码布洛妮娅知道，如果有天堂，天堂也绝对不会是现在的样子，这和孤儿院里东正教牧师讲的天堂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自己还活着。
“布洛妮娅？”
“啊。。。德丽莎学园长。”
布洛妮娅顺着声音的方向，德丽莎背着犹大，在自己的旁侧关切地看着自己。
“这是。。。怎么了？布洛妮娅刚刚好像昏倒了。。。”她看着自己小臂上愈合的暗红色伤口以及剥落的血痂，微微的刺痛感还是在不断烧灼着她的神经。
“是，我给你止了血。现在你的状态还不是很好，就在这里休息吧。”
“不，布洛妮娅还可以。。。执行任务。”她尝试着用手臂的力量来将自己从地面上支撑起来，不过失血带来的晕眩又让她重新跌坐到地上。
“不要勉强自己了，”德丽莎连忙把再次试图站起来的布洛妮娅按在墙壁边缘让她坐好。“你失血太严重了，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执行任务，布洛妮娅。我需要你原地修整，明白了吗？”
布洛妮娅看上去有些不甘心地点点头，重新坐了回去。眼神里还是透出忧虑以及不安。
“我知道布洛妮娅在想什么，”德丽莎像是摸一只小猫般安抚着布洛妮娅，“我们是一个团队，可没有什么谁拖累谁的事情，我们需要的是共同进退，不抛弃，不放弃。对不对？”
她看着布洛妮娅这次郑重地点点头，自己的心理疏导工作就暂时告一段落。“琪亚娜她们呢？”
布洛妮娅指了指向深处延伸的通道。“还请学园长小心，她们可能在和敌人战斗。”
“知道了，”德丽莎站起身，走到另一个女孩的身边，用公主抱的姿势把她放在了布洛妮娅的旁边。她貌似还在因为能量的流失而昏迷，不过表情就像是睡着了一般温柔可爱。
“学园长。。。”
“嗯？没错，找到布洛妮娅了，她。。。被逆熵的机甲伤到了，失血有些严重。”德丽莎没有理会布洛妮娅，自顾自地连接通讯频道，向着另一边的舰长传递信息。
“布洛妮娅，你在这里原地修整，我们半个小时之后会撤退。”德丽莎掐掉通讯，用命令的语气对布洛妮娅说。
布洛妮娅没有再发问，她知道德丽莎学园长很少下命令，不过一旦下达命令，那就不可能更改。她沉默着把头撇过去，看着靠在自己身旁的希儿出神。
“布洛妮娅，还有一件事。”
德丽莎从犹大的内部拆卸下一支黑曜石尖头的金色长矛，将它递到布洛妮娅的手里。在触及到金属矛杆的一瞬间，一阵火烧火燎的痛感就传递到布洛妮娅的整个手掌，她下意识地将长矛丢到了地上。
“这支长矛是犹大的一部分，可以湮灭掉受攻击者体内的崩坏能，当然你自己也可能因为犹大的能量而感受到痛觉。不过如果出现像之前那样的情况，我相信布洛妮娅知道该怎么做。”
“那。。。”
“我希望你活着回去，布洛妮娅，”她看了看希儿，“她很危险，不过我保证，撤退的时候，我会带上她的。只是，除了我们，谁也不要说。。。”
“嗯。”布洛妮娅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般轻轻地应答了一声，接着闭上眼睛，像是在休息了。
德丽莎背着犹大头也不回地向着前方幽暗的通道走去。
“谢谢你，学园长。”
布洛妮娅想了想，只有这句话，以及其微弱的声音说出了口。
“不是为你，布洛妮娅，不是为你。。。”
德丽莎这样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