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允许你住男爵的宅邸的…?”
“海克的遗嘱将宅子送给村里了……我只是……”
“你一个平民,怎么有胆子住贵族的宅子!?”
那尖嘴猴腮的公职把眉头一横,陈爽这才突然想了起来!他就是当初那个把自己送来新鹰镇,在台上作威作福的人!!他就是那个幕僚的亲信!
坏了……
我只是个被特赦的【农民】
【男爵】的身份只能停留在纸上
可我现在却住在了男爵的房子里,这件事本身让他们起了疑心!
他问这个问题根本不是因为我没有居住权,而是因为他在怀疑我察觉到了伪造继承权的事!他们必须确保事情没有暴露,毕竟一旦我的行为脱离了他们的掌控,后果将是不可承担的。
这帮封建老贼一点都不傻
我早该想到他们不可能就这么把我扔在这里种田!
我早该想到他们会像这样突击上门的!
“等等……我!我可以解释!”
“解释?好啊,那就好好解释吧。镇、长、大、人。”
“唔……!?”
“祝贺你呀,才来镇里一个月就做上了镇长。厉害呀,厉害……”
“我!不,不是的,我是因为劳伦斯爷爷才……”
“摆正你的位置!贱民!”
话音刚落,那两名士兵便一拥而上,当场就把陈爽摁下拿住,任听那公职数落道:
“身受恩典,却恬不知耻!你一个下贱的窃贼,竟敢住贵族的宅邸,还敢在镇里作威作福!?子爵给你的特赦之恩,不是你坐大的资本!”
“请听我解释!”
“解释?哼。” 公职冷笑一声,斜着眉毛怪笑道:“你还是先解释解释,为什么你一个月就精通了西斯庭斯语吧?”
“等,什………!?”
“押走!”
“是!” “是!”
糟了…………
我都忘了这回事了!
一个月前,我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没吃【谜之果实】,第一次遇上子爵的时候我还不会说外语呢!这语言障碍一下突然消失了,他们一定会以为我那个时候的笨拙是装出来!
“我、我只是学得快!镇里人也教得好!我……我天赋异……”
“把他的嘴给我塞上。”
“不、等等!听我……呜呜!唔嗯!!”
“马车要快。子爵说了要亲自问话,听明白了吗?”
“是!” “是!”
驾————!!!
马鞭一响,陈爽便再度如货物一般被运往子爵的城堡。
马车跑得飞快,车厢一路颠簸。他戴着首枷蜷缩在幽暗的车厢内,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光亮。他既没有慌,也没有乱,而是认真地在思考对策。
我的【底牌】只有一张
当初在答应成为新鹰镇的镇长的时候
我就想过了早晚有一天可能要面对子爵
麦克当时说的话我还记得的:
“大家都知道您跟子爵的关系不一般嘛。”
呵呵,的确是不一般——
我只不过是他的手中的一枚棋子
我的【底牌】只有一张
但这一张就足够了:
我虽然是棋子,但不是弃子
他们苦心设下了局,把我伪装成了私生子,那他们就舍不得杀掉我。既然他们已经在文书上做了假,把男爵的私生子写成了我这个黄种人,那么我就成了不可替换的人选——
难道洪泰克公国上下还能找出第二个黄种人来吗?
说到底
这个骗局显然是经不起推敲的,上面只要仔细一查就能翻出底来。就像一块包装精美的蛋糕盒里,却装着半块腐烂的馒头那样。可是,只要这个包装做得足够不露声色,那就没人会注意到它,更不会想要打开它一探究竟。子爵想要的,就是让这个不显眼的盒子永远不显眼下去,叫这局面不要有一丝波澜。
可我就是那颗馒头
如果我跳出盒子,势必将卷起狂风巨浪,子爵定然不敢坐视不管。
这就是我最后的【底牌】
有这一张,就够了…………
“慕克,这个小偷叫什么的来着??”
“回子爵大人,他叫做陈爽。”
“陈……什么?”
“我叫陈爽。”
陈爽抬起头来,不卑不亢地看着面前的子爵和他的幕僚。尽管枷锁很沉,他却依然把被挺得很直。
“西语,说得不错啊……”
“回大人,都是这一个月学的。”
“哼……” 子爵目光一冷,忽然瞪向他的幕僚说道:“当初你说过他不会西语!才办的这事!现在怎么办?”
“这……大人息怒,我们可以……”
“还有什么辙!?他现在不是猴子了!他会开口说话!要是上面来个人,随便一问就……”
“大人!” 幕僚急忙凑到了子爵耳边低语了几句,这才让领主大人那满面怒容渐渐消退了下去。子爵听着听着,便又皱起眉来极其厌恶地瞥了陈爽一眼。
他不耐烦地一拍座椅,坐直了身子俯视着陈爽问道:
“东方人,你现在是新鹰镇的镇长了?”
“正是。”
“哦……” 子爵不耐烦地把手指敲地噼啪作响,然后突然摁住了扶手把身子向前一倾!冷面如霜地问道:“你他吗的凭什么当镇长?”
“……”
“我可没忘了你是个该死的小偷!胆子大翻了天了,还敢做镇长?到秋后你是不是还敢私吞税租啊!?”
“回大人,不敢。秋后税租一定悉数奉上。”
陈爽毕恭毕敬地回答着,冷静地用余光观察着对方的神色。
“哦……?”
子爵缓缓地坐回到了座位上,然后便翘起二郎腿来,支起胳膊撑着脑袋问道:
“新鹰镇是男爵的领土,税款该给男爵。给我,算怎么回事呢?”
“海克死了,领地应该收还给子爵。从今往后,新鹰镇就是子爵的领土,我们就是大人您的臣民。村里人都是这么说的,我不明白有哪里不合适的。”
“…………”
子爵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冷冷地望向立在一旁的幕僚。
慕克见罢,便又附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直说得子爵频频点头。他又皱起眉来瞥了一眼陈爽,然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把那幕僚又赶了回去。
“好。” 子爵重新坐正了姿势,高高在上地俯视着陈爽道:“念在你有改过自新之意,是个再造之才。来人,把枷锁去了。”
“谢大人。”
“可是你既然身为镇长了,就要担起职责来,懂吗?”
“是。在下一定竭力尽忠。”
呼……
看来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嘛
这个结果比预想地好了很多啊
完全没撕破脸,装傻充愣就混过去了
根本都不用亮出底牌呢!
“跟你说个好消息吧,身为你们的领主,我要调整新鹰镇的地租。” 子爵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淡地说道:“以前都是按户收租,每户一塞斯银币,真是太麻烦了,记账也不方便。”
“多谢大人明察。”
“以后就定额收税吧,一年20第纳,就由你这个镇长来交。”
“什么……!?” 陈爽吓得目瞪口呆
“大人??” 幕僚也惊得手足无措
“望领主大人三思!这……这么多的税?我们怎么可……” 陈爽急得眼珠一转,立刻跪倒在地言辞恳切地哀求道:“凡是收税纳租都得有名有目有个说法呀!小人愚钝无知,请大人明示!否则,我回去怎么跟镇民们……”
“你住着海克男爵的宅邸,对吧?” 子爵微微一笑,伸手倒上了一杯酒。
“是,是没错……可、可那是遵循了男爵的遗嘱啊!这是合乎法理的呀!大人!”
“是呀,合乎法理呀。” 子爵摇了摇酒杯,懒着身子看着陈爽说道:“可是你们交遗产税了吗?”
“什……!?”
“继承遗产时,要将遗产价值的50%上交给领主。既然如此,那新鹰镇依照遗嘱继承了海克男爵的遗产,不就该由新鹰镇来缴纳这笔遗产税吗?”
“这……!??”
“一年20第纳银币,交个五十年也就够这笔遗产税了吧。怎么样?名正言顺,有名有目,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大人!新鹰镇民生凋敝,颗粒无……”
“那是你的事。” 子爵小抿一口,满不在意地说道:“自己想办法去。”
陈爽怔住了
他早知道封建孽畜善于剥削,精于剥削,乐于剥削
今天才总算是见识到了冰山一角
怎么办——
逆来顺受?
每年20第纳,有可能做得到吗……?
不!不!不对!
这根本就不是20第纳的问题!
是他可以随随便便地巧立名目!信口开河地漫天要价!
他今天能信口开河要20第纳,明天就敢再加倍!
提姆要做多少木活才能赚到几个赛斯?爷爷要冻多少奶酪才能买够牛棚里的牧草?我辛辛苦苦地种田,麦克拼了命地打铁,朵西太太一个人缝出了小安妮的温饱——
所有人都在竭尽全力地生活,只不过是求个勉强度日!
你!凭!什!么!一句话就想索要一个天文数字!!?
“东方人,只要你……”
“我拒绝!”
“…………………什么?”
我陈爽,就是要对自以为很强的家伙说【NO】!
断不能逆来顺受!
决不能指望这个贪得无厌的领主会突然良心发现!
必须要起身抗争!
只有通过抢夺话语权才能谋求对方的妥协——
“我拒绝!!”
“哦……?”
子爵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忽而勃然大怒地站起身来砰地一声把银杯摔在地上!面色铁青地拔出长剑冲了过来!恶狠狠地用锋锐逼住了陈爽的咽喉喝道:
“你他吗有种再说一遍…!??”
“我拒绝。”
陈爽神色坚毅,眼神里没有一丝迷茫。
“呵呵呵呵………” 子爵嗤笑着摇了摇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陈爽冷笑道:“疯了?是什么让你以为,你还有说【不】的资格……?”
我的【底牌】只有一张
但这一张,便足够了。
陈爽从容一笑,不疾不徐地开始摊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