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TV总部的一间会客室内。
前台小姐姐端来两杯茶水恭敬地放在桌上后，便转身退出房间，轻轻阖上房门。
“你叫什么？”端坐在对桌的人事主管问。
“苏小昭。”苏小昭答。
“今年多大？”
“满18了。”
“高中毕业？”
“对。”
“念的是什么类型的高中？有才艺方面的专门训练么？”主管的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苏小昭的脸。
“没有……就是普通的高中。”苏小昭有点微怯避过了对方犀利的视线，“我会跳一点宅舞……不过是自己照着视频练的。”
“连科班训练都没有接受过，那至多叫爱好，不能叫才艺。苏小昭，我们是正规企业，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地方；你一无文凭二无才艺，你倒是说说，我们公司招你能做什么？”主管不留情面地放话道。
“我、我多少也是个微博认证的知名动漫博主。”苏小昭被如此打压，有点不服气了。
“哦？微博给我看看。”听闻此话，主管倒是生出了几分兴趣。
苏小昭赶忙取出手机，翻出自己的微博主页，举着手机把楣头上的个人头像和信息展示给主管。
“离这么远看不清楚，手机给我。”主管径自从苏小昭手里拿过手机，上下察看着，“嗯，两万五粉丝的成绩，作为高中生还算不错。不是买的吧？”
“当然不是！”苏小昭断然答道。他倒是想买粉呢，可哪有那个钱啊。
紧接着，主管的手指冷不丁地开始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哎，别往下翻————”苏小昭的脸色立马凉了下来。
但动动手指不过一瞬间，可不是他拿话语就能阻挡下来的，更何况他也不可能上前去抢回手机。
“呵呵……”主管的脸上露出的玩味的窃笑——这个不苟言笑的干练女性头一次地露出了笑容，但这种笑却只让苏小昭想挖个地洞钻下去。
主管只翻了两下，了解了个大概，倒也没怎么再翻下去，径自就将手机归还给了苏小昭。
虽然只有短短的五秒，对苏小昭而言简直就是凌迟般的煎熬，好在已经结束了，再持续个半分钟他指不定要当场吐血。
“苏小昭，你擅长的这一块‘才艺’，我们公司恐怕不太用得上啊。”主管脸色已经显得有点不耐，似乎这场对谈已经不太需要再继续，“我们一线公司的网络主播，风评也是很重要的。真要来我们公司应聘，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微博清空，或者索性把这个号给销了。”
“可是这至少证明……我的颜值还是能吃得开的！起码我能创造流量！抛开‘那些内容’不说，COS和唱见舞见我也都会，而且我也很了解《巫师战线》，游戏解说之类的虽然现在还不熟但也都可以学，我就不信每一个来应聘的主播都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根本就不需要培养的？”苏小昭不依不饶地辩驳道。
“既然你要聊颜值，那我们就来说说颜值。”主管抱着两臂、背倚在座椅上，眯起眼睛、以针尖般的锐利目光打量着苏小昭的头脸，“苏小昭，你是男生吧？”
“诶？”听得“男生”二字，苏小昭顿时感到脊背一阵芒刺。
是的，没有什么事情对他的打击，比女装被人一眼识破要来的大，哪怕是自己的福利向微博被人看光，跟这个比起来也不值一提。
“你的五官，还有脸型。”主管以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道，“一看就是男生啊。我一个天天化妆的女人，视线是能穿透妆容的。”
苏小昭哑口无言。
“唯一一个能在外貌上欺骗我最长时间的人，已经离开ASTV了，而且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主管斜眼望向窗外，若有所思道，“苏小昭，我知道你和阿染是同类人，但是不是每一个穿上女孩子的衣服、画上女孩子妆容的男生，都能成为下一个阿染的。说得极端一点，我认为阿染这个案例是不可复制的，他离开了，ASTV大概率上，是不会再有下一个阿染了。”
“你、你的意思就是说…………”苏小昭的眉头逐渐拧结，表情已经转惊为怒，“我在外表上，完全及不上他？”
“所谓市场，就是这样的东西。它们总是想要看见新的比旧的更好，就像电子产品更新换代，每一代只会比前一代外形更精美、功能更强大。”主管话音平和地说道，每一个字却都如尖刀剜进苏小昭的心窝里，“如果下一代产品的产品性能、用户体验相比前一代是倒退的，那么这种产品在市场上是不会有人买单的，大家只会去买别的公司的新产品，生产倒退产品的公司亏本不说，很可能连口碑也砸掉了。这很好懂吧？”
“你居然说……我是‘倒退产品’！？”苏小昭彻底恼火了，整个人已经站了起来。
“你别激动，我只是做个比方，让你更容易理解你的境况。”主管依旧云淡风轻道，“退一步讲，就算你不以女生的身份，而是就以男性的身份来我们这里工作，恐怕也不是我们的优选对象。毕竟作为传媒公司，我们的一线员工大多是要在各种媒体平台上抛头露面的，即使是作为男性主播，仪容也不是就没有要求。你的长相作为男性而言偏于女相，相信你也知道，但凡女装越是漂亮的男生，他的男性版本的容貌，往往就越不起眼。加上你的身高不适于现场登台，一跟旁边的男主播比较就露馅了，很容易成为负面热点。你只要看看我们一线的解说样板——祁威，就知道我们招的男性主播仪表，大致的一个标准了。所以总体来说，比起你更加没有优势的男性版本，我认为你还是适合走现在这条路线。
“只不过，就像电子产品都是有性能的合格线的，像阿染这样的变装主播也一样有其合格线，那就是真实性别不会在一眼之下就暴露，否则他就会从光鲜的电竞解说，变成网友们调侃的对象——连带着他所属的公司一起。所以一句话，等什么时候过了这条各格线，你再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