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艹泥马的及格线！艹泥马！！！”
ASTV总部大厦外的马路边，苏小昭一脚接着一脚地，狠命踢着一堵街边围墙。
有学识有地位的人果然都是骂人不带脏字的，不像他这样、只会直白地诅咒对方的亲属，但那些杀人不见血的字眼，却远比他的传统问候要更羞辱人一千倍。
“居然说我是倒退产品、失格产品！我怎么说也比你这种上了年纪的半老徐娘好看十倍吧！”苏小昭愤恨地吼道，在不知情的路人看来，还以为又是哪个刚和男朋友吵了架的恋爱少女。
啪——
蓄足力气的一脚下去，苏小昭听到了“pia”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折断的声音。
他看见隔过裸色丝袜，有殷红色的血点从拇趾尖处渗出。
看来折断的是他的趾甲。是啊，一般谁会穿个绑带凉鞋，去跟围墙过不去呢。
逐渐袭来的疼痛浇灭了苏小昭的怒火，只让他感到无比委屈。视野瞬间变得模糊，豆大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滴滴洒落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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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屈的不光是满怀期望的工作落空，更重要的是那句毁灭了他小小自信的刻薄话语。
——你的五官，还有脸型，一看就是男生啊。
这句话像是坚冷的十字架一般，死死钉在了苏小昭的心头。
难道自己生的真的就有这么的男相？
所以不光是旅店里的小姐姐，其实只要是个直觉稍敏感的妹子，都是能一眼看破他的伪装的，是吗？
那些看不破的，都是些打娘胎里出来就压根没跟异性打过交道的直男，譬如出身农村的陈放，抑或是那些关注和追捧他微博的粉丝——说到底，那些粉丝们追捧他都不一定是因为把他当成了妹子，很可能他们一早就知道自己是男生，只不过他们依旧觉得只要有福利就够了，至于他装扮的女生能打多少分、过没过及格线，他们压根就不在意。
自己却夜郎自大地将这些廉价的吹捧误当成了自己实力的体现，甚至以为自己只要摇身一变，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仙女。
幼稚也要有个限度，苏小昭。你离人见人爱的距离，差的还不是一星半点。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变得更美，更加地被人喜欢呢？
这种问题，或许阿染可以回答他——但自己根本就联系不到他，这半年来也确实没在网络媒体上见过他的踪影，连他公司的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简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他来到这座城市、雄心勃勃想要追寻的梦想，难道就要在还没开始之前，就胎死腹中了么？
他怎能就此甘心。
苏小昭失魂了一般地走进地铁，坐在空寂的展台座椅上，死鱼般的眼睛正对着的，是地铁隧道彼端，巨大的灯箱广告。
广告画的左侧是一位不知名的成年女性的脸孔，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家喻户晓的明星，但姣美的容颜、自信的笑脸所散射出的光华，却丝毫不输于那些知名女星。
看着那张广告画，苏小昭晦暗的眼神里，莫名生出了一丝光泽，在眼底微微曳动着。
那副广告画的左侧，赫然用烫金色的美工体写着：
伊莱美微整形，点亮你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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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昭鬼使神差地，按照广告画上的地址，来到了位于虹口的这家整形医院。
要不是因为今天上午的面试受到了绝大的刺激，或者包里不是正好有着六千块现钞壮胆，苏小昭一个高三年纪的孩子，肯定是不敢来这种属于大人的地方的。
到底是做得起地铁广告的整形医院——苏小昭一开始还怕是什么犄角旮旯里的无证小诊所，来这一看，却不由地感叹这医院的气派。
医院是一座办公塔楼底下的三层裙楼，门脸是双层通高的闪亮玻璃幕，内里更是高档美容院一般的奢华装修，满壁铺陈着浅金色的大理石瓷砖。前台的三位小姐姐脸孔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且都像极了某位当红女星，这种有明星迎门还X3的效果，可不是ASTV这种网络传媒公司的前台可以比拟的。
往来进出的客户们也都是穿扮得光鲜十足，尤其是那些女主顾，几乎都看不到一个丑的人。这个现象令苏小昭有点纳闷——按说来整形的人，不应该都是各种先天不足，才迫不得已来整形的么？一屋子都是长得已经很好看的人，她们来这作甚？
且不管这些疑问，苏小昭径自走向前台，说明来意——他想尝试一下这里的微整形项目，希望能跟医师聊一聊。
小昭怎么说兜里还是有着六千块现金的，来这里可不是应聘者而是顾客，待遇自然是完全两样——两个穿着修身套裙、纤足裹着黑丝袜的小姐姐安排他在靠窗的沙发上落座，给他端茶递水，亲切地告诉他已经安排主任医师会见了，让他稍安勿躁，先过目一下各个项目的价格表。
苏小昭喝着茶水，随手翻开了那本装订精美的大册子，一个又一个五花八门的整形项目映入他的眼帘——
开双眼皮单侧3000元，开外眦（眼角）单侧2000元，眼袋整形2000元，唇外翻矫正2000元，隆鼻3000元，隆额3000元，隆乳单侧5000元，肉毒素一支1000元，玻尿酸一支1000元……
卧槽好贵！
开双眼皮一个眼睛就要3000？抢钱嘛！
那他兜里这六千块钱，岂不是才割个眼皮就已经花完了？
整形医院到底是专业机构，光一个脸上就有好几十种不同的项目，无论是想要改变眼耳口鼻形状还是整个脸型的人都能找到相应的项目，几乎涵盖了苏小昭能想到的所有可以改进的方面。
如果整形医院是家便宜到不要钱的十元超市，苏小昭大概会毫不犹豫地挑上七八款左右的商品放进购物车，因为他现在觉得，自己的眼、鼻、唇、脸型全都有待改进。有好几个项目，都是正好迎合了他的需要的。
但整容医院不是十元超市，而是奢侈品店。来这里购物的人如他所见，都是些衣着光鲜、出手阔绰的精致女性。
苏小昭正苦恼着，甚至犹豫着要不要离开的时候，礼宾小姐姐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身侧，轻拍了下他的肩头，告知苏小昭：主任医师已经等在里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