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苏小昭就成了刘记徽菜馆的看板娘。
前堂总共有四个服务员，只有苏小昭一个是“女生”，为了招徕客人，老板娘特意为她定制了一身旗袍式的服务生制服，作为看板娘地位的显现。
平日里，苏小昭在前堂奔波，陈放在后厨忙碌，虽然同处一个屋檐之下，两人却少有照面。只有午饭和晚饭的时刻，他们会在闭店的时间段里齐聚在前堂，吃着后厨做的员工餐。
苏小昭至今也不是很能猜得透陈放当日在西餐厅对自己的借酒告白，到底有几分的真意。
但他渐渐确信了一点，就是陈放这个人，并没有自己最初以为的那么憨傻。
虽然他的模样看起来大大咧咧、憨头憨脑的，但为人处世却意外地成熟，识时务、知进退，除了看女孩子的眼光有点儿拙以外，很多时候面对社会上的事情，他比苏小昭要成熟。
时间才过去将近一个月，他在后厨已经混得很开了，跟厨师前辈们称兄道弟。而苏小昭还是个刚刚上路的菜鸟服务员，动不动还会摔碎盘子，被老板娘责备几句。
苏小昭的日常开始变得千篇一律，不再有什么波澜，有的只是两天一线的来回奔波，和无穷无尽的繁重工作。
虽然每天都很累，但似乎要让生活就这么重复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唯一还在心底敲响着警钟，提醒苏小昭这种日常并不是长久之计的——是他那个想要变美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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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苏小昭的第一个发薪日，他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如同自己劳力结晶的三千块，美滋滋地把装着钱的信封捧在怀里，一步一跳地走出了老板的办公室。
迎面正撞见同样来领薪水的陈放，后者笑着招呼道：“这一个月以来你的脸都一直板着，今天总算看到你的笑脸了。”
“我在前堂当服务员的时候也有笑啊？”苏小昭不服气道。
“是吗，我在后厨看不见，可惜了。”陈放笑道，“不说了，我去领工资，回头聊。”
“嗯，拜拜。”苏小昭挥挥手同陈放告别。
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苏小昭盯着手里信封内侧的薄薄钱票，默默地叹了口气。
虽说他眼下有着三千一个月的工资，但其中还有一千五，要用来租房子。
剩下的满打满算，不做任何其他的花销，每个月也就能结余一千五。
而想要攒够一万八，需要足足十二个月。这时间远比苏小昭预想的，来得要长。
即使算上他来魔都时剩下的盘缠，也只能再缩短四个月，最快还得要八个月。
更何况，变美这件事，也不是光做一次微整形，就大功告成了的。他还需要置办像样的化妆品和衣服鞋包，才能配得上微整形后的底子，令容貌的光彩得到有效的发挥。
这一个月来，小昭在闲暇时间也做了不少网络功课，知道了经历过整形后的脸孔，会比自然的素颜更加需要妆容的支撑。就拿他即将要去做的开双眼皮加眼角的眼部手术来讲，这套手术确实能有效地将他眼珠的外露部分放大一个量级，从而使眼睛看起来很大，但那其实只是让眼球变很大，如果瞳仁还是保持着原来小眼睛时候的大小，看起来就是三白眼的效果，观感上根本就不好。所以那些做过眼部整形的女性，术后往往都需要长期佩戴大直径的美瞳，日常也要画偏重的眼妆，才能使那双大眼睛不显得那么夸张、整体上是自然的，就像眼瞳天生就那么大一样。
这就是女性们为了美，所作出的必要牺牲。但这些牺牲，也是需要金钱的支持的。女性追求美的过程就是一个不断烧钱的过程，所有的烧钱项目还都是一一联动的，烧了这个你就得继续烧那个，没法停止。
所以苏小昭挣的这点钱，比起他未来所要面临着的庞大花销，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等到他把所有的烧钱项目需要的钱全都攒够了，估计时间表得要排到两三年以后去了，那个时候他已经二十多了，身体的逐步发育恐怕会让他的体征越来越男性化，体毛会茂盛、喉结会突出，嗓音也会变得粗重。到那个时候，就算把那些钱全都烧掉，他是不是真的就能变美呢？还是说，到那时候他又必须去寻求更多的烧钱项目，去扼杀与掩盖掉他日渐滋长的雄性体征？
他感觉那样的话，自己终究会追不上岁月，还没有真的美过一回，就已经在岁月的蹉跎中，无声老去。
他绝不要过那样的人生。
他的人生目标，是像阿染一样，以华美的姿态站在舞台灯的聚光处，迎接无数观众的赞美和崇仰。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就必须要跑赢时间，在自己最青春的年纪里，发挥出最夺目的光芒。
但眼下，他挣钱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对了——如果有一个办法，能把自己未来一两年内挣到的钱，提前透支出来的话，不就可以瞬间缩短这个时间了？
一定要攒够了钱再一次性花掉，那都是什么年代的思路了，在金融渠道如此发达的当今，先享受，再付费，才是明智之选吧？
买房子不也是这样的逻辑吗？哪有人攒够全款才一次性付清买下房子的？那一定是傻子吧？
是啊，没钱的话，去借不就行啦？
我真是个小机灵——苏小昭自满地笑着，顺手就点开网页，查询成年人贷款的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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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昭刚拿到第一个月的三千工资，但是六千的盘缠已经付二押一交了四千五的房租，只剩一千五了，所以现下身上合计共有四千五的积蓄。
剩下的一万多，就只能靠贷款了。
苏小昭首先想到的，是办信用卡。
但眼下他连银行卡都没有，刘老板为了避税，工资都是发现金，不走银行卡的。都没办过银行卡，就更别提信用卡了。
而且以苏小昭的微薄工资，就算去银行申请了信用卡，可透支的额度也至多是三五千块。
但苍蝇再小也是肉，何况三五千对他而言，已经是雪中送炭了。
所以苏小昭还是硬着头皮带上身份证，去银行办了张信用卡，初始透支额度是三千，随着使用频率和信用积累，额度还会逐步提升。
苏小昭接着又开通了支付宝的花呗，发现自己的最高透支额度只有1500。看了下网上说，如果往支付宝里冲5000余额，花呗的透支额度就能涨到5000，他赶忙把自己剩下的四千五盘缠全部存进了银行、又转到支付宝，兴冲冲地等着额度的提升，却发现毫无动静。
之后苏小昭才知道，支付宝也没有那么傻，除非是帐上已经有了好几万存款，或者是绑了一张流水很高的工资卡，才有可能把花呗额度有效提升。
总而言之，眼下他能从支付宝那边借到的钱，最多就是一千五。
花呗是可以分12期还款的，信用卡也可以申请分期还款，分摊到每个月的数额也不是很高，所以还款的问题也不是很大。
盘缠、工资，加上信用卡和支付宝的透支额，眼下他穷尽自身的力量，能够筹措到的钱，差不都就是九千左右。
那么剩下的九千，又要到哪里去找呢？
要不去问陈放借点？他离乡来魔都，这么顺利地就找好了工作，身上总归会剩点盘缠钱的吧？加上他也刚发工资，说不定也有笔小积蓄了……
不不不，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跟朋友借钱吧，尤其是手头跟自己一样紧巴巴的朋友。大家出来闯荡都不容易，都有需要用钱的地方，怎么好意思占用朋友的钱满足私欲呢。
还是另想他法吧——不过已经想不到什么别的借钱途径了啊，真是愁人。
此刻还在为东挪西借而煞费苦心的苏小昭绝没有想到，剩下的九千块，居然会以意想不到的形式从天而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