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田洋馆的“小黑屋”内。
“————你最近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嘛,银。身为一介人偶女仆,竟然敢公然违逆主人我。”神田薰愠怒地说道,“看来,不将你好好调教一番,终究还是不行呢————爱!”
只见爱手执一副手铐逼向我,我的眼里不由地露出惊恐之色。
大概是有点混熟了的缘故,我最近确实有点打从心底不把神田薰这个小鬼头当做主人了,有时候他提出些令我觉得很离谱的要求时,我甚至会当场严辞拒绝他。
比如今天,这家伙搞来了一本《女仆礼仪手册》说要让我学习谈吐礼仪,比如“好的”要说成“悉听尊便”,“有什么事”要说成“您有什么要吩咐的嘛”。我觉得这些内容又中二又做作,我又不是在24小时cos动画里面的完美女仆,根本不打算做到那个地步,于是就断然拒绝了。
结果这个家伙就炸毛了。
“我务必要教一教你,让你搞清楚自己的立场了。”神田薰抱着两臂、冷冷说道,“在这间洋馆里,只有主人和人偶,没有其他的东西。而人偶也分两种——观赏的和可动的,一直以来我是对你有所偏爱,才放任你做可动的,既然你不听话,就让你体验一下,当观赏的是什么感觉吧。”
--------------------------------------------------
晚间,神田薰推开“小黑屋”的房门。
我浑身僵直地站立在一座金属制的手办台基上,整个身体被一根金属支架支撑着。
胸前的衣襟处已经浸染了一大片涎水,我整个人已然奄奄一息、神识昏聩。
我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电影里那些被特务机关抓住的革命党,只不过用作逼供的刑具,从热烙铁、老虎凳,换成了……手办支架与台基。
说真的,只能足尖点地在手办台基上站立三个小时,一点都不比坐老虎凳轻松。这个刑具设计得太过恶趣味也太狠毒了,这种东西只有D这样的邪神,才能设计出来吧。
Lucien,敌人的刑讯逼供我都捱过了,我这样……应该算是一名合格的探员了吧?
“反省得如何了?银。”神田薰笑问,“以后……还反不反抗我了?”
我无力地摇摇头。
抱歉,Lucien。
我管不了太多所谓正义英雄的尊严了,也没有继续反抗的傲劲了。
我从腰身要脚踝,几乎已经全都麻痹掉了。再持续三个钟头的话,我估计我的腿脚的血液循环都会彻底停止,然后肢体开始坏死,最后这两条腿就只能锯掉了。
“以后,你要尽一切的力量服侍我,只要是我的要求你就得无条件地服从,知道吗?”神田薰说道,“下一次你再敢出言反抗我的话——我就把你固定在手办支架上,把你搬到东京冬季CM的展场上,展出一整天。”
我虚弱地点点头。
把人类做成等身手办放在漫展上展示这种离谱到让人无言以对的事情,我面前的这个变态少爷没准还真做得出来。
“好。先让你放松一会吧。”神田薰说完,爱上前解开我手脚的镣铐,扶起我虚弱得微微颤抖的身体,令我从支架上脱身而出。
休息的许久,我的喘息稍稍平复了一些。爱又帮着我解开了脑后口塞的皮带。
“银——你一定觉得,我是一个非常变态的主人吧。”站在我的面前的神田薰,忽然启腔道。
你倒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我坦言,比起人类,我更加喜欢人偶。”
神田薰的嘴角浮起一抹寂寥的笑,“我的母亲并不是我父亲的正妻,甚至连情妇都谈不上,只是他在夜总会里,照顾过她几次‘生意’而已。某夜父亲醉酒醉的很凶,一个没留神,母亲就已怀上了我。之后母亲背着父亲,将我生了下来,对她而言,我就是一枚足以改变她命运的强力筹码。之后她便带着我,前去神田家认父,打算在神田家给我争得一个名分,进而一改她自己窘迫的生活。
“然而,她却被当时神田家的家主冷冷地拒之门外。因为就在半月前,父亲就已明媒正娶了一位大族的小姐,新妻也已怀有了身孕,她的立场就此变得一文不值。而我这只最强力的筹码——转瞬间,便成为了令她追悔莫及的累赘。
“我的童年,从来都是在母亲的百般责骂之下度过的。如果在夜总会里被酗酒的男人欺负了,回家后她还会在我的身上施以拳脚来泄愤。我的童年里唯一美好的东西,就来自于母亲下狠手打我之后,因为心怀愧疚,而给我买过的一些手办玩具。我因此也能够原谅自己的母亲,觉得她只是脾气比起其他孩子的母亲,要稍微暴躁一点。
“直到数年后的一天——父亲、他的正妻,以及他们的儿子,在一次客机失事中一同殉难,神田家才派人找上了我母亲。可惜那时候因为接触了软性毒品而病入膏肓的她,已然活不了多久了。直到生命的尽头,她留在这世间的,只有对父亲、对神田家、对我,以及对这个世界的诅咒。
“到了神田家以后,我才了解到了我的身世始末。我才知道对于被我唤作母亲的那个女人而言,我仅只是一场愚蠢的谋略失败后留下的残渣。从那之后,我开始讨厌身边所有的人。我无法相信任何人类,在我心目中……人类全都是一群肮脏、低贱的存在,尤其是女人,她们是如此地工于心计,又如此地贪婪善妒。我唯独喜欢的东西,就只有手办人偶。”神田薰淡然一笑道,“老头子死后,我继承了神田家的庞大家业后,曾经买下了无数的手办人偶,却依旧填不满内心的空虚寂寞……直到我遇见了D,他帮助我制造出了究极的人偶,才真正填满了我的空虚。久而久之……我就成了现在的这副样子了。”
我沉默良久。我头一次地感知到了,这个外表倨傲无比的少年,心中脆弱不堪的一面。
但再不幸的出身,也不能成为你剥脱他人自由的理由啊。为了填满你的心,要牺牲那么那么多的人——这种事再怎么去解释,都是恶的。
我能够理解你的恶,但我不能原谅和纵容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