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宫殿后,天色已是大亮,程月寒朝着天空吹了声口哨,数息之后,一只体长约十尺的黑色巨鹰从北面飞来,降落在了他身前的空地上。
由于五峰之间相隔有些远,所以天宫驯养了许多用于各峰之间通行的巨鹰,虽大多都是最低的涟漪境,可若是爆发起来,其飞行速度堪比震海境的修士。
束住裙摆,程月寒侧身坐上了巨鹰的背部,带着郁闷和怨气离开了这座神洲大陆的最高峰,朝着北方飞去。
天宫五峰,傲天宫所在的中山伫立中心,其他四峰则是环绕在中山的四个方位,呈众星拱月之势,象征着傲天宫的独特地位。
不过近几百年,五宫之间的实力差距明显缩小,有些人不满足于在天宫内的地位,有些蠢蠢欲动,不过由于冰神宫的特殊地位,程月寒对这些事情向来懒得关心。至于秦家,若是处理不好这些小矛盾,也不配统领天宫上万年了。
巨鹰飞行了大约半刻钟的时间,一座环绕在浓浓云雾中的高峰出现在了程月寒面前。
北山,冰神宫。自创立之始就藏身于云雾之中,和其他四峰相比,多出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巨鹰一头冲入了浓雾之中,大概数息过后,眼前的景色顿时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雪山,高耸的山体上,密密麻麻的伫立着无数宫宇楼阁,定睛远望,还能依稀看见冰神宫弟子列队训练的身影。
程月寒催动着巨鹰,直接飞向了山顶的位置。
与其他位置的拥挤不同,北山的山顶是十分空旷的,只有一座通体水蓝色的宫殿孤零零的立在那里,旁侧的大片空地尽数被积雪覆盖,只清理出了一条狭窄的山路。
一道白色的倩影就站在那片宫殿前方,朝程月寒的方向望着。
程月寒表情未变,可眸子中却多出了几分柔意,待巨鹰降落在山顶之后,立刻翻身落地,向着那人跑了过去。
“大师姐,好久不见。”程月寒在那人身前停下了步子,声音有些激动地说道。
眼前的丽人看上去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洁白宫装,俏美的面庞虽比程月寒稍逊几分,可浑身散发出来的成熟气息却是完美的将这小小的缺憾遮掩,更添几分独特的风韵。
冰神宫大师姐,云笙,宫主最倚重也是最信任的弟子,在宫主修炼和处理宫中事务时,承担起了照顾程月寒的责任,因此对程月寒来说,大师姐云笙就是如同家人般的存在。
“才七天而已,哪有那么夸张。”云笙清澈的嗓音如同清泉一般,抚平了程月寒心中的杂念,他没像秦龙图那个贱人一样将话题继续下去,上去牵住了云笙软若无骨的小手,向着宫门走去。
“外出历练的目的地决定了?”云笙说道
“嗯…总宫主让我去天院,任凤凰阁副阁主。”程月寒的语气再次郁闷了起来,他到现在依然没想明白为什么秦镇会让他前去那个教书育人的地方,而且自己的母亲居然也答应了。
云笙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二人就这样静静地走到了殿门前。
“好了,进去吧,师父她有话要单独对你讲。”言罢,云笙拍了拍程月寒的手,转身走向了偏殿。
“对了,谈完后记得来我房间一趟,我也有事要和你说。”
程月寒望着那道雪白的倩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揉了揉自己的脸,推开了宫殿的大门。
大殿里静悄悄的,最中央的位置上,九层台阶之上,一个身着华贵长袍的绝美女子正端坐在一张蓝色龙椅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程月寒并没有像在傲天宫那般跪地行礼,而是朝着那张龙椅的位置踏着台阶走了上去,背对着女子,坐在了第九级的台阶上。
二人就这样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坐在龙椅上的女子似乎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
“去天院凤凰阁的,其实是我提议的。”
程月寒嗯了一声,继续沉默。
“冰神宫历代宫主皆为天宫最锋利的刀刃,杀伐便是存在的意义,可我希望你能在冰神宫的杀道之外,找出一条属于你的道路。”
“嗯。”
“去天院当一年副阁主,教育几个学生,化解一下你心中的戾气,对将来踏入更高境界也有帮助。”
“嗯。”
大殿内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良久,程月寒终于转过身来,对着女子说道:
“母亲,我已经成年了,你该告诉我为什么要以女性身份示人了。”
这个问题,已经在程月寒的心中憋闷了许久。
自出生起,他就被打扮成女孩子的样子,可父母和师姐向他灌输的,却都是男性的价值观和理念,他不知道此举用意何在,但却必须严格执行着装扮成女性的命令,而他的真实性别,在整个天宫中只有五人知晓:
他的父母,大师姐云笙,傲天宫主秦镇和少宫主秦龙图,其中秦龙图还被秦镇命令立下了不得泄露的天道誓言。至于其他三位宫主,则是一直以为程月寒是真正的女性。
“为什么要扮成女子?等你成年之后,我就告诉你。”母亲的话,让程月寒在困扰之余终于有了期望的目标,而他正是在三天之前,于唐国执行任务时,度过了自己十八岁的生日。
天宫行走之事,虽然也让他无比困扰,可和性别一事相比的话,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月寒,你现在到达什么境界了?”女子开口道。
“沧澜境七转。”说到自己的境界,程月寒的语气不禁有些骄傲,就连被秦镇寄予厚望的傲天宫第一天才秦龙图,在他这个年纪也不过沧澜境五转而已,在天资这方面,他自信不输神洲大陆年青一代的任何人。
听到程月寒的回答后,女子的脸色却更凝重了几分。
“抱歉,月寒,现在我只能告诉你,若是你的真实性别泄露的话,恐怕会有生命危险,具体原因就别再问了,找云笙也没用,这些事情她也不知道。”
“不过我答应你,在你的修为达到天御境继任宫主之位后,我会向全神洲宣告你的真实性别。”
说完这些话后,女子起身离开了大殿,独留程月寒一人呆滞的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程冰颜感觉有些心累,在她五百多年的人生中,最让她骄傲的不是冰神宫主之位,而是她的儿子程月寒,可因为家族的原因,也为了程月寒的安全,她却必须要让自己独子隐藏真实性别活着……都说冰神宫杀道震世,天地之间无所畏惧。呵呵,无惧个屁。
躺在寝宫的大床上,程冰颜的脑中又回想起了刚才程月寒那副失落的样子,心中不禁发痛,可真正的原因,她却不能说出,至少在程月寒的修为到达天御境之前不行。
“怎么了,还没告诉月寒么?”大床旁边的桌案初,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正用手撑着脑袋,温柔的看着程冰颜。
“他现在才不过沧澜境,心海依旧不够稳固,过早告诉他这些事情,有害无益,而且反正月寒这十八年都过来了,再让他等上几十年,又能如何?”程冰颜无奈的叹了口气,目光瞥向放置在书柜上的一节金色指骨,这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冰神宫宫主瞬间杀意凛然。
“既然侥幸苟活了下来,那就别再生出那么多不该有的心思,若是还想出来搅动风云的话,就别怪本尊心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