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娜挣扎着睁开双眼。
鼻端残留着怪异的气味,她最后的记忆是被某种带有怪异气味的毛巾堵住了鼻孔,跌入温暖的怀抱中......
那个怀抱的主人,此刻正躺在她身边。
“爸......爸爸???”
她捂住嘴,近似于惊呼出声,随即惊呼变成了迭声的求援,可是,无人理会。
索菲娅女士被她和莉娅一起放在了洋馆的最远端,这时就算从昏迷中醒过来也不可能立刻就跑来,其他的女仆早就跑掉了。
她急匆匆地撕下自己的裙摆,手忙脚乱地在男人的大腿上用力包扎。
少女并不懂包扎的艺术。但昨天在咖啡馆里,莉娅为了让她安心下来,向她谈起了在野外包裹伤口的技巧。
老实说莉娅虽然自己学东西学得很快,却不擅长教人,但维娜却相当勉强地记了下来。
包裹的样子确实很丑,但至少不住涌出的鲜血被生硬地止住了。
被笨拙且过于用力的包裹方式所惊醒,中年男人迟缓地睁开眼睛。
他的手上仍旧沾着从大腿上涌出的鲜血,一道血线顺着大腿直渗入那已经完全干涸的法阵中。
“快走......快.....”
男人的声音很轻,失血休克的症状已经开始显现,他的上下牙齿飞快地磕碰着,轻微的痉挛令他无法说出成句的话。
“爸爸?等一下,我立刻叫人来救你.....莉娅比我更懂包扎,她会为你包扎的——”
“不要管那孩子了......”
夏尔迟缓地说道,声音嘶哑而微弱。
“离开......中庭......”
声音低了下去。
男人的身体慢慢委顿,禁魔结界完全消失了。
“莉娅是在中庭里吗——”
少女大声询问,可是,没有回应。
中庭的大门上还插着钥匙,莉娅进入中庭之前顺手关上了门,却没有把钥匙拿下来。
生平第一次的,她明确地违反了父亲的命令。
钥匙转动。
当少女踏入中庭时,她有了种自己踏入了异界的感受。
周遭没有任何变化。除了大门本身裂开以外,其他的一切都完好无损。
但是,所有这些东西都如同烟雾般模糊——就像是,化身为虚影般,令人几乎无法感受到其存在。
少女向前走了一步。
“——!!!”
一瞬间,她无法发出更多的声音。
莉娅正站在三楼的窗台上——透过一切犹如烟雾般粘稠而模糊的事物,少女看见她唯一的朋友用力抓着窗框,血顺着耳侧一直流到脖颈,她的手中,持着那通体黑色的魔弹发射器,到这里之前,少女给自己解释了这物品的用途。
“莉娅小姐!!”
她竭力喊,但声音却无法传递过去。
她看见那个纤细的少女用力踩踏窗框,像冲入高空,再俯冲而下捕捉猎物的鹰隼般,很慢很慢地坠入昏暗,无形的烟雾中。
在最后的视线里,那个女孩好像在嘲讽地笑,但瞳孔中,已经没有映出任何人。
维娜感觉,那个坚强,可靠的影子像是朝露一般,正在浓重的烟雾里慢慢蒸发,她绝望地冲向前去,冲入迷蒙的烟雾中。
视野丧失。
并不仅仅只是视野丧失而已——她感到周遭的一切像是变得迟钝起来,关于自身相关的一切感触,都在渐渐变得“未曾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