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心翼翼的绕过此时正静静坐在门外的长椅上,双手放在膝盖间假寐的索菲娅女士之后,莉娅一行人便进入了这间看起来封闭和独立的病房。
病房当中有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一尘不染,显然比起莉娅所在的那个病房还要更加高级一些;两张病床上躺着不同的人。
旧城的医院并没有独立的病床,一般只是用布制的帘子将各个病床之间分隔看来。莉娅那个病房之中,也有一张与少女相对的病床,只不过碰巧空着。
仍旧处在沉睡中的夏尔,和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的黑人神父此刻躺在病房两端的两张病床上。黑人神父的床帘拉开,床头柜上,有着一个空碗,其中还残留着生的蛋清。
它是防止汞中毒的特效药,虽然莉娅不知道原理,但先吃下去总归是没错的......不过即便以最恭维的话来说,生蛋清也绝对不算好吃,有着浓重的腥味,莉娅宁愿喝效果差一点的牛奶。
不过,圣光教会历来以艰深的苦修和忍耐见长,即便是此刻也充分发挥了忍耐精神。虽然看起来神父那黝黑的脸都发绿了,但还是没有一丝表情。
琪拉将莉娅背到床边,让她在床边给探视者准备的靠背椅上坐下。神父并没有见过银发少女,便很客气地颔首表示问好,却一言不发。
显然即便此刻,秘密本身已经被消灭,但秘密仍然是秘密,克索斯家的丑闻自然不能对一个外人说。
“这个......这是别人家里的家事啦......琪拉前辈可以先出去一下吗?实在想知道的话我之后告诉你......”
忘了神父就坐在旁边的病床上,莉娅慌忙对身侧的少女出声。
神父苦笑着摇了摇头,挺直身躯。这个健壮的中年人此刻穿着一身病人特有的宽松长袍,正襟危坐时有种油画里讲道的圣人的感触。“莉娅小姐,您这样说,我还能说什么呢?好吧,秘密本身已经消失,如果您的朋友一定要坐在这里听,我并没有置喙的立场。一位神父本就不应该隐瞒任何事情,就如同光所到的地方,暗影无所遁形。”
“不了。”琪拉这时倒表现的很乖巧,“我去买点面包和牛奶回来。莉娅你一定饿了吧?还有克索斯家的大小姐也是......我对秘密之类不感兴趣。”
旋即也没给莉娅留下挽留的空闲,她便轻盈地起身离开了。
像是松了口气一般,黑人神父的肩膀垂了下来。
“如果我认识的每个人都像这位女士那样能够读懂气氛就好了。”神父说道,他咳嗽了一声,从桌上拿起折的四四方方的手帕擦嘴,显然喝了太多生蛋清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所以,你找我来是要说什么呢?”莉娅便问道,装成没听出来神父的言外之意。
“向你道歉。”神父说,“一个信仰太一之光的神父,不应该在任何事情上说谎。然而,我尽管从未欺骗过你,却向你隐瞒了一些事情,隐瞒也是罪恶的一部分。在我伤愈之后的七日,我都将禁食,在祈祷室中彻夜祈祷,以向圣光赎清我的罪恶。”
神父的面相颇严肃,并不像是在说谎。莉娅不禁有点担心,虽然看来这位神父身强体壮,但无论如何,让莉娅饿上一周,她是决计做不到的。就算是在野外给养吃完的情况,她也会设法找点野味回来。
“虽然不知道你隐瞒了什么......但我原谅你啦,事情都解决了就没必要再折腾自己了......”莉娅便颇为宽容地说道,维娜也急忙在一旁附和,看起来比莉娅还着急的多。
“感谢你的原谅,但就如同嵌入地面的钉子,纵然之后拔出,孔洞仍旧存在。‘人们不应当自觉以完善,因在归向圣光前,再小的孔洞中也潜藏暗影’。”神父笑了一笑,吟诵了一小段经文,黝黑的面孔里甚至有些圣洁的意味。“现在,我将告诉你我所隐瞒的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