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娅在岩石后紧张地等待。
少女身上的弹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恢复,此刻,已经几乎恢复完成——只是,腹部的伤口仍在渗血。
“维娜,我猜想这种魔法就像硬币的正反两面一般,不能同时使用。”
莉娅一边为手枪重新填弹,一边飞快地解释。
“在她为其他人治疗伤口的时候,自己的伤口就不能回复。而她用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就不再能够治疗其他人的伤口了。但因为她的治疗速度很快,能够快速治愈自己的伤口后再治愈其他人,所以看起来就像是所有人都持有极为高位的治疗魔法。”
“那——我们怎么办?”
维娜的手指亮了起来,隔空飞快地扫过精灵少女的身体,但没有任何反应。
“星之光”只对于邻界生物有反应,显然精灵少女这是与生俱来的能力或者苦修得到的魔法,和潜伏于非物质界的那些超然存在没有什么关系。
“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莉娅轻声说。“但有一个不太好的办法......之前我将剑刺入她的身体,她就不能修复这种持续伤害。维娜,你怕血吗?”
——女孩缩紧了刚刚被包扎的脖颈,一瞬间,莉娅感到身侧的金发少女身体都在颤抖。
但随即她握紧了拳头。
“莉娅小姐,我会......”
“不用了。”莉娅打断了她的话。“并不至于做到那个地步。”
莉娅原本的想法是带着剑出去杀掉她们全部——然后维娜一个人带着所有的子弹待在岩石后,不断地对着这如同尸体般躺着不动的身体开火......直到她被杀死而自然失去能力,又或者她被迫收回能力治愈自己为止。
但维娜的心理承受能力远远不及莉娅,老实说,她尚且能够发出连贯的回答,已经颇为超出了莉娅的意料,让她再对着一个如同尸体的女孩不住的开火......
也许在名叫萝丝琳的精灵少女的身体失去生机之前,维娜的精神就会先行崩溃。
不应该再苛求她更多了。
即便自己不带剑,这些敌人也没有一个是自己的敌手——马上当自己冲出去之后,凭借速度优势抢到一把就好了——
莉娅飞快地为左轮手枪上膛,探头——
刚刚仍旧呈扇形半包围己方两人的大批精灵,还有那大吼大叫着冲过来的矮小女精灵,此刻都消失不见,如果不是仍旧昏迷的萝丝琳还处在自己身侧,那她甚至将怀疑自己刚刚的行动是一场噩梦。
只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忧。
如果精灵们故伎重演,再一次趁着自己纵出,去袭击维娜呢?
想到这里,她便开始脱下自己的长风衣。
“把它穿好,扣子也扣紧。弩箭是打不穿它的。”莉娅叮嘱了一声,便将黑色的长风衣脱下,只穿着衬衫——但她忽然发现这种叮嘱是不必要的。
她听见了马蹄声,来自河对岸的马蹄声。
并非一声,而是尽管算不上整齐划一,却格外有力的,足以让仍旧处在野外的任何冒险者发自内心的露出笑脸的,来自数百匹马共同发出的声响!
“那是什么声音......”
维娜带着点惊恐出声。
“不是敌人。”莉娅温声安慰了一句,“是游骑兵们,我们安全了。”
忽然,仍旧躺在自己脚边的精灵女孩微微动了一下。
从刚刚开始,就不住渗出的小腹的鲜血忽然止住,只是,被鲜血染红的衣襟上的鲜血却并没有如同之前一样突兀地消失。
已经溢出的沾满衣襟的鲜血尽管并不致死,但也是足以让一个人类陷入昏迷的量。
尽管如此,莉娅对这个名叫萝丝琳的女孩仍旧抱有极为高度的警惕,立刻便重新抽出奇迹之剑。
“我......”
萝丝琳的声音轻而虚弱。
她努力试着睁开眼睛,但毕竟,她的身体太过娇小了,失去的鲜血又太多,尽管在能力收回之后,伤口和腹内破损的器官在眨眼之间便完全复原,但那些失血仍旧足以让她昏迷。她的眼皮颤抖着,却始终没能睁开。
可是,她仍旧强撑着,对自己这个敌人出声说话。
莉娅稍稍凑近了她,大概只是为了听听被击败的敌人的死前遗言。
“——将我交给游骑兵。但放过她们......”
“明明是你们先行发动袭击的!”莉娅大怒起来,她觉得这实在很不可理喻。如果她的身手再差一点,亦或是运气再差一点,那她们此刻大概像是那一对躺在河中的马匹一样,连血都被水冲刷干净了。
“是啊......是我的命令。”
萝丝琳慢慢睁开了眼睛,瞳孔勉强在莉娅的脸上聚焦,那是令人心醉的碧绿颜色,与远方的树海相同的颜色。
“她们是我手中的刀。是我下令杀掉你们。任意处置我,但让她们活着......恳求你。”
凭借意志所能够做到的就到此为止。萝丝琳抬起半寸的手指慢慢滑落,美丽的瞳孔闪烁了一下,旋即熄灭。
莉娅将手指放在她的脖颈一侧,隔着保护少女脖颈的项圈,她感到了微弱的搏动。
但至少,这个敌人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再能动了。
“现在要怎么办?”
刚刚旁听了对话的维娜露出犹豫的神色。
“还是将她交给游骑兵......吧?”
天性善良的少女尽管刚刚还被用利刃指着脖颈威胁了一番,认为也许还是将她交给游骑兵处置较好,但听到萝丝琳的哀求,却也稍微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