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手套,高温令少女感到自己正在触碰一块红热的铁,如果不是她的手套自身也具有抗火效果,这一瞬间就足以让她的手变成相同的状态。
“......”
琪拉疲倦地叹了口气,那股可怖的热度渐渐消散,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萝丝琳的手腕上,彻底焦黑的皮肉在手指离开的一瞬间便恢复,犹如神明为干枯的土地降下甘霖。
“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我当然有,还有很多!”莉娅用力抓住少女的肩膀,全然不顾此刻双手传来的钝痛感。“我过去是向你要求过做冒险者,但我从来就不是为了守护人类!如果一定要选一边立足,那我既不会站在人类这边,也不会站在精灵这边,我会站在自己的一侧。随便哪一侧有我喜欢的人,我都会将她看作我自己这一边的成员!是你的话,琪拉前辈,哪怕你被人追击,哪怕你被帝国宣布叛国,哪怕你被圣光教会宣布为非人类,我也站在你这边。现在,我也将这个精灵看作我这边的存在,那我就不能随便杀死她!”
房间里的温度渐渐降低,刚刚几乎让莉娅窒息的高温渐渐消退。
“那如果哪天,你发现你觉得‘站在你这边’的人们走上不同道路了,逼着你选择一边站的话,你要怎么做呢?”
琪拉的声音里带着悲哀的情感。
比起莉娅更加年长的存在,大概过去也曾经抱有过类似的感情吧?只是现实往往不像父母讲给孩子们的故事那样,最后,基于情感的共同体分裂的速度往往比过去完成的速度还要更快。
“......我会避免那个情况到来。”
莉娅的声音还是很确定,“就算是不可能,我也会一直试到我坚持不下去为止。”
银发的少女笑了,只不过笑容有些勉强。
“莉娅酱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但行事还是像小孩子。”
她用手动作轻柔地脱掉少女的手套,莉娅不禁痛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尽管隔着抗火手套,但刚刚碰到维娜的手臂的几根手指都已经被烫起了水泡,尽管仅仅是限制了出力的燃烧之血,仍旧不是任何活物能够触碰的。
“为什么不用抗火法术啊?”
“因为前辈不会杀了我嘛。”
莉娅笑了起来,只有这时,一向坚强,展现出长辈的态度的少女才会露出与孩子几乎无二的神态......
毕竟,她也还未到二十岁呢。
“手,伸出来。”
银发少女有些尴尬地转过头,从口袋里摸索了一会,拿出一个小小的银质瓶子,顶部用象牙塞塞紧。她拔出塞子,那塞子底部便是一根略比牙签粗几分的象牙制小签,她用小签蘸取了些小瓶里的透明液体,细细地在莉娅的指尖被烫伤的位置涂抹了起来。
“当年在南方买到的龙之泪,能够治愈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高温伤口。”琪拉的动作很轻柔,莉娅感到疼痛慢慢降低了下来。“一金币三滴,我也只有这一瓶了。”
疼痛感立刻转为冰冷的舒爽感触,莉娅过去从来不知道琪拉身边还带着这种东西。
“口服的效果其实更好,能够用来治愈致命的高温创伤。我一直很怕燃烧之血失控,所以就带着这一瓶。这样即便我的火焰烧到自己,我至少还有机会活下来。”
——至少粘在那签上的绝对不会比一滴少......况且少女很快又将签放入小瓶里蘸取再拿出来,开始为另外的两根手指涂抹。
“好贵......那个我之后就还你......”
莉娅有些尴尬的小声说。她不太习惯别人给自己那么多恩惠,即便是琪拉过去帮过她那么多,她也习惯于和对方在一切事情上均分,进行恰当而有效的互相帮助。
冒险者,不对,是每一个过着自主而独立生活的人,永远不该养成依赖他人的习惯。
“蠢莉娅。”
银发少女并没有立刻回答自己,轻柔地将最后一根被烫伤的手指上也涂上龙泪,而后,将瓶子重新塞紧,靠近自己。
甜美的气息吹过少女的耳垂,与耳边温润柔软的感触不同,接下来的每个句子都带着岩石的沉重和地狱的寒气。
“我不会批评你的想法。但如果我在你的位置,我也会做出和你相似的选择,但并不是因为相似的原因。”琪拉说。“我在回来时,正好看见游骑兵们处在巷口,便去问了问情况,现在已经大概清楚;你们没能彻底歼灭那个精灵部落,这种情况下如果你杀死她们的首领,那些秉承血债血偿的精灵,会穷尽自己的力量来击杀你。这就是过去为何一旦对抗一个精灵,就要用几十倍的武力保证对那个部落彻底歼灭的原因。找机会就将她放走吧,接下来每分每秒,来自这个部落的精灵都可能不顾生命危险入侵这里,进而攻击我们,我们的房东,以及任何和我们有关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