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怪的身体猛然晃动,莉娅听见脑颅内沉闷的爆声,像是挤压罐头。
下一瞬间,它不受控制地半跪在地上,仍旧残存的三只眼睛,巨大的嘴巴,覆膜的鼻孔和其他每一个脑颅上的孔窍都涌出如同泉水般的鲜血。这一次攻击对于绝大多数生物都是致命的,但它仍旧没有死去。
这样巨大的生物极其难以杀死,原因是其神经中枢往往不完全处在脑部,在人类中相当低等的脊髓反射,在巨怪身上却格外发达。除了某些无法被控制的低阶反射之外,仅仅通过脊髓,它甚至能够完成不少对于人类必须依靠头脑才能完成的工作。
比如,在临死前用手抓住,击溃其他的生物——
这巨大的生物不断溢出血液的口腔中,猛然爆出一声怒吼,双臂在本能中暴烈地挥动,那根如同人的大腿般粗,有着上千根枝条的侧枝先是扫过地面,而后,又从距离莉娅仅仅数尺的区域扫过——在加速下,少女抓住巨怪的皮毛,飞快地向着另一侧爬动,躲开了树枝的攻击,然而,在不住地晃动下,她也无法继续立足。
下方的冒险者们大声呼喝咆哮,四散着从这接近普通树木树干的巨大侧枝的横扫中逃离,但从惨叫声中可以听来,大概有不止一个人被击中了。
“可恶——”
由于整个肩膀和手臂都在大幅度挥动着,站在其肩膀上的莉娅感觉相当糟糕,如同处在被波浪不住掀起又掷落的小船上。莉娅用魔法制作出带有短钩的绳子,在巨怪猛烈挥动双臂的间隙间,将它挂在了远处的枝杈间,旋即用力一踩巨怪的后背,跳了出去。
然而,莉娅未能料到的是,大概是因为自己踩到巨怪的力度太大,它立刻就意识到身后有一个敌人正在猛踹自己。因为眼睛已经完全被鲜血蒙蔽而无法看到,它便盲目地转身,将巨大的树枝砸向身后才刚刚通过绳索摆荡出去的少女。
避无可避!
莉娅咬紧牙齿,以这树枝被巨怪挥舞起来的力道,哪怕是被一根侧枝命中,也是致命的,更何况这是大树的一个侧干,其上的侧枝何止上百条。
莉娅进一步提高加速的倍数。
周遭的一切都陷于幽暗的蓝色中,接下来,自己所能尝试的唯一事情,就是尽可能快地开始攀爬,借助极为高度的加速,直接攀爬到绳索的最顶端,躲开挥动的树枝——然而,自己能够做到这一点吗?在晃动的绳子上攀爬,即便有着再高倍速的加速,也是相当困难的事情……
忽然,莉娅察觉到了脚下的两抹反光。它们的温度和周围的空间并不一样。莉娅稍稍降低加速程度,便注意到,那是里弗斯的两把短剑。就像是魔幻故事里乘坐着剑飞行的神明或者天使之类的,难道那个年轻人要让自己踩在窄窄的剑面上吗——
倒是很帅气,但这一瞬间,莉娅考量的绝不是帅气与否的问题,而是那东西能否承受自己的体重。虽然对自身的身材保持很有信心,但再怎么说,这两把剑看起来都太小了,小到放在地上甚至很容易就会被小孩踩断的地步。
无论如何,现在也没有怀疑的空间了——莉娅看着越来越近的树枝,心一横,踩着那两把小剑。
它们果然无法承载人这样沉重的东西,在莉娅的单脚踩上去的瞬间就一沉。但作为瞬间的支点也已经足够了,莉娅飞快地转身,斜着向前方跳跃过去,而后,将奇迹之剑嵌入了其厚实的脊背中央。
在莉娅自身的重力下,奇迹之剑的剑刃向下切开了十数块脊椎方才脱离巨怪的身体。在少女的身后,大量混杂着具备极高压力的脊髓液和血液的巨怪体液顺着破口,如同水管爆裂开来般喷涌而出。
就如同长颈鹿般,这样巨大的生物为了保证其上半身的供血,其血压往往极高,因此在受创时喷出鲜血的情况也极其恐怖。
巨怪倒在地上,疯狂地持续着扭动和挣扎。莉娅跌在一大堆落叶上,勉强挣扎起来,加速躲开了它临死前的绝命挥击。
终于,火炮的声音响了起来。
拉娜-维多女士姗姗来迟地将火炮调整到了新的,不会被遮掩射界,足以瞄准巨怪的炮位上。由于距离不过两百尺,她甚至没有进行任何观瞄准备,而是直接命令手下直射。
不过,凭借着游骑兵炮手的经验,射击仍旧轻易取得了成功。
作为处决的效果是完美的,已经被莉娅重创,在地上不住滚动的巨怪,在上半身勉强支撑起来,出于本能地胡乱活动时,伴随着炮弹几乎令人耳膜崩裂的巨响,它的大部分头颅均被四磅炮所发射的实心弹削去了。那高速飞行的铁球速度几乎没有减弱,在拦腰撞断了一棵树后改变飞行轨迹,而后又弹射了许多次,拖着漫长的裂音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巨怪只剩小半个头颅的身体晃动了一下就倒在地上,很快,就连临死的痉挛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