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进来之前,莉娅就曾经围着房子走了一圈,至少那时没有什么敌人在——但不知为何,莉娅感到有些心悸,就好像有些敌人潜伏在四周那样。
外面什么都没有,远处自由走动吃草的马匹看到莉娅靠近,亲热地打了声响鼻。
莉娅从口袋里摸出个青苹果喂给它,又四处看了圈。
马匹对危险的感知一般都比人还要灵敏些,既然连它也留在原地,毫不畏惧,大概说明这真的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在荒野之中,比起有逻辑的思考问题,莉娅更加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直觉曾经多次救过她的命。
时域流转加速至六倍,周围青翠的景色化为代表颜色的红与蓝。
一瞬间,莉娅瞪大了眼睛——墙根处,站立着一个橙红的人影!
如同铁塔般壮健,巨大的身影,只要见过一面就永远不会忘记。
他在听着——但既没有打断,也没有冲入进来。
显然,他还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察觉了他,全神贯注地蹲在墙根附近,莉娅能够看到橙色巨人的手抬起来,放在周围淡蓝色的背景中,摸索了一下,拿出了什么——那大概是他一直带在身侧的箱子。
这一瞬间,莉娅已经决定了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他听到了自己和艾拉的对话。
那无疑,是某种极其高位的隐形术,其位格之高甚至能够完全遮断人行走时发出的脚步声和脚印的痕迹,让这样的一个巨人都完全消失。
虽然这样一个身躯巨大的人是一个卓越的刺杀者这个事实非常搞笑,但只要他还持有这种魔法,那他就是最为卓越的暗杀者,即便再高的防备也无法察觉到一个既无法听见,也无法看见的人。
是偶然吗?还是刻意为之的行动?莉娅在心中拷问自己,天人交战。她不知道对方的专属魔法是什么,因此无法保证刺杀对手的成功率。但波尔多子爵无疑已经听见了;听见了自己和艾拉的对话。
只要他回到旧城中,将这一切报告给冒险者协会,以一个隐秘检察官的崇高地位……莉娅和艾拉立刻便会被逮捕,连带着前辈也会受到影响。自己也许能够逃脱,但无论如何,随着他大张旗鼓地调查,再也没有人能够保证维娜和她的家族仍然处于安全之下。
没有交涉的可能性了。
莉娅咬着牙,很轻地向着波尔多子爵的方向移动了一步,拨动了周遭的草叶。
距离大概在三十米。
对于自己来说,仅仅是比咫尺稍远的距离。
——在时域流转之中,莉娅感到,男人的头颅格外缓慢地向着自己的方向转动。
……怎么可能!即便在如此远的距离上,他也能够立刻察觉到来自周围的敌意吗!
时域流转加速至十倍,莉娅再也没有思考的空闲。
在少女的心中,并没有对波尔多子爵的怜悯。
原本,冒险者便是自私的人。对她来说,无关乎种族是人类或精灵种,无关乎地位贵贱,当那些人成为她的朋友的敌人的时候,他们也便成了自己的敌人,而对待敌人,她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将之彻底击溃,必要的时候,夺走生命。
上百尺的距离在呼吸之间化为零。
对手勉强摆出了架势——然而,这一击甚至足以切断老精灵王的手腕,足以凌驾于一切地刺穿“未曾存在者”的芯核,自然,也足以突破波尔多子爵在仓促之间摆出的架势!
命中!刺穿血肉的感觉,莉娅以上段架势出手,剑尖自斜下方向上,从子爵的身后透过衣服猛然爆出,确定无疑地穿透了心脏,巨大而健壮的躯体心脏格外强健,伴随着这仓促的一击,大量的血液在一次泵血之间,猛烈地喷溅到子爵背后的墙上。
致命的一击命中,提防着后续的攻势,莉娅用力抽剑——
然而,刹那之间,少女瞪大了眼睛。
剑如同生长在男人的胸口之间一般,试图将剑从巨人的身体中抽出的举动如同蚍蜉撼树。
这一瞬间,男人的双手已经做出了向中央合拢的手势,尽管看起来格外缓慢。在极高的加速下,莉娅无法辨别那双手究竟是试图扼住自己,还是握着武器,正在挥动。徒劳地又一次用力拔剑而毫无效果,少女绝望地猛然踹了一脚巨人的身体。
在加速下格外庞大的动量让男人跌跌撞撞地向后倒去,后背连带着透体而出的剑尖重重撞上了墙,而莉娅也和男人拉开了距离。
仅仅迟了一息,剧烈的爆响让莉娅意识到男人的双手其实都握着武器。只不过那并非老精灵王所持有的那种格外锐利,足以削断石柱的附魔利剑,而是两柄非金非石,看起来格外沉重的棍棒,相互撞击的声响有如雷震。
莉娅意识到那是之前自己看见的那个格外巨大的箱子中的武器,看来也正是波尔多子爵所使用的武装。
原本她以为那是某种带有剑鞘的刺剑,但其实不是。想想也是,这样一个如同巨熊的勇士,怎么会使用刺剑这种以轻盈灵巧见长的武装?虽然,他刚刚挥动这两根棍棒的迅捷也的确如同运使刺剑的大师,灵动中有着凶猛。
男人背后靠着墙壁,并没有移动。莉娅抱着一丝侥幸解除加速,也许对方会随着失血而昏迷,进而失去战斗力——
两人拉开距离。
一人重伤,一人毫发无损。但莉娅失去了武器,而波尔多子爵的双手中握着犹如利剑的沉重棍棒,并且莉娅全然不知道他到底有些什么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