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踢魔教四大柱,拳打武当少林人。
敢这样做的人是常威,而有这个胆的人,也只有常威。
有时候,真正的世界是不可估量的,每一个行为都象征着这个人最终的价值观与品性,毫无意义的举手投足只会使自己陷入窘迫的境地。
常威的确是游手好闲,为老不尊,但他的另一半却显得更加深不可测。
脚踢魔教四大柱。虽然这一招毁了白山,但却成功给了自己一个下山前往京都的理由。山下的王朝已经十多年没有七武神这样的顶级高手坐镇,在这些岁月间甚至一个天赋异禀的武人都没有诞生,各大势力已然蠢蠢欲动,突然举办的武林大会,更推进两方至风口浪尖,在两大势力蓄势待发的情况下,唯有常威出山,才能免这一场腥风血雨。皇帝派出的御林军,只是一个来自旧友的呼唤罢了。
拳打武当少林人。常威初次为剑无涯和吴铭创立白山派的时候,拼尽全身气力在武当少林大闹了一场。当日内息起伏不止,常威一人不休不止打倒了武当少林所有成员。在武当少林两宗师的压制下,游刃有余。
但常威仍能心安理得地说出“我不会武功”这样的话,甚至为众武林人所知。
他的实力,远可怕得多。
能电光火石间击败所有人,也能把两派整顿得什么事都没有而离开。
那天武当少林对宗门秘籍丢失给出的官方回复是:“常威阴险小人,趁我两派防备不足运用轻功夺走我门秘籍,实属不耻,愿天下武林人口诛笔伐之!”
武当少林与武林盟的关系最为密切,自然,一样老奸巨猾的薛一笑在不久后也从他二人口中套出了真相。
这样一来,常威便有了三大势力作支持,消息网遍布中原各地,寻世间珍宝有如探囊取物。
但是,对于一个实力有如武林里神明一样的人物来说,这样谨慎,是否又显得过于胆小了呢?
不是的。
是因为常威没有忘记那一个身影。
那个戴着蛇面具的高大身影。
…
二十年前,是常威一切记忆的开始。
在金色的海滩上醒来的他,分不清颜色与物质的概念,对自己眼前的世界感到惊愕和恐慌,嚎啕大哭,流下了温热的泪水。
这样的状态,简直就像刚出生的孩子一样,不,更像是单纯的生命体,没有任何标签的。
但在他的记忆里,有一件清晰的事物。
一片死寂的世界里,寂静无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
他能清清楚楚看见一个戴着蛇面具的身影。
那样的清晰,更甚于晴空白日之下。
他不记得当时自己在干什么,只记得自己面部的表情疯狂地扭曲,从细长的颈项里发出振聋发聩的声音。
然而等来的回应却是古神的呢喃。
惊愕,不安,恐慌,瞬间充斥了他的全身,他想逃,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从远处,两个巨大的物体缓缓移动而来,轰鸣的响声回荡在整个空间里,突破了他所有的防御,碾碎了他所有的希望与生命力,在两者间血肉模糊的,已经不再是常威。
…
“呼…呼…呼…”又一次地,喘着粗气,常威从噩梦中惊醒,他抬头向木窗外看去,月亮仍高高挂在夜空上,而自己,又做了一遍那挥之不去的噩梦。
那个时候,白山还没有被夷为平地。
他从床铺上坐起,才发觉自己的背部早已被冷汗浸湿,为了稍微使自己的身体透透风,他索性从床上站了起来。即使木床吱吱呀呀地发出不少令人厌恶的响声,但万幸还是没有吵醒白山上的任何人。
他伸了个懒腰,一如既往的,他又坐在了外室的木椅上,从桌子上拿起那杆老烟斗来。在那噩梦之后,他已习惯去抽上一杆烟去使自己冷静下来。
总觉得好像在被什么东西盯着,不过一直如此罢了,那些七大宗八大派的总怀疑我是不是真的没有武功,日子照常过着,未来也将这么过就对了。
他把烟草塞进烟斗里,擦亮了火柴。
漆黑的屋子里,一点火光亮起。
然而却被风无情地吹灭。
火柴总有被风吹灭的时候,这很正常,即使白山上四季无风,可谁能说以前没有风明天就不会有风呢?他再点燃了火柴。
风再吹灭了火柴。
“谁!”罡气全开,以自身为中心向四周延展开来的冲击力瞬间使整个屋子都炸开,落在月光之下的草地上,常威将精神力包裹住整个白山,倾注心力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呼,果然是偶然。”在检查过一遍又一遍后,常威总算放下心来,今天是怎么了?一点风吹草动就引得自己功力全开,平时的上策应当是装弱啊。
“不过,也怪我这暴脾气了,今晚估计得跟徒弟睡一块了,但愿不会打扰到他们。”他再次点燃了火柴,尝试着使自己冷静下来。
可惜没能成功。
起风了,一阵阵清凉的风挂过他的身体各处,他的汗毛直立,再次拼尽全力感知起来,一无所获,一无所获…一无所获!哪里来的风!?谁在那!?到底是谁!
原地打旋的常威,很快便停了下来。
因为他一直都在那里。
那片树林与房屋群间的空地上。
因为他一直都凝视着自己。
“我从未离开。”这是对死者的宣告。
…
仅仅是面对着这个男人就已经这样了吗?
仅仅是看见他那裹住了整张脸的蛇面具。
仅仅是看见他在浊风下摇曳的长袍。
仅仅是…那象征着他身体一部分的兜帽
牙齿便开始打颤了。
身体便开始抖动了。
大脑不断先于意识发出了“逃跑”的指令。
每个细胞都在恐惧。
这无关于他的任何气场。
这只是我一个人对他的感受而已,也许也是一个族群的。
我眼中的世界在颤抖,在褪色。
但从我一个人的生命上,从我身后那些人的生命上,我感受到了一丝丝宝藏般的勇气与希望。
然而在发扬我身上的优良性质时,我昏厥了。
然后
从我嘴里流出的,是不属于我的话语。
“你为什么归来?”
…
我醒来的时候,还以为已经白天了。
当我走出门才发现,闪烁在外面的,是法术所产生的光辉。
同时在巨响之下还有人的质问声。
“你为什么回来!?你说过只要我死了就不会再出现的,为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什么东西?你的目的是什么?是什么!?”
看着师父不顾面子张牙舞爪的模样,剑无涯呆住了,吴铭也是。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师父,他们见过冷酷的,没有操守的,但绝没见过这样没有底线的师父。
“师父…”这一刻,连大师兄都手足无措了吗。
在空中,师父仍是在空中无休止而又疯狂地倾泻出不知名的招数,树林前的空地已经被削低了十余尺,然而师父的表情仍然扭曲出诡异的表情,七窍不断地流出鲜血。在我到达之前,大师兄已经被吓得愣住了,直到现在也一样,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怎么办?怎么办?师父再继续下去,一定会力竭而死的,大师兄又不回话。怎么办啊?
…
兴许只能这样了。
吴铭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直直朝着师父走去。
他相信师父不会伤害他,因为师父也一直都相信着他们。
“吴铭!不要过来,你应付不了他!”
“吴铭!”
在倒下之前最后一刻,吴铭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师父会对他兵戈相向。
但总归是有用的。
大师兄回过神来了,他的大吼彻底唤醒了沉睡的人。
于是在这一天夜晚里,便能看到这样的景象。
白山上,剑无涯抱着他师父和师弟僵硬的身体,嚎啕大哭。
……
祂从未来过,
祂也从未离开,
是因为祂无处不在。
祂没失败过,
祂完成了所有,
是因为祂早就算好了一切。
在祂面前的失败是必然的,因为相比起祂,整个世界散发出的光辉都为之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