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教学的副校长接见了我。
有种理论说，在新的工作单位，第一个与你碰面的人决定了你对这个单位的第一印象。
我觉得泷城初中大概是一个专门培养鱼人的学校。因为我面前的副校长，确实长着一张野生鱼脸。尤其是两只眼睛间的距离，简直是平行分布在脸庞的两侧，要说是散光也太牵强了。现在他的左眼盯着我，右眼盯着我放在桌子左边的个人简历和教师证——还有我带过来的人事档案。
“徐老师教学经验丰富呢。”
“哪里，只是稍微有过指导学生得过市级化学竞赛奖项的经历而已。”
“真谦虚。我就明说了吧，泷城是个民办中学，虽然外面传说是什么贵族学校，但我们的中考升学率是实打实的，这跟我们重视师资力量有很大关系。不过，现在我们并不缺化学老师，虽然有梁校长的推荐，这个……”
听起来好像要拒绝我？怎么能够这样！
“我也教过初中数学的，这方面的经验梁校长也可以证明。”
“当然，梁校长有跟我们提过，他还说你工作踏实，就是为人有点神经质，哈哈，不说这个。其实，教师的职位我们这里确实有空缺，但不是实际教学岗位，而是班主任。”
“什么意思？班主任不是教学老师兼任的吗？”
“情况特殊，我们有个比较特殊的班级，需要个年轻有活力的老师来带领。”
鱼人冲着我的这一面翻起了白眼，另一只眼睛则有点轻蔑地看着我的人事档案。
“徐老师好像没有做过学生工作的样子？而且，平时也不太和别的老师交往吧？”
言下之意，大概是说我这个孤僻的神经质不够资格吧？
“没、没有这样的事情，我只是内在害羞……其实我很、很喜欢跟学生在一起。”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用力揉搓肚皮，连忙把手放下来。不过鱼人的眼神好像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动作。
“怎么了？肚子不舒服？”
“不，没，啊，确实是有一点。”
“这么紧张的性格，带领那个班级的话可是会吃亏的哦。你知道，现在社会上弑师案件那么多……”
有那么严重吗？我的眼镜突然往下一滑，连忙用手去扶，这才发现脸上都是汗水。
“擦擦汗，别紧张，徐老师。梁校长的推荐我们当然都很信任，不过，你看，我们的前一个班主任就是因为学生的恶作剧被吓进了医院，对徐老师你这样的女生……啊，对不起，应该是男生——是个挑战呢。”
“我会尽力去做，虽然没有接触过学生工作，但我有信心做好，毕竟身上带着一百万神明呢。”
不知道为什么，关键时刻我就是容易失语。
“神明？什么神明？”鱼人停下了翻阅档案的动作，两只眼睛罕见地同时聚焦在我脸上。
“啊，啊，我说神明什么的了吗？呵呵，那只是个缓和气氛的玩笑，什么上津绵津见神之类的东西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
“徐老师，我可没听见你刚才说过什么绵绵神之类的。”鱼人的眼睛里露出越来越重的疑惑神色，不过他终于站起身来，礼节性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既然增智中学的梁校长都特地交代了，我们也只能欢迎徐老师加入泷城的大家庭咯。接下来的任务比较艰难哦，又是初三下学期了，要加油哦，有神明保佑的家伙。”
他还像开玩笑一样握拳敲了敲我的肩膀表示亲昵，不过我觉得这么重的一拳大概是在发泄被迫接收关系户的怨恨吧。
我点头弯腰，正打算离开办公室，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来。
“对不起，还是想知道一下，那个班的上一任班主任是为了什么事情不干的呢？”
“哦，就是教生物的董老师。只是普通的恶作剧而已，那些学生往她的粉笔盒里藏了一只剧毒的黄肥尾毒蝎。”
这个鱼人居然说得若无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