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七点左右，夜幕降临，房间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黑暗中，我睁着双眼，怀里是已经晕过去的哑女，而我大概知道自己做了一点出格的事，我想哑女也许永远也不会原谅我了吧。
感受着她冰冷的体温，哪怕我再怎么贴近她，却也无法温暖她，也许，这便是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涯。
地上是我俩破碎的衣物，昨夜的疯狂似乎染红了这间屋子，因为小女孩的死亡与对于前世的怨念，从而让我的理智彻底崩溃。
我昨晚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但此刻这间屋子压抑的让人几乎无法呼吸，呵，我又做了件不得了的事呢……
无论是怎样的错，我都不该把情绪发泄到哑女身上，她已经竭尽所能的为我料理好了一切，我也不该再奢求更多了。
对于哑女，我更多的是心疼。
不过事情已然如此，我也无法让时光倒流，叹了口气，我摸着哑女睡梦中还皱着的眉头，却怎么也无法抚平。
大概，我今晚就会被赶出家门。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也许她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呢，这种可能性虽然只有万分之一，但我总觉得好似已经发生过一样。
难道我之前就曾忘记了什么吗？
我难受的拍了拍脑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就算了，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安抚哑女吧。
我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关了窗，拉上窗帘，以免哑女着凉，而后我找出了自己的衣服，晾在阳台上已经干了，我利落的穿好。
而在穿衣服的时候，看着外面的夜幕，我的心思越发沉重，小女孩的死的确是我造成的，我没办法否认，虽然不知道哑女是如何得知的，但既然她尽了力，就是我的恩人。
可我却依旧埋怨她，对她做了这样的事，我想，也许是前世的我对她太好，所以让我忍不住报复回来吧。
但我又想到，如果被我的前世知道了，恐怕又会忍不住心疼，会狠狠的揍我一顿。
屋子里没有开灯，所以在我拉上窗帘后，便陷入了黑暗之中，黑漆漆的四周，让我的心忽然平静下来。
也许我已经习惯了黑夜，所以才会觉得倍感安全，但这种何其荣幸，请不要太多，因为我怕自己会习惯到对希望视而不见。
适应了一会儿，我隐约能看到房间里的东西，大概是得力于将军的灵魂与我的灵魂融合的缘故，所以，我开始能够稍微夜视一点。
我坐在床上，小心翼翼的，就怕吵醒哑女，而她只是翻了个身，凑近一看，却是流了泪。
我内疚到无法形容，但作为男人，我又无法逃避，只能静静的在黑夜中等待哑女醒来的审判了。
我可以接受她的任何惩罚，只要她不让我离开，让我有机会赎罪，这便很好了。
我忽然有些后悔融合了将军的能力，毕竟，如果我还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哑女也不会无法反抗，而在我得到了超乎于常人的武力值后，似乎也没有用到正道上。
除了保护自己，就是欺负别人。
既然如此，那我宁愿不要这种害人的能力，做回原来的高杰，那个懦弱，胆小，却在关键时候义无反顾，宁可牺牲自己也要顾全别人的少年。
可原来的高杰又会在哪个路口等待着我呢？他仿佛随风飘着，每一次落地与起飞，都是一次崭新的人生。
将军的能力是可以封印的，只是需要很大的代价，这点，将军临走时已经告诉过我，只是他应该万万没想到，我会有用到这种封印的时候。
我大概还会隐约记得将军的事，但他的体质与能力我都会彻底失去，而处于封印中的我，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不再像之前中了枪一样，不仅不会死，第二天还会活蹦乱跳。
以前我以为是我命好，实际上只是将军的体质在发挥作用罢了，如今失去后，我也只是一个会病会死的普通人，也许一个跟头都会让我倒地不起。
可是我居然对哑女做了这种事，我还有什么颜面拥有这一切呢，如果我的能力成了我犯罪的工具，我宁愿这辈子都不再拥有。
我坚定了自己的目的，而后，我心疼的摸了摸哑女的头，她的眉毛还是皱的很紧，而她露在外面的皮肤很白，上面有很多我留下的痕迹。
叹了口气，我踩着地上破碎的，我一辈子也买不起的名牌衣服，如果哑女执着让我赔，我也许还能给她打一辈子工来做为弥补，可我另外的负债就永远还不清了。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一股冷风扑面而来，而身后似乎有人在注视着我，我回头，哑女依然在熟睡，也许只是我的错觉吧。
来到客厅，应该没有人会来打搅我，所以，我默念将军教我的咒语，而后，我的灵魂仿佛撕裂一般的疼痛，我疼的跪在地上，却忍住了声音，因为我怕吵到哑女，恍惚中。
我看到自己的身体躺在了地上，而后，将军的灵魂变成了一个小球，安置在了我的心底某个角落，瞬间，我又再次回到了身体之中。
我好像隐约忘记了点什么，但我身上的的负罪总算是减轻了许多，这也算对得起哑女了。
忽然，仿佛窗外有冷风吹了进来，我抱着胳膊瑟瑟发抖，顺便把一楼的窗户也给关上了，而我仿佛重新找回了自己。
撞到桌角会痛，会感到风吹过来的冷，会起鸡皮疙瘩，也许，我真的已经失去了将军的能力，现在回忆起将军的事都开始有些模糊。
也许，总有一天我会把将军的前世忘掉吧，而因为小女孩的缘故而做了对不起哑女的事，我已经弥补过了，但我不会告诉哑女。
她的惩罚是属于她的，我所做的都是自我惩罚，因为我的良心让我过不去这一关，我还是过去的高杰，那个温柔，懦弱，却猛地一批的高杰。
只是这次的我如果受伤濒死，大概也有可能活不过来，也许这也算是人生的意义吧，细想起来，我的人生没有什么大起大落，海浪翻涌。
有的只是在平淡中夹杂着苦味，仿佛是一群紫丁香中的狗尾巴草，而我总是太合群，哪怕那不是我的队伍，但对于周围的畏惧，与风吹草动，让我实在不敢有异议。
回过神，我虚弱的躺到了沙发上，我感觉全身都在发热，而我身上的伤口隐约有裂开的趋势，我咬紧牙关，仿佛在承受苦难。
而之前所折磨过我的病痛全部接踵而来，我仿佛到了极限，可我必须撑下去。
我忽然有些感慨，原来，我一直以来靠的并不是自己的坚强，才挺过的那些劫难，而是将军的体质起了大作用。
此刻的我才是最最真实的我，忍受着三年来的所有痛苦，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枪伤，腿伤，手腕，心脏旁边，我仿佛瞬间成了纸人，被扎的千疮百孔，精神也严重透支。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我熬了过来。
身上的血虽然染红了沙发，衣服，但我终究是活了下来，看来，阎王还是不愿意收我啊。
我筋疲力竭的躺在沙发上，眼睛都睁不开，如果我不去医院，那么，我很可能死在这里，那我努力活下来又是为了什么。
我从沙发翻到了地上，一步步的爬着，手机在楼上，但茶几上有座机，我拨打了120，而后，静静的等着救护车的到来。
只希望自己能撑到那个时候吧，不要中途死去，因为这是最大遗憾。
而如果这是我生命的最后时刻，我忽然很想看一眼哑女，就一眼。
其实，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人有两个，一个是白瑶，一个是哑女。
白瑶的病，生死未卜，而哑女的痛……我大概没有办法来形容如何弥补。
因为腿伤，我无法起身，所以，我只能一步步的爬到台阶上，只用双手的力气，而我因为失去了将军的能力，每一个台阶都爬的特别艰难。
也许这也能算是赎罪吧，我这么想着，忽然就充满了干劲，可是身后的地板和台阶都是血痕，大概，清理的时候也会特别费劲吧……
哑女……真是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啊。
我的手忽然没抓住台阶，从二楼直接摔了下来，伤势瞬间加重，可我却在想……
这下子，血痕就更难清理了。
如果让哑女看到家里有我留下的痕迹，估计都会恶心的睡不着觉吧。
我苦笑的想着，忽然就流了泪。
佛啊，佛，这是我的报应吗？
前世的我对哑女究竟好到了什么程度，才会让今生的我俩缘分如此惨淡。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恢复了一点力气，我重新开始爬着台阶，一步一步，每一次用力都感觉胳膊要断掉一样。
而我手腕的伤好像又加重了，但我已经没时间想那么多，我的目光越来越不稳定，思绪也越发消沉，我想我恐怕很快就会晕过去。
而是否能再次醒来我也不确定。
所以，这大概是我与哑女的最后一次见面了，所以，我必须全力以赴啊！！！
我卯足了劲，终于，爬到了哑女的门口，就在我准备打开门的时候，忽然，门铃响起，我顾不得许多，径直的爬到了哑女的床前。
我真的只想最后再看她一眼，我便满足了，可是，就在我摸到床沿，伸出头的一刹那，我忽然看到了一本书的封面。
由远到近，最后，砸到了我的头上。
而我还记得，那上面有写着，徐志摩的情诗，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昏迷前，我看到了哑女惊慌失措的表情，她大概也是被满身鲜血的我给吓到了。
倒在地上，看着从门口冲进来的救护人员，我再也坚持不住，闭上了眼睛。
我想，就这么死去，大概也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