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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梦繁生 更新时间:2020/3/5 18:13:09 字数:3042

再之后,他被送到了女孩儿家,那些人让他安心养伤,等伤好了再去应聘一份工作,在养伤期间,女孩儿会暂时照顾他的食宿问题,叫他不要担心。只是他却对这些却根本不上心,曾经一个人跑回到昏迷之前的地方,但一眼望去,看到的只是一片比其它地方更加残破的废墟,他疯了似地四处寻找,希望能找到关于束的哪怕一丝线索,但他却失败了。他也曾去过梓受伤昏迷时被他安置的地方,可是令他更加感到崩溃的是,就连梓也消失了,从前的一切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

直到那些人找到了他,将他带了回来。

从此之后,无论旁人怎么叫他,他都没有一点反应,女孩儿也试图和他交流过,可是没有成功。周围人看到繁身体恢复,纷纷给他介绍聚集地中的工作,但他却连话也不说一句,渐渐地,邻居们对他失去了耐心,觉得他是被外面的怪物吓傻了,还开始埋怨苏秉怎么带了个傻子回来,劝说女孩儿干脆不管他了,任其自生自灭,或者向上提交申请把人接走,考虑到实际情况,上级一定会同意的。

可是女孩儿却没有这样做,她照常每天照顾他的起居,给他一日三餐,甚至给他洗衣服。邻居们都说她也傻了,自己都快要吃不起饭了,还非要照顾一个傻子,但她还是不听,于是邻居们在嘴上说着她可怜的同时,却因为担心被她拖累而纷纷开始疏远她。直到现在,除了苏秉之外基本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人们还纷纷拿苏秉当作反面教材,说幸亏当初及时和女孩儿切断了联系,否则被她缠上就会变得和苏秉一样被女孩儿拖累,连带着把苏秉也讨厌上了。

渐渐地,这件事被传到了女孩儿工作的地方,领导听说了这件事之后,考虑到她年幼,便有心照顾她,把她调到了一个还算轻松的岗位,负责看护蔬菜种植。然而在女孩儿接手这个岗位不久,蔬菜园里种植的蔬菜却莫名其妙地少了许多,其余人为了逃避责任,便一口咬定是女孩儿偷的,所有人都知道女孩儿的条件困难,而且也确实是她刚被调来就立刻发生了失窃,女孩儿偷窃的“罪名”就被定了下来,更是因此丢失了工作。

女孩儿去应聘其它工作,由于年纪太小,能做的事情不多,又有“前科”在身,没有工作愿意接收她,最后还是苏秉“托关系”为她找到了一份“兼职”工作,帮忙在基地的实验室(后文中会详细说明)里打杂,负责打扫整个实验室的卫生,这才解决了吃不上饭的问题。

而这一切的根本原因都是因为繁,所以苏秉对这样一个“傻子”自然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可是关于女孩儿所做的一切,繁却并不知道,如同真的傻掉了一般,他的意识仿佛坠近了黑暗的无底深渊,思想完全沉浸在过去,和对现实世界的否定中,完全屏蔽了自己的知觉,只有在身体需要补充能量时,才会短暂地回到现实中来,但也只是为了保证最低程度的进食而已,甚至就连排泄问题都会由身体下意识地解决,因此弄脏了许多套衣服,每次弄脏了衣服女孩儿都会叫苏秉帮忙脱下来,然后女孩儿亲自洗干净。

对于这些,繁还是不知道。他在刻意回避着回到现实中来,因为那样他就会无法避免的去思考那个令他恐惧的问题——束到底去哪了,其实这个问题在他的心中早有答案,但答案在他的心中只是出现了一瞬间便消失了,甚至快得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是他的大脑在本能地保护自己不受到巨大痛苦的冲击,如果接受了那样的事实,随之而来的强烈痛苦会让他的神智瞬间崩溃。

直到后来,繁渐渐变得能够适应那种痛苦,可是他却仍然处于自我封闭的状态,这次是他自发不愿意回到现实中来,他害怕真正面对了那个事实,他就会永远地失去记忆中的那个人!

房间中一点声音也没有,繁的双眼没有焦距地半睁着,其中的星光消失了,晦暗得见不到一丁点儿生机。

时间渐渐流逝,直至窗外的云层散去,漫天飘起黑色的雪花,繁的腹中传来饥饿的预警,他本能地转过身体,伸手去抓身后放在桌子上的面包,那是女孩儿在中午离开时留下的。

可是这次面包放的位置似乎有些远,繁即使是将手伸到了最长,却还是差了一段距离。他的身体渐渐开始向侧面倾斜,随着倾斜到了一定角度,身下的座椅失去了重心,当即传来一阵桌椅撞击的声音,繁的身体应声摔倒在地上,手中还紧紧抓着在摔倒前一刻抓到的面包。

冰冷的地面,寒气穿透了皮肤钻入他的身体,繁只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快要将他冻僵。他的身体缓缓蜷缩起来,陡然间,一滴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溢出,横着经过了鼻梁,流进另外一只眼睛中。

渐渐地,微弱的哭声变成了嚎啕大哭,无论是任何人听到那哭声,都能从那嘶哑的声音中,感受到其中包含着撕心裂肺的痛苦!

繁将身体蜷缩成一团,手中抓着的面包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握得粉碎!泪水渐渐在身下汇聚成了一小滩湖泊,浸湿了他的衣衫……

女孩儿的手中提着一只袋子,里面装着的是她刚从资源分配处,用辛苦工作赚来的积分换取的全部食物,而她需要用这些食物维持未来一周的时间。

走在夜晚的路上,女孩儿显得很开心,今天在领取食物时,她惊讶地发现这份兼职工作能够获得的积分要比想象中的还要多!而多出的那部分大概价值两个五百克的全麦面包!这是足够她和繁两个人一天消耗的食物!

女孩儿心中兴奋地清点着这次领取到的食物,除了两个五百克的全麦面包外,袋子中还装着至少三千克的蔬菜,两千克的大米,一块生姜,一袋五十克的食用盐,一百毫升的油,甚至还有两颗鸡蛋!盘算着今晚要不要先吃掉一颗鸡蛋作为庆祝,女孩儿一路回到了家,推门走进了房间。

房间中有些昏暗,女孩儿把手中的袋子放到地上,便要走去桌前点灯,只是当她走到一半的时候,借着窗外的月光,却突然看到了桌子后面倒下的座椅,这时她才发现,整个房间中竟然空无一人!

女孩儿在原地愣了一秒,随即反应了过来,连门也顾不得关,急忙转身跑了出去……

“张大伯!张大伯!”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女孩儿神色慌张地站在隔壁邻居家的门外,声音焦急地喊着。

“谁啊?正赶上吃饭的点儿呢,烦不烦人啊!”屋内传来一道有些不耐烦的声音,随即脚步声来到了门口,“吱呀”一声,门被从里面推开了。

“张大伯,是我……”

“砰”的一声,话还未说完,门便被猛地关上了。

女孩儿被吓得微微向后缩了缩,还是壮着胆子在门外喊道:“张大伯!张大伯我知道您在家,求您开一下门!”

“我家可没有吃的!要饭去别家要去!”门内传来了一声粗暴的怒吼。

“张大伯,我不是来要吃的,请问您看到呆哥哥了吗?我从外面回来发现他不见了!”

“什么呆哥哥?我不知道!我看个傻子作甚?你快去别处问吧!”门后的声音似乎缓和了一些,但语气中却还是充满了厌恶。

“那,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女孩儿小声的嗫嚅道,随即向着门鞠了一躬,转身跑开了。

待她离开后,门被微微打开了一条缝隙,一双有些愧疚的眼睛露了出来,透过门缝向外不停张望着。

繁一个人在路上走着,没有目标,没有方向,也不知要去往何处,只是在漫无目的地走,如同行尸走肉,空洞的双眼盯着道路两旁的围墙,不知是在看什么。

这里的每家每户都亮着灯光,繁的记忆中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只是这并没有让他感到欣喜,虽然神智已经清醒了不少,但繁却仍然沉浸在痛苦与悲伤中,不能自拔,周围不时会有幸存者经过他的身边,行走在其中,反而使繁被一股更深地孤独感包围,这种孤独让他感到恐慌,他下意识地寻找着能让自己感到充实的东西。

渐渐地,眼前的景象由陌生变得更为陌生,两侧的围墙不见了,房屋也不见了,灯光远远地消失在身后,四周一片寂静。

繁在这里停了下来,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天空,似乎这才是他所熟悉的世界,才能让他感到些许心安,可是那股孤独感却还是挥之不去,心中空落落的,里面装着的所有东西全都消失了,连着他的身体都变成了一副空壳。繁仔细的想,原本应该填在那些位置的东西都是什么?在那些东西消失了之后,自己还剩下什么?想着想着,泪水又从他的眼眶中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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