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远处的高坡上,集装箱闪着亮白色的光,电缆卷轴上撑着一把伞趴一个,水盆边忙活着一个。晒得要人间蒸发了,韩小果举起脚边热乎乎的油桶,咕嘟咕嘟灌了十来口白开水。
韩小果:来,尝尝青花瓷赐的茶叶。(突然想起郭甯的御赐之物,韩小果倒出包里的几包茶叶,扔进安家园脚边的空盆)
安家园:果果,别喝这个,你要喝茶我从物业那带几筒干净的过来。
【安家园把茶包放到电缆轴的桌面上,端盆舀水洗干净盆底继续清菜。韩小果向上抛一个茶包,眼睛盯着天,又靠余光抓起桌上的另一个茶包,在接落下茶包的同时,把手里抓着的那个又抛向天空,玩得不亦乐乎,
韩小果:干嘛啊,班长,青花瓷是青花瓷,茶叶是茶叶,犯不着浪费。
【安家园眯着眼, 瞄距离,单手一掷,把郭甯用来演戏的道具直接扔进坡下,街对面的垃圾桶。
安家园:我老家到处是茶叶加工厂,这种包装的茶叶都堆在地上晾晒,脚踩车子碾,煤炭炉子烘干的,特脏,本地人根本不喝的。
韩小果(晃晃盆里的蔬菜,内心是拔凉的)OS:又是烤肉,重回原始社会啊,天天烟熏火燎的十全大烤,脸上都冒土堆了。
韩小果:班长,别麻烦了,今天就凑合吃点吧。
安家园从屋里推出超市购物车,用工地上不要的废砖固定住车轮,又吭哧吭哧从屋里搬了一口超级“大锅”。
安家园:那怎么行,你打球连打几个小时,肌肉流失会非常严重,一定累要好好补充一下。(深吸一口气,腰间猛用力,呼哧一下把银色的卫星接收器架在车上)我今天在家忙活一整天,就等你回来,尝尝。
韩小果(对着“大锅”内侧的反射面照照):行为艺术当饭吃?从哪捡的这些镜片?
安家园:地铁站那边的门面整体撤租,我跟老雷拆了一天展示柜,镜子有破损,还挣了不少钱呢。(脱了橡胶手套,手背上到处是伤痕)
韩小果:今天吃啥?(不动声色得带上新买的塑胶手套,从书包里拿出新买的竹制砧板,打肥皂洗砧板)
安家园:蒸菜(搬上盆,盆里是从韩小果的尼龙袋里捡拾出来的菜刀、碗筷、陶瓷餐盘)搞一个牛肉馅苦瓜段,再来一个紫茄土豆青椒片。
【安家园一边指导韩小果切什么刀法,一边给苦瓜灌馅儿。放小半锅水,底层的屉子放肉,上层的放蔬菜,最上层是两碗放了葱花的水蒸蛋。把蒸锅放到接收天线改造的灶架上,安家园伸手在“大锅”附近试试温度,可以开煮了。他推着购物车到集装箱西边,方便“大锅”内壁直面太阳。
韩小果(新鲜得马上放下伞,端着手机想要上前一探究竟):这样也能行?
安家园(拦住路,不让她过去):果果,这会就别过去了,太阳这么大,温度高,你去找小朱,上他家吹吹空调,别中暑了。
韩小果打着伞:那你呢?
安家园(搓了把毛巾,盖在脑袋上):我在这看着锅,好了我叫你。
【进到铁皮屋,爬梯上到铺上趴着。韩小果把手机铃声设置成《五环之歌》,跟着歌曲拍着脚板打拍子。
韩小果:“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终于有一天你会修到七环,修到七环怎么办?你比五环多两环。(Rap)北京的 style,在上下班 车子一直排,为了生活 为了梦想 为了放假单,或许有天,我们必须要去,那八环,北京的交通为你放花篮。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啊——五环,你比六环少一环,终于有一天,你会修到七环,修到七环怎么办?你比五环多两环。(Rap)多少人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我明明知道五环堵,这条回家路,祸不单行,要塞啊!就塞啊!哼,我不担心。
【捧着碗到电缆圈上,看韩小果哼得荒腔走板,还唱个没完,安家园路过门口时还是忍不住先开口问了。
安家园:果果,你跟小朱吵架了?
韩小果:干嘛?不是你让我少管他的吗,我不管了你又有意见?
【电视上正播着SUV的广告:绝大多数情况下,活动半径不超过二十公里,也习惯在手机上刷遍千山万水……韩小果在手机地图上比划着,对电视里播放的生活图景不屑一顾。
韩小果:切,写这广告词的人没生活啊,怎么没超过二十公里啊,从昌平跨到朝阳区,直线距离早就抄二十了。
安家园(依在门框上冷笑):他说的是买得起车的吧。
韩小果:所以——我们是绝大多数的例外?那就是处于倒金字塔底端?”
安家园(挥挥手,端菜去了):别想那没用的。
【韩小果点电视频道点到新闻台,正好是整点新闻。新闻:一直以来,拆除违章建筑都是城里管理的老大难问题,在北京市区地铁口车站取消‘三无’早餐车后,我们将视野放得更高远,从空中来俯瞰一下到底我们的城市高层中有多少违章建筑。近年高空坠物屡次砸伤甚至伤人致死的事件层出不穷,而原因往往往只是一串钥匙一块砖头,今天我们带大家看的是位于北辰西桥××高级住宅小区的楼顶,从画面上能看到,面朝水立方修了一个十米二十米的游泳池,哇,飘在上面看水立方里面的表演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游泳池再往前看是一个层叠式的空中花园。根据我们了解的情况,这栋造型西化的建筑很可能是按照古巴比伦传说中所述的空中花园进行建造的。层层立柱,层层花草,最高处立有一座高耸入云的石塔。近看石塔的造型,跟我们在寺庙中看见的安放骨灰的石塔十分相似,这种中西合璧是否能达到艺术的升华我们不得而知。如果这一块钢化玻璃掉下去,我们往下看一下,楼下是没有任何防护的,就是对外的人行道,如果是上班高峰期——希望这样的事不会发生……”
韩小果(不太满意):把我按照《公民凯恩》经典推拉进退的镜头顺序都打乱了,一点不引人入胜这新闻编辑的。
安家园:果果,出来吃饭!
韩小果:来了!
【安家园把购物车推向背阴的地方,两道蒸菜端上桌,开水抄一下千张,就能开饭了。
韩小果(拉着屁股筋,疼得整个人就像一滩水似的在桌子上撒开了):哎呦,我腿要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