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诡异的天降传单之后,整个云州城都在明里暗里地议论着这件事情。
云州城的百姓原就对周安国心存着几分不满,如今先是那鱼肉乡里的小霸王周岳在一品楼被自己人一剑结果了。
现在又有那说书的老神仙替天行道,落下漫天檄文。
人人都道是周安国伤天害理的事情做多了,惹怒了老天爷。现在老天爷终于派了天上的神仙来处罚他了。
这些个寻常百姓,若说他们麻木吧,其实有的事情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一旦出了点什么事情,各个都是明白人,一个个高天阔论,好像自己当真什么都知道。
但若说他们真的这么明白吧,这么些年对于周安国的压迫又是敢怒不敢言,当真出了事儿也只当是上天惩戒,从未想过自己去争取什么。
也不知这天下有多少周安国这样的官员,仗着自己天高皇帝远,只手遮天,坐着自己的土皇帝。
我坐在知州府门对面的那棵树上,倚着树干看着树下那些熙熙攘攘,带着探寻地目光打量着知州府的行人,摇了摇头。
这问题想了几辈子,也没得出什么答案,能搞掉一个算一个吧。说不定多出几个这种虚虚实实的‘神迹’还真能吓住几个也说不定。
以后的事情,还是以后再想吧。现下最重要的是面前这出戏要如何唱下去。
“哒,哒,哒。”
远处一个中年男子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知州府挪着。
往来的行人都不由得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那男子。等那男子靠近了,又忍不住瑟缩两下,退到后面去。
原本拥挤的街道上就这般被人们让出了一条道。
那中年男子的样子确实有几分吓人,狰狞的伤疤从后衣领钻出来,一直长长的爬到右脸的额角上。
拄着拐杖的右手上也满是结了痂的刀伤。
虽然那人素净的面庞看着有几分书生气,但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这人像是从地狱深渊里爬出来的一样。
那人拄着拐杖,在众人的注视下挪到知州府衙门口立着的鸣冤鼓前。
“咚,咚,咚!”
鼓槌击打在鼓面上,一下,一下,知州府门口聚集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来者何人?”
知州府走出来一个周安国的狗腿子,满脸不耐烦的问道。
看那狗腿子乌青的眼圈,想必这些日子没少为搜捕那一品楼出现的说书先生,还有前些日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流云大侠花费精力。
那人扶着拐杖跪下,从怀里取了份状书出来,双手捧着,一字一顿地说道:“草民封随云,状告云州知州周安国,逼死发妻,毒害岳丈,纵火烧死我封家一百一十九口人。还望嘉月公主替草民伸冤。”
此话一出,原本聚在门口指指点点的人们一片哗然。
那原本睡眼朦胧的捕快一听到封随云这名字,顿时一个激灵,抬腿就要折身回去给周安国通风报信。
结果还没等他跑回去,那院子里早就候着的赵师爷已经一步三晃的冲出来跪在了封随云面前。
“少爷!当年我还以为您身子不便,也在那场大火里丧了命,没想到您竟然又好好的站在我面前了。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赵师爷抓着封随云的衣袖,老泪纵横的哭诉道。
那封随云看见赵师爷的脸,先是后退了几分,在赵师爷碰到自己的时候身子又明显僵了一下。最后好像是下了什么狠心一般,抬手拍了拍赵师爷的后背,以示安慰。可眼底深处那份厌恶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我看着赵师爷那副悲痛的表情,不屑地撇了撇嘴,觉得这老头生在这时代着实是屈了才。若是生在我原先生活的那个时代没准倒还真能让他得个影帝什么的。
“少爷,你快快起来,如今嘉月公主在这里,她一定会为我们做主的!”赵师爷满脸欣慰地扶起封随云,替他拿着拐杖很是恭敬地将封随云扶了进去。
这场景倒是搞得那捕快一头雾水,挠了挠头,似乎是没明白怎么回事,就懵懵地跟在赵师爷屁股后头进去了。
我靠在树上,想着周安国看到眼前这副和睦地景象,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呢?这前院跳出个二十年前本该在火灾中丧生的封随云,后院跳出个‘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的赵师爷。
这两股火一烧起来,周安国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我纵身一跃,跳到府衙屋顶上提前给自己占了个好位置,等着看戏。
掀开屋顶的瓦片,嘉月已经在主位上端坐着了,听见头顶的动静,还不忘仰起头,笑着对我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