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有个茶棚,不如大家在此稍作整顿,歇歇脚在继续前行吧。”杜玉书挥着手中的长戟指了指前方的棚子大气地说道。
这杜玉书长这么大怕是第一次出门替爷爷办事,年少气盛的很,一路上不停地催促着身后的护卫队。
大少爷也不曾想过,即使是南离的游龙卫所乘的不过是一般的良驹,如何比得上他那万里挑一,日行千里的赤兔胭脂。
杜玉书全力赶路,身后的侍卫只能拼命策马跟着。不过一上午的时间,无论是人还是马早已经差不多到了极限。
此时听到这话自是如蒙大赦,都低声欢呼着。
我微微起身,瞟了眼前那个突兀地立在荒郊野岭里的茶棚,撇了撇嘴,心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能有个茶棚,但凡看过几页市井话本也知道里头有问题。也就这蠢少爷还觉得自己是体谅下属。
思量了一下,我还是从囚车顶上跳下来,把藏在包袱里的无剑挂在腰上,以防等下出现什么不测。
看着将士们三三两两的走进茶棚,大口大口的喝着跑堂的送上来的茶。我就觉得有些头疼。
“公主,这是我特意从临安带来的,你最爱吃的……”
杜玉书从不知从哪拿出一盒糕点,殷勤地坐在嘉月身旁还没等递过去,嘉月噌的站起来,站在杜玉书半尺开外的地方,冷着脸说:“杜公子自重,你我同坐一桌,怕是于礼不和吧。”
“这……”杜玉书拎着一盒糕点,局促地站在原地,似乎是进是退都有些不是。
“公主,这山野间的茶棚都是些茶渣子,没什么好喝的,不如咱们还是回车里吧。这太阳底下怪晒的。”李青竹在一旁,看见我不停地朝她使眼色,竟然真的按照我的意思拉着嘉月回了马车里。
看来在云州耽搁这段日子,原本那个直来直往的少谷主也跟着嘉月学了不少东西。
有她护着,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应该也能保嘉月无虞了。
“莫先生也觉得此地有蹊跷?”
我闻声回过头,发现叫我的竟是游龙卫的侍卫长,靳川。
“靳统领也这么觉得。”我诧异地问道。
“临行前,杜阁老曾交代过,说此次回京怕是要生出许多波折。”靳川皱着眉头,担忧地看着茶棚里气哼哼地一碗接一碗灌着茶的杜玉书说道。
我看着杜玉书那副模样,觉得有些可笑,问道:“靳大人不准备去知会杜公子一声?
靳川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动作。
见他这踟蹰不定的模样,我才发觉自己方才那个问题着实问的有些多余。
许久没跟南离朝堂扯上关系,我竟然差点忘了南离的两大弊病,一个重文轻武,一个世家遮天。
靳川就算是游龙卫的统领,但他不过一介武夫,在南离自然是没什么地位。更遑论对杜家的大公子指手画脚了。
若是细论起来,靳川在南离的地位怕是连过去的封叔都不如。
所以即使他知道杜公子这样耀武扬威地赶路很容易导致队伍在遇袭时难以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也不敢拦着杜玉书,让他放慢行程。
此地有个茶棚,即使知道有蹊跷,他也不得不顺着杜玉书的意思让疲惫的侍卫们稍作整修。
即使靳川不过一介武夫,但是在南离官场混了这些年,他也清楚有的话什么人能说,什么人不能说。
“倒是若是出了事,劳烦莫公子保护好钦犯。”靳川抱拳,对着我行了个大礼,言辞恳切地说。
“靳统领莫不是觉得凭南离的游龙卫,还护不住几个人?”我问道。
“游龙卫此行,另有任务在身。”靳川隐晦地说道。
语毕,许是余光瞥见了那来者不善的杜玉书,靳川没在跟我说什么,又郑重地对我行了个平揖,走回了自己的坐骑旁候着。
联系靳川看杜玉书的神色,以及那那些晦暗不明的话,我总算明白了为何这么多人,只有杜玉书头顶聚着一团猩红的血腥之气。
这杜阁老倒当真是个狠心的人,竟舍得下自己家里的独苗,设下这个杀局。只是不知杜阁老狠下这心,是为了知己情义,还是为了滔天权势。
此番让杜玉书来负责这件事,是杜阁老的阳谋,是杜阁老专程给钱家设下的圈套。
这个圈套,钱家进来尚能博得一线生机,若是不进,待到周安国进了临安,当年的旧事一但彻底掀开,钱家就再无翻身的可能了。
这杜家大公子满心这一路不过是游山玩水,吃喝玩乐。
却不知自己从一开始就是爷爷推出来的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