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被我同情智障的眼神打击到了,也可能是杜公子真的没背过几首诗。
杜玉书见自己高谈阔论地讲了四五首,都没有看到我脸上露出自惭形秽或者仰慕崇拜之情,终于发觉自己似乎是在对牛弹琴的怼空气,顿觉无趣,撇了撇嘴,冲着我骂了句朽木不可雕也,气呼呼地骑着马走了。
我看着他说这句话是,气势十足,既得其形又得其神的模样,觉得平日里杜阁老肯定没少用这句话骂他,不然怎么会说的这般架势。
耳朵旁边清净了,瞌睡虫就上来了。
和身旁的车夫示意了一下,我又回到车顶上继续躺着。
不知是不是我动作太大,原本半死不活缩在囚车一角的周安国突然睁开眼睛,起身猫着腰,伸手扒着车顶的杆子,满眼希冀的看着我,断断续续的呻吟着:“水……水……”
靳川骑着马上前来,提起腰间的佩刀在囚车架子上砸了两下。
周安国被靳川这么一拍,顿时跌坐在车板上。
这知州大人在云州养尊处优,作威作福地过了好些年,如今落马了,原先手底下那些人也各个机敏的很,知道周安国此生翻身无望了。于是各个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无冤无仇的也可以过一把为民除害的干瘾。
因此我在天机阁的那段日子,周安国在云州的大牢里可是没少受罪。
今天被人赶上囚车时,周安国已经被折腾的昏昏沉沉了。
知州不是什么好人,手下的小吏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良善之辈,论其那些折磨人又不会被看出来的手段,一个赛一个精通。
所以晃晃悠悠行进了大半天,周安国才算是清醒了过来。
这段日子周安国怕是没喝上几口水,也没吃过几口东西。如今颓唐的样子早已经和先前判若两人,严重缺水导致他的嘴角有些皲裂。原本圆滚滚的肚子也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
缓过神来的周安国又不屈不挠地在颠簸地车板上爬行着,爬到靳川面前祈求地说道:“军爷,行行好,给口水吧。”
靳川迟疑了一下,还是解下了腰间的水囊,亲手喂到周安国嘴里。
我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
站在靳川的角度,周安国的命怕是比杜玉书的命还要重要的多。
一旦周安国死了那么杜阁老之后的所有计划怕是都要落空了。所以但凡周安国入嘴的东西,靳川怕是不会假他人之手。
周安国喝了水,又吃了靳川给他的半块干粮,自知自己讨嫌,也没再多说什么,十分自觉地缩在囚车的衣角闭目养神。
看着这原先的知州大人低眉顺眼的模样,我心里还觉得有些遗憾。
周安国胸中没有几点墨水,能在南离官场上混出如今这副模样,确实也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但是我,顾清和,是那种因为别人又怂又苟,低人一头,我就不去找麻烦的人吗?
有仇自己报,绝不假他人之手,是我的人生信条。
所以即使周安国已经被那些小吏狱卒折磨的奄奄一息了,但是那是别人的事情,不妨碍我继续折腾他。
心里打着小算盘,感觉连下午的阳光都不似上午那么灼人了。
一路无言,一直到了月上梢头的时候都没看见什么客店或者破庙之类的东西,所以大家只得在官道旁的林子里暂时歇息一晚。
我突然松了口气,按照杜玉书目前展示出来的智商,还是不要对他的警惕心报有什么希望为好。
如果能看到这些东西的话,我赌三个鸡腿,这货绝对大手一挥安排大家进去休息,根本不管人家有没有什么埋伏。
我听到后边断后的靳川也松了口气。
跟着这么一个说不得劝不听,还自视甚高的大少爷,还真是难为统领大人了。
现在这种情况,露宿荒野都比打尖住店好上许多。
荒野之中无论如何,大家总是聚在一起的,真的遇到危险反应起来也迅速一些。
从白天看到那个茶棚,我就知道今夜绝对要发生些事情。
不过嘛,在追杀者赶上来之前也不妨碍我先鬼哭狼嚎的吓唬周安国一番。
坦白来说,在这个世界轮回了这么多世,最喜欢的就是能够成为大祭司,大司命这种神棍一类的职业。
开局一张嘴,什么不用干,动动嘴皮子就吓得别人六神无主什么简直不能更过瘾!
躺在囚车上我不怀好意地咧着嘴角,用内力逼音成线,模仿着厉鬼哀嚎的声音,送进了周安国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