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安国犯得罪多了,杨大人您自己不说清楚,周安国如何知道自己改回答什么呢?属下也好提前把大人需要的案卷挑出来,免得耽误事儿。”杨君浩右手边有个模样周正,穿着大理寺少卿制式官府的年轻人慵懒地将左手支在桌案,右手是不是翻弄翻弄手边高高垒着的案卷,对着一脸严肃的杨君浩调侃道。
“这……”杨君浩原本做好了和那些肩负着家族任务的世家子弟打太极的准备,没想到自己右手边坐着的这个少卿突然跳出来唱了这么一出,一时间有些语塞,不知该如何应对。
那大理寺少卿见杨君浩愣在当场,突然诡异地呵呵笑了两声,非但没人责怪他此刻轻佻的笑声,这些坐在桌案后头打着各自的小算盘权衡着利弊的官老爷们齐刷刷白了变色。
有沉不住气的,已经开始和身边的人交头接耳地抱怨着:“这小子不是不爱管这些事情吗?他怎么突然凑上来插一脚。”
这景象看着着实让人觉得有些新奇,我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想仔细看看场中的情形。
等看清了那人的脸,我心里也出现了和刚刚那个抱怨的人一样的想法,这人今儿个竟然不是来当背景板的,看样子今天的案子比我想得要有趣的多。
这插话的人名叫时承运,这些年有关这位时大人的传言我也听到过不少。
这位时大人在南离的官员圈子里也是个异类,时承运出身于一个南离已经早就没落的家族,到时承运这一辈,已是三代单传,跟南离那些动辄大房二房三房四房一直数到十好几房互相斗得不可开交的人口大族比起来,时家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至于时家为什么人丁凋敝,这就要归功于时家那宛如诅咒一般如影随形的代际遗传。时家就是一个神奇的家族,每个几代就会出现一个搅屎棍一样的智障,稀里糊涂的参与到南离的各类斗争中,然后义无反顾地站到错误的队伍里,把祖上辛辛苦苦积累的家业败的一干二净。
说来也玄乎,每当时家快彻底垮台的时候,又会有一名天才横空出世,成为南离朝堂上最耀眼的那颗星,重新带领家族走上巅峰。
因此说起时家,资历那是真的高,百年世家,历史悠久;但若说起实力也是真的渣,朝中如钱家那样的大家族,下至地方州县,上至内阁六部,都和他家沾亲带故的,但是时家就不一样了,时家在朝堂上能混个一官半职的,也就时承运这个大理寺少卿。
说来也是巧了,时承运他爷爷就是当年紧跟在大皇子身后摇旗呐喊的那根搅屎棍,若不是这位时老爷子在大皇子眼前上蹿下跳,他和三皇子之间的矛盾未必会催化的那么快。
后来两派人马两败俱伤,这个时老爷子则是因为太过活跃,跟个苍蝇似的一直嗡嗡嗡地在半空中飞来飞去,惹人心烦,因此早早地就被三皇子那一派下了绊子,踢出了游戏房间。也因此,搞事大户时老爷子在这场波及了大半个南离朝堂的风波中苟住了老命但是时家在朝堂上的根系也被人斩了个干干净净。十来年后,喜提了一个少年早慧的孙儿,结束了自己身为时家一代智障的使命。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说完时家的当代智障,再说回时家的当代天才时承运。
时承运出生后,身份地位及其尴尬,作为一个世族而言,他家的根基过于薄弱,再加上时老爷子余威尚存,同龄的小朋友早早就被家里教育过,不要跟时家那个没教养的瓜娃子玩,他家盛产搅屎棍。而对于寒门子弟来说,时承运又和享受着祖上荫蔽的纨绔子弟没什么两样,跟这种祖上出过不少载入史册的人物的人玩,只会让自己自卑,因此大半寒门子弟也不愿与时承运相处。
不过说起时承运,他在南离初现峥嵘是因为一只老鼠。
时承运八岁时因为肚子饿,所以想去厨房找些糕点填填肚子,谁料刚进厨房就看见油壶倒在地上,咕嘟咕嘟地不停往外流着油。
时家的家业被时老爷子差不多败得是一穷二白了,不然时承运一个世家大少爷饿了也不至于要自己来厨房找剩菜剩饭剩糕点填肚子,因此时家绝对算不上富得流油。
无巧不成书,时承运前脚扶起油壶,他家老爷子后脚也摸到厨房来找吃的,正巧看到扶着油瓶的时承运和撒了一地的油。
想起油价上涨的时老爷子心里痛啊,举起拐棍就要抽自己的小瘦孙子。
年仅八岁的时小少爷不慌不忙抬起手一把抓住爷爷的拐棍,淡然地说了句:“且慢。”
然后低头盯着地上,从一地油花儿里愣是找出一排爪印。时承运顺着爪印,弯着腰,一路追踪到了厨房西南角的老鼠洞里。
艺高人胆大的时承运蹲在地上,伸手就往老鼠洞里摸索,还真被他给揪出一只油光水滑的灰老鼠。幼年体的时承运无师自通地将灰老鼠绑在厨房的桌子腿儿上,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折的树枝,指着老鼠的四肢,有理有据地跟目瞪口呆的爷爷讲道理,沉稳老练地表示根据地上爪印的方向,以及这只灰老鼠爪子的形状,还有肚皮上蹭上的油,都可以表明厨房的油壶是这只老鼠碰倒的。
“虽然没有人证,但是物证齐全,证据链完整,现场可以被充分还原,我觉得可以给这只老鼠定罪了。”时承运说着,把灰老鼠从桌子腿儿上解下来,在时老爷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时承运已经在院子里找了块拿着顺手的石头,将那只打翻了他家油壶的灰老鼠就地正法了。
等时老爷子在厨房反过味儿来,走出厨房的时候,看到自家孙子,在别人家孩子这个年纪还在识字念书时候想着下课去踢蹴鞠,玩泥巴的时候,他家孙子已经一脸淡定的开始处决“犯人”,清理现场了。
时承运幼年时期就表现出了强大的断案天赋,年纪轻轻便做了大理寺少卿,在同龄人中,他是少数几个凭着自己的本事平步青云坐上高位的世家子弟。
不过时承运长大之后,另一个特质就变得越来越明显,那就是嘴碎加毒舌。
嘴碎如时承运什么话茬都敢接,什么玩笑都敢侃,完全没有南离官场上常见的尊卑观念。奈何整个南离的冤案,奇案,重案都指着小时大人一个人去侦破,因此这些老学究难得的对时承运表现出了极大的包容。即便真的被时承运当场怼的下不来台,也只会心里骂几句,脑补一下时承运未来得罪了大人物倒霉的样子,然后摸着胡子笑嘻嘻地说一句年轻人真是有活力。
我怀疑时承运是从我原本的世界穿越过来的福尔摩斯或者滚筒洗衣机,但是我没有证据。
……
嗯,不对,如果是这两位大神的话,可能会语言不通。
我怀疑时承运是从我原本世界穿越过来的张汤或者包拯,我觉得我可能稍微有一点证据。
今天的会审,几位大人原本觉着毕竟在人家大理寺,不把镇寺之宝搁桌案后头摆着不合适,反正时承运既不属于寒门势力,也不顾及世族利益,就是个游离在三不管地带的查案的,也不会搞出什么事情来。
谁料时承运活了二十多年,终于在今天这个敏感的场合,展现出了他们时家一贯的搅屎特技,开始搞事情。
“这周安国背上背着穆阳封家的灭门惨案,又牵扯着科举舞弊的大事,而且随他 一并被送到大理寺的还有周安国结党营私的信件,贿赂朝臣的账册,昧了赈灾钱粮的账本,办了冤假错案的日记。这么多的事情,我们今天准备从哪一件谈起呢?”时承运揉着太阳穴,装作一副很是苦恼的样子,拖着嗓子说道。
无论是代表着寒门利益的刑部尚书杨君浩,还是督察院的郑元嘉,都愣在当场,一脸懵逼地看着时承运,满脸写着,你是要搞啥,剧本上没有你的台词啊,瞎说什么大实话。
看着这些个大人物丢人现眼的模样,我心里有些不屑,按照这些人原本的想法,周安国犯了这么多的事情,大家一件一件慢慢摆出来,进可攻退可守,中间留有一个进退的余地,也好办事儿。
但是如时承运这般一下子就将所有的案子都掀翻,彻底扯掉了这块遮羞布,这些习惯于南离那套客套委婉,爱留余地的官场哲学的‘大人们’一下子就慌了神。
周安国这个案子,背后涉及的利益远比他犯下的罪名复杂的多,单就结党营私这一项,就不知道要牵扯多少地方朝堂的官员,更遑论那些证实贿赂的信件,还有当年那场不知道惠及了多少人的科举舞弊案。
PS:前段时间外出了,_(:з」∠)_所以就是哪卷灵感顺一点就更新哪卷了,现在已经回来了,最近会认认真真更一波主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