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我姑且信你这次。“妹妹紧皱的细眉渐渐放松了,眸子射向我的寒光收敛了。她向别处瞥了一眼后,坐回到凳子上。
沉沉的寂静像昏暗的光覆盖在我们四个人的身上,一分钟过后,那暗淡的黄光开始微微颤抖,黑暗与昏暗在我们的周围急速交换。原本徐徐吹来的风,此刻竟也发狂似地咆哮着,一些唾沫星子飞溅在我的脸上,我感觉有些凉意。
“下雨了。我们走吧。“我摸了摸天上飞来,落在我脸上的雨滴。
“……是哦。下雨了。我们还是先走吧。“兰兰瞄了我一眼,再昂起头望着漆黑的天色,说道。
“那先拜拜啦,我和小云先走一步了。回见!”话毕,兰兰便拽着小云的手飞快地走了,很快,她俩的身影便消失在一片迷蒙的暗色中。
她们走后,望着前面空荡荡的椅子,我莫名地感到有些失落——为什么她俩不和我们一起走呢?干嘛走那么快,像是在逃跑以躲避接下来的事似的,何必呢?
“你饿不饿?”妹妹打断我的思考,懒懒地说,带着丝丝的睡意。
“——还好吧,饿倒是不饿,就是觉得浪费眼前这么好吃的饭菜,感觉很可惜。”我注视着眼前的食物,原本洁白的塑料袋,被路灯染成暗黄色,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狂风露一排坚固结实的隐形獠牙,咬住塑料袋飘在空中的一端,一把将它拖在桌上,且奋力地拉扯着。塑料袋的一侧被扯成直直绷紧的形状,身体撕裂的痛感让它“哗哗“大叫。
“可惜倒也没什么啦,反正你以前不是浪费了许多次吗,有什么值得可惜的。“妹妹哂笑了一声,自顾自哀地叹道。
我回过头去看她时,发现她已经站起来了,身体侧对着我,头低着。齐肩短发在空中起舞,发丝顺着风的方向飘扬,一头秀发便成了一片屏障,黑线与极细的金丝织成的屏障,挡住了她的脸。我看着她消沉的身影,想到刚才她哀叹的话,耳边响起的塑料袋被风吹动的叫声,此刻竟像极了哭声,我的心便像被针扎了般刺痛。因为,我觉得,在那扇由她的秀发制成的屏障下,便是一张挂满泪水的脸。
想到这,不知为何,我的心猛然腾起一个念头:伸出手给她一个拥抱吧。我立在原地,这个疯狂的念头像一团火般烧着我的脸,我觉着浑身燥热。与此同时,激烈的紧张感在身体里急速蔓延,顷刻便侵袭到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肺部仿佛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掐着,使我几乎没法呼吸,近乎晕厥。
她又开口了,仍是哀叹着说:“以后,我们还是少见面为好……因为,虚掩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没必要在心里强忍着难受与痛苦,脸上却装出一份开心的样子。别在承担那些不需要的痛苦了,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话音刚落,她便扭头跑掉了。
我呆地立在原地,垂着头,狠命地咬着下唇,不让我那不争气的泪水滚落在地下。风呼啸而过,树叶飒飒作响,哗啦哗啦,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如飞箭般刺着我的身体,一箭接着一箭,箭头接着箭尾,急速袭来,没有丝毫的间断。我被雨点打得浑身疼痛,但我并不避开,反而觉着这雨还不够大,我在心里一阵狂吼道:再大点啊!再痛点呵!你这该死的雨,就这么点本事吗!呵!你倒是再大点!再点大啊!
心里痛快地叫了几声后,我落泪了。雨水挟裹着泪水,从我的脸颊潮水般涌下。我更加用力地咬着下唇了,身体一阵冰凉,但我没有发抖。忽地,我尝到了丝丝甜味,我知道我的下嘴唇破了。我用力舔着嘴唇渗出的血,眼泪便如河水般涓涓不断地流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停了,泪水也流尽了。我艰难地挪着冻僵的身子,一步一步,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