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遥远的海王星辖区发送到地球的通讯信,横跨二十多个天文单位,耗时十几分钟后,传输进了西子卡洛夫的手机中——是梅林发送的通讯信。
“西子卡,好久不见啊。我现在给你发送的通讯信,嘛……应该是,类似‘遗书’一样的东西吧……
“你知道的,天王星辖区几天前已经被地球联盟攻陷了,残破不堪的木星联邦太空军已经无力组织平民撤退,以至于超过了70%的平民被遗弃在了敌占区……然后,我真的……对不起,我到现在还是无法相信媒体报道的事实——联盟军队在天王星辖区展开了一场大规模的屠杀,上百万人死于屠杀。他们的手段很残暴,直接用氢弹轰炸城市和殖民卫星,任何人都无法幸免……
“现在木星辖区的联邦游击队还在与联盟军进行缠斗,但联盟军竟然开始大规模使用毒气弹,就连游击队也即将被剿灭殆尽……
“亲爱的,西子卡,我随着F.B.S.O.T的后倾部队撤退至了天王星辖区,目前虽然是安全的,但地球联盟太空军的十多个航母舰队即将进入天王星辖区了,所以……这很有可能是我最后的一次来信了。
“如果我,献身在了这战争最后的焰火中,西子卡……全人类的希望,都寄托于你们身上了。帮我终结这场残酷的战争吧,darling……
“永远爱你的梅林。”
……
晶莹的液体滴落在了手机的屏幕上,将屏幕的光折射出了彩色的花纹。西子卡洛夫的手颤抖着,手机投射在周围的荧光也在抖动着:“这算什么……可恶,为什么要写这封信啊……”
“咚咚。”房间的门被敲响了,西子卡洛夫被吓了一跳。
西子卡洛夫赶紧胡乱擦了擦眼睛,关掉手机后蒙在被子里。
门被打开了,走廊柔和的黄色灯光照射了进来。希令走进房间,轻轻关上了门。萨米尔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这让希令的眼神黯然了些许。但希令立刻调整好精神,因为她是来找西子卡洛夫的。
希令来到了西子卡洛夫床边,慢慢在床上坐下了。刚坐下,希令就感觉到了床在微微颤抖,还听到了西子卡洛夫不稳定呼吸声。
“西子卡洛夫,感觉……没什么精神啊。”希令小声对西子卡洛夫说。
“……”西子卡洛夫没有说话。
卡萨格里安旧城区的星零灯火与银河的星光从窗户照射进来,在房间里投射出了淡蓝色的光晕。
“我们已经失去了很多、很多,不管是物质的失去,也有精神的损失。所以我们不想失去更多了,特别是精神层面的损失。”
“……”西子卡洛夫仍然没有回应,但呼吸声加重了一些。
“吉尔吉斯和埃德蒙的牺牲,不是毫无意义的。他们至少给你们争取到了逃离的时间,你们能安全离开敌区,就已经是对他们的付出做出回报了。”
西子卡洛夫的呼吸声更重了,特别是希令提到“吉尔吉斯”的时候。
“但他们,为什么要牺牲自己,让你们逃出去呢?你有想过是为什么吗?”希令一只手撑着床边,对西子卡洛夫的头俯下身子:“因为他们希望我们可以继续前进下去。”
西子卡洛夫突然停止了呼吸。
“如果你真的对他们的死而感到愧疚、或自责的话,这是毫无意义的。”希令从床边站了起来:“我们唯一能对他们做出补偿的,只有继续前进下去。这样,他们才像是以英雄的姿态离我们而去,却永远与我们同在。”
希令走向房门,打开了门后,走廊那黄色的灯光再次照射进来。这金黄色的光芒,让希令回想起了许多温柔的记忆碎片,在视野中散发着美丽的闪光。
“希望西子卡洛夫能变回原来的自己,与我们一同向前走下去。”希令走出了房间:“我们,等你回家。”希令关上了门。
西子卡洛夫失声地笑了起来,但眼泪却仍然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将枕头给沾湿了。他笑着、笑着,却无法抑制住溢出的泪水——他明白了自己是多么愚蠢,所以他笑自己的愚昧;他明白了伙伴们是多么需要自己,所以他笑还能与大家继续前进下去。
西子卡洛夫的笑声,穿过房门,被希令听见了。希令微笑起来,转身向楼下走去。
……
第五小队的队员们聚在餐厅中吃早饭,气氛比较沉闷。从来到卡萨格里安后,整个小队就好像被一层无形的阴云所笼罩了起来,所有人都是一脸低沉而严肃的表情。
大家都各吃各的,互相间尽量在避免交谈,以免让人想起悲伤的事情。
“早上好,今天怎么回事,大家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西子卡洛夫端着餐盘走来了。他脸上的笑容,仿佛最近发生的事情全部不存在一样,还是在别动队基地时的那个俄国少年的样子:“难道是鸭滑哥被某个年轻的女军官给甩了吗?哈哈哈哈!”西子卡洛夫跑来坐在鸭滑旁边。
队员们看着西子卡洛夫的样子,都一脸木然地看着西子卡洛夫——这好像不是现实,却让人倍感亲切的笑容,让队员们一时间无法相信。
“都干什么呐,这样齐刷刷地看着我?”西子卡洛夫看着大家说:“难道是我脸上有牙膏吗?”
“噗哈哈哈!”雅克突然笑了出来:“嘛嘛,就是呀,我们为什么要这样看着西子卡洛夫呢,他脸上又不是真的有牙膏。”
“哎?!说起来,为什么你的脸上有牙膏啊!”矢田指着鸭滑说道。
“啊?啊?!”鸭滑立刻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居然真的被划上了一道牙膏:“啊呀,我忘记洗脸了!哈哈哈……”
“鸭滑君还是这么粗心啊,昨天你还把裤子穿反了呢!”玛丽塔笑着对鸭滑说。
“什么?!我都没发现!为什么你昨天看到了还不提醒我?!”鸭滑大惊失色地说道。
“因为我们看你穿着反了的裤子很滑稽呀!哈哈哈哈!”乔尔笑着对鸭滑说。
鸭滑立刻检查了一下自己现在的裤子,并没有穿反:“纳尼?!你们一直都是这样偷偷在我身上找乐吗?!”
“哈哈哈哈……”
第五小队的队员们再次闹腾了起来,这群“孩子”再次笑了起来,互相之间再次露出了笑容。
没有人会提起逝去的伙伴们,但每一个人都将他们铭记在心。队员们重新回到了正常的精神状态上,而相比原先的他们,现在的队员们却更加明白自己的目标的所须要做的事情——那就是继续前进下去,为了不让死去的人们白白牺牲,只有用战争的胜利来慰问他们,同时也是对自己最大的安慰。
希令拿着饭盒站在远处,看着第五小队的大家在愉快地嬉闹着,也由衷地微笑出来:“萨米尔,快看呀,大家都在等你回来呢……”
……
“欢迎回家,西子卡洛夫!”队员们坐在狭小的207室房间里,举着盛满饮料和酒的杯子,对西子卡洛夫说道。
“唉?!为什么大家都先到了?我明明收到的通知是晚上6点半?”西子卡洛对队员们的行为感到很不解。
“啊呀,是巧合啦!我们都提前来了的嘛!”舒尔曼笑着说道。
“哦你行了,还骗他呢,不是说好告诉他的吗?”南卡推了一把舒尔曼说。
“哈哈,其实我们故意通知你的时间比较晚,这样我们就能事先做好准备了呀!”乔尔对西子卡洛夫说:“那既然都到齐了,我们开始吧。”
“嗯。”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欢迎回家,西子卡洛夫!”
……
“呜呜,我真的,很感动……”西子卡洛夫还是没忍住流出了眼泪,但这是高兴的眼泪:“谢谢,大家,谢谢还能继续等我。”西子卡洛夫走进了房间:“我回来了。”
“哦哦!”鸭滑举起酒杯:“大家,开始整活了!”
“干杯!”队员们举起盛满饮料和酒的杯子,在这拥挤而狭小的房间中,举杯同饮。
“现在我宣布,给战隼特别行动队第五小队队员,西子卡洛夫,颁发‘勇敢战隼勋章’!”鸭滑站在桌前,拿出了一个金属制成的东西。
“唉?!这是什么?”西子卡洛夫一时间没弄清状况:“我们F.B.S.O.T有设立过什么勋章吗?”
“这是我们自主设立的勋章哦!”南卡对西子卡洛夫说:“这可是我们今天借用反抗军的车床自行加工出来的哟!”
“咳咳,好!”鸭滑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老头一样:“现在请西子卡洛夫先生,上来接受勋章授勋。”
西子卡洛夫走到鸭滑面前,鸭滑将这枚金属的勋章佩戴在了西子卡洛夫的左胸上。
这个勋章的底盘是一个金属圆盘,圆盘的周围有一圈三角形的花边,一共有16个三角形。圆盘上有一个向上握紧的拳头的浮雕,手背向上,在手背上雕刻着一个“麻雀”的图案。这就是别动队自主设立的第一个勋章——“勇敢战隼勋章”。
勋章在房间中的黄色光芒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夺目的金色光芒。
“谢谢,我会继续努力,和大家一同前进下去的!”西子卡洛夫在队员们的鼓掌声中,笑着说道。
……
欢迎晚会一直进行到了晚上11点,罗宾和乔尔已经喝醉而睡过去了,雅克和鸭滑还在互相推搡着给对方灌酒,矢田和南卡几个女孩聚在一起玩卡牌游戏。
西子卡洛夫和希令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卡萨格里安。
这座城市的许多房屋已经被当年的轰炸和炮击而倒塌了,但也保留了一部分房屋仍然是完好的,特别是旧城区的老房子,大多数都没有收到严重的打击。因此现在的卡萨格里安的旧城区,仍然有许多人住在这里,包括一般平民和反抗军的成员。
远处的新城区的楼房和大厦,在黑暗的高加索山脉的剪影下,显得就像是一座座沉默的纪念碑,记载着50多年前那次席卷全球的战争的历史。在横跨星空的银河的星光衬托之下,仿佛成为了人类在地球上留下的存在过的证据,散发着人类精神的光辉。
“谢谢你,希令队长(暂定)。”西子卡洛夫对希令说。
“噫,还加‘暂定’!算了,反正也是暂定啦。”希令看着窗外说道。
“要是昨天晚上,你没有对我说那番话的话,我现在也许还在沉浸在悔恨之中吧。”西子卡洛夫同样也看中窗外的卡萨格里安说:“我现在明白了,只有我们前进下去,赢得战争的胜利,我们才能让逝去的人们安息。谢谢,希令。”
“我也要谢谢你,西子卡洛夫。是你让第五小队重新恢复了精神,如果没有你早上那样的表现,第五小队的气氛还是会阴沉。谢谢。”
“哈哈,我只是用一开始的态度来与队员们相处而已啦。”西子卡洛夫笑了笑:“比起这个,萨米尔队长的情况还是没有好转吗?”
“……”希令沉默了数秒后,回头看了看仍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萨米尔——刚刚整个晚会萨米尔就那样躺在旁边。希令转过头来说:“嗯,还是没有恢复意识的迹象。”
“不要放弃哦,希令队长(暂定)。”西子卡洛夫笑着对希令说道:“我相信,我们第五小队的队员们都相信,萨米尔队长一定会回来的!只有我们不停下来,只要我们继续前进的脚步,萨米尔队长终有一天会回到第五小队,带领着我们继续前进。”
“嗯,我也如此坚信着。”希令拍了拍西子卡洛夫的肩膀:“我会带着萨米尔,带着大家一同前进下去的,只要我还是第五小队队长(暂定),哈哈哈!”
“嗯,谢谢。”
“那我们回去吧,今晚的晚会也差不多到结尾了。早点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