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电路工人成功地修复了轮船的供电系统,轮船再次灯火通明了起来,电动引擎也开始驱动,轮船恢复了它的运动。
萨米尔和希令注意到,在轮船重新启动前,一艘逃生艇被悄悄地放了下去,然后无声地开向了远处——彤叶和她的同伴们走了。
托停电的福,轮船比预计时间迟了一个小时才靠岸。最终轮船来到了兵库县神户市的港口,萨米尔和希令顺利登陆了日本本州岛。
这是一个大城市,根据网上的资料来看,神户算是地球联盟的三线城市,已经拥有了不小的规模了。
萨米尔和希令行走在神户市的街道上,正在讨论下一步的对策。
“我们现在怎么办,萨米尔?”希令看了看手机说:“现在已经是晚上11时了,神户市没有灰熊反抗军的支部,所以我们无法找到任何线内人员的帮助。”
萨米尔看了看手机上的地图说:“现在离我们最近的反抗军支部在大阪,我们可以立刻起身去大阪,然后和大阪支部的反抗军成员汇合,再通过反抗军与别动队队员联络。”
“等一下,为什么我们不能用我们自己的线内频段来联络别动队呢?”
萨米尔刚想反驳,但被希令打断了:“我们别动队在高加索总部汇合后,增加了新的一条通讯频段,这就是反抗军通讯线路。反抗军的每一个支部可以支持半径500公里的无线电通讯,你算一算我们和大阪支部的距离,萨米尔。”
萨米尔在地图上,将自己的坐标和大阪市坐标设置了两个坐标点,然后进行测距。测距结果是……
“只有39公里……”萨米尔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我是在西伯利亚被打怕了,西伯利亚那鬼地方几百公里都是无线电信号静默区;相反,日本境内你就不用愁什么通讯静默了。”
“那就赶紧联络大阪支部吧,萨米尔。”萨米尔能听出来,希令压抑着的喜悦之情。
萨米尔使用反抗军内部通讯线路,播出了大阪支部的号码。在无线电信号接通的那一刻,萨米尔心中感到了十分欣慰——终于摆脱无线电无效的窘境了!恢复电子通讯的感觉让自己心旷神怡。
没多久,无线电的另一端被接通了:“这里是反抗军大阪支部,我是大阪支部通讯员羽田直人。你们的通讯序列号为不明信号,请表明你们的身份。”
“接通了,希令!”萨米尔无法掩饰住内心的兴奋,对大阪支部说:“我们是隶属F.B.S.O.T第五小队的队员,我是第五小队队长萨米尔·加藤,和我同行的还有第五小队队员希令·佩雷斯。”
“你们是战隼特别行动队的队员吗?!”大阪支部的通讯员显然也表露出了惊喜和激动:“再……再确认一次,你们真的是F.B.S.O.T小队的队员吗?分别是第五小队队长,萨米尔·加藤和队员希令·佩雷斯吗?”
“是的,我和希令现在的位置在……”
“大伙们,我们找到别动队的人了!”通讯员直接打断了萨米尔,对着他身后的同伴们喊道:“我现在联系到了F.B.S.O.T的最后两名队员了!我不敢相信……他们成功了!”
“哦哦吼吼吼!!哈哈哈……”无线电的另一边传来了人们欣喜若狂的欢呼声,他们都在笑着,都在互相拥抱着,互相倾泻着他们激动的心情:“太不可思议了……哦,我是说太抱歉了,打断了我们的通话,对不起我太高兴了……”
萨米尔和希令听到对方兴奋的话语,也都高兴地笑了起来。
“然后现在,我们大阪支部将会帮你转接到京都支部。因为别动队的成员们全都在京都支部汇合了,你们现在就能联系到他们。”
“拜托你了,羽田直人。”萨米尔笑着对他说道。
“好的,现在为你转接。”
“太好了,萨米尔!”希令虽然戴着口罩和眼镜,但萨米尔还是能看出希令喜悦的表情:“我们终于能和大家重聚了!”
“这里是……反抗军京都支部,我是……京都支部的通讯……”对方的话还没说完,萨米尔就听到他的话筒被人抢夺了过去,然后对面传来了令自己倍感亲切地声音:“萨米尔!萨米尔加藤,是你吗!还有希令佩雷斯!真的是,萨米尔队长!……呜呜哇啊啊!”对方的话还没说完就痛哭了出来。
“哈哈!是的,是的我是萨米尔,我现在和希令在一起。”萨米尔也快要感动哭了,但他还是对他说:“衣阿华,你冷静一下,告诉我,别动队的大家真的都在那里吗?”
鸭华抽泣着对萨米尔说:“是真的,萨米尔。现在F.B.S.O.T第一、第二、第三和第五小队都在这里!就差你们了,萨米尔和希令!呜呜呜……”
“等一下,等一下,鸭华!”希令一把抢过萨米尔的手机,紧张地对鸭华说:“你刚刚说第一小队?!第一小队也在你们那里吗?!”
“呜呜……啊?第一小队?没错,第一小队也在……”
“帮我把电话给卡兰斯蒂纳!我想要和卡兰斯蒂纳通话!”希令对鸭滑喊道。
“噫!好不容易通讯接上了,居然还这么凶巴巴的……”
“少废话!我要和卡兰斯蒂纳通话!我想要……我想……”希令焦急的心情已经让她语无伦次了。
“哟,好久不见了啊,希令。”电话另一端传来的声音,立刻让希令冷静了下来。这是……这是卡兰斯蒂纳的声音!这真的是……卡兰斯蒂纳的声音!
“卡兰斯蒂纳……是你吗?真的是你!”希令无法相信这是现实,今天自己获得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你还好吗?第一小队的队员们呢?”
“希令……这个问题我们先不要说了。”卡兰斯蒂纳拒绝了希令的问题:“我们现在迫切地需要知道你和萨米尔的位置,你们现在在哪里?”
“我们现在在神户市……”
“我明白了,我们会立刻让京都支部派人前往你们的位置,然后将你们今天晚上就接回京都支部,明白了吗?”
“明白了,卡兰斯蒂纳。我们会在原地等待京都支部的接头。”
“好的,注意安全,保持微笑。”卡兰斯蒂纳说完后便挂断了无线电。
“感觉……卡兰斯蒂纳好像有点故意在减少和我的交流……”希令将手机还给了萨米尔说道。
“也许吧,但那不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我们赶紧找个地方歇歇脚。”萨米尔将手机收起来说道:“神户到京都有90多公里,他们开车过来的话最快也要50分钟。在那之前我们就先休息一下吧。”
“嗯,我们走吧。”
……
萨米尔和希令走进了一家街边的咖啡馆,和服务生点了两杯很高档的咖啡,居然花了3400日元……
“呃……我说,萨米尔,你有这么多钱吗?我可不会跟你AA制……”希令看着服务生端来的两杯极品的咖啡说道。
“嘿嘿,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萨米尔拍了拍口袋:“之前在轮船上我得到了一笔不义之财,现在我只想立刻花掉。”
“哦吼?”希令邪恶地笑了出来,小声地说:“想不到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肮脏啊,居然去偷窃乌托邦人的私人财产。干得好啊,萨米尔。”
“啊……也不算是吧……”萨米尔看着希令那慎人的笑容说道:“因为当时那个人已经死了,所以我就顺手牵羊……”
“哦哦!”希令更兴奋了:“抢劫杀人!你太给力了,萨米尔!那你怎么处理尸体的?”
“啊呀你小声儿点!都说了不是了!”萨米尔急了:“我只是顺手牵羊弄到的钱而已,人不是我杀的,是水银。”萨米尔用最细碎的声音对希令说。
“咦!害我白高兴一场。”希令的笑容瞬间消失,变成了对萨米尔的蔑视。
“我觉得好像哪里有点问题……算了,喝咖啡吧。”
……
几十分钟后,一辆红色JEEPSUV停在了咖啡馆的门前。萨米尔和希令立刻注意到了这辆车,两人同时被这辆车上的喷漆吓了一跳——车的侧面用汉字的行楷体写着三个黑色大字“赤刃号”。这三个大字写得十分豪迈潇洒,但也能看出来写字的人书法并不是很好……
“啊……这该不会就是……”希令还没说完,萨米尔的手机响了起来。
萨米尔接听了手机,对方立刻大喊了起来:“萨米尔!上车!”对方故意将“车”这个字喊得特别大声,把咖啡馆里的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
“啊呀我知道了!”萨米尔对鸭华说道:“我们现在就来。那个,服务员,结账。”
萨米尔交了钱后,带着希令走出了咖啡馆,打开了JEEPSUV的车门后坐了进去。
“萨米尔!哦哦哦,真的是你呀……呜呜呜啊啊啊……”鸭华刚刚的兴奋在看到萨米尔的一瞬间突然就消失了,又开始大哭起来:“让我看看你,让我看看你!”鸭华从驾驶位上转过头来,一个劲儿地上下打量着萨米尔,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呜呜呼呼……真的是你,萨米尔队长!你真的回来了!呜呜呼呼呼……呜呜啊……”
“行了衣阿华,别哭了!再不开车马上要被曝光了!”罗宾坐在副驾驶上对鸭滑说道。
“罗宾!原来是罗宾啊……真的,好久不见了啊……”萨米尔看着罗宾沧桑的面庞说道:“对不起,我作为队长居然无法承受那样的精神压力,脱离了队伍这么长时间……”
“好了,萨米尔。”罗宾打断了萨米尔:“道歉的事儿不是现在说的,什么事儿等我们到了京都支部再说,好吗?”
“嗯,我知道了。”
……
红色JEEPSUV“赤刃号”开上了高速公路,正在前往京都市的途中。
“衣阿华,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了?”萨米尔对鸭华问道。
“开车?哦,是罗宾教我的。这年头开电动车比50年前的汽油车要简单多了。跟你说,罗宾这家伙开车可厉害了!”鸭华笑着对萨米尔说道:“之前在日本东京都的时候,我们刚撤离皇居,需要摆脱联盟军的追击,罗宾他开的那辆悍马……”鸭华是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最后不说话了。因为鸭华注意到,这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如果萨米尔队长……如果萨米尔队长和我们一起执行任务的话,也许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吧……”鸭华小声地说道。
“哦喂!衣阿华!”罗宾对鸭滑厉声呵斥道。
“没关系,罗宾。”萨米尔制止了罗宾:“没关系的,这是也是我的问题。”
……
时间很快,他们已经回到了京都市。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一点多了,整个京都的灯光已经熄灭了许多,星零的灯火点缀在这古典的城市中,这让萨米尔和希令想起了卡萨格里安夜晚的灯光。
“这就是现在的京都市吗……”萨米尔看着车窗外的京都市区说道:“感觉和70年前没什么区别啊……依然是不高的楼房,而且只有一层路面,一点都不像现代化都市。”
“因为日本内阁府将京都府在能源危机之后划定为了限制发展区,是因为要保留原有的物质文化遗产和这种风格,所以京都在这几十年中几乎没有发展。”
“所以现在的京都在地球联盟已经是算小村庄级别的城市了。”鸭滑补充道。
希令和萨米尔看着这样“普通”的城市,突然有了一种家的感觉。这样的城市,感觉和冥王星的城市很像。全都是低矮的楼房,只有少数几座楼房比较高。而且也没有层层叠叠的高架公路,更没有复杂的地下空间,这是21世纪初标准的城市构造。
“感觉,像是回家了一样……”希令看着这令人倍感亲切的景色,不由得说道。
“马上我们就到了。”罗宾对希令说:“别动队的大家,都在等着我们呢。”
……
红色JEEPSUV穿过整个京都市,来到了京都北部的鞍马山脚下。最后鸭滑将车停在了当地的停车场,然后四人走下了车。
罗宾和鸭滑,带着萨米尔和希令走上了山路。
凌晨的鞍马山显得十分寂静而唯美。萨米尔和希令看到,给山路照明的工具并不是自己想象的电灯,而是传统的灯笼。加上时不时出现的鸟居和各种神兽的石像,让萨米尔和希令仿佛产生了回到70年前。(虽然他们是2062和2061年出生的。)
罗宾和鸭华带着他们经过一座红色的鸟居,来到了一座阶梯前。这座阶梯是由是砖砌成的,石砖的阶梯显得饱经风霜,边缘早已残缺不齐,布满了青苔。在石阶的两侧,插满了献灯。献灯的框架是红色的,还有一个三角形的小房顶顶在纸灯上面。每一盏献灯都有一根支柱连接在地面上,每相邻一级的左右两侧都有一盏,就这样排列在石阶的两侧,形成了一条献灯的阶梯。
这些献灯在亮着,将这条向上的石阶照亮在了一片朦胧的黄色光晕中。如果从上空看的话,这一段石阶散发出的光芒,透过树林的枝叶,如同一条黄灿灿的河流,在树枝的遮掩下闪动着耀眼的光芒。
希令和萨米尔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了,两人都不说话,看着这样神奇的光芒,跟着罗宾和鸭滑向上走去。
周围很安静,萨米尔和希令能清晰地听到四个人踏在石阶上的脚步声,以及周围山林在微风吹拂之中的林涛声。
“这是贵船神社,白天会有许多人来这里参拜,但晚上就变得十分寂寥无人了。”罗宾对萨米尔和希令说道。
“京都支部真的在这里吗?这里看起来没有什么现代化设施……”希令没有说下去了。因为她不想再继续打破这样静谧的环境。
四人登上了石阶,来到了上方的神社中。神社里同样闪耀着灯火,温和的灯光将整个神社盈照在美丽的光晕中。
萨米尔看到了这样美好的景象,感觉到了不适……曾经历尽艰辛,在血与火的战场上厮杀的景象,与眼前的这个美丽的地方相互对冲起来,引起了萨米尔莫大的悲伤。
萨米尔注意到自己的手被希令抓住了。希令没有看向萨米尔,仅仅是抓紧了萨米尔的手。这让萨米尔感觉到了莫大的安慰,并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罗宾和鸭滑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座小屋前。这是一座很简单且普通的木制小屋,占地面积很小,只有十几平方米。
罗宾上前敲了敲门,小屋的门很快被打开了。在门后走出了一位穿着白色上衣,红色长裙,用檀纸绑住马尾的巫女。她看到来者是罗宾和鸭滑后,立刻对他们轻轻点了点头。
巫女带着四人来到了神社的本殿前,将门打开后带着四人走了进去。随即巫女打开了墙壁内的一扇门,这扇门很奇特,从外表来看完全无法分辨出这是一道门,因为门的颜色和墙壁相同,而且没有任何物体标示。
打开门后,巫女带着四人走了进去,这是一道长长的通向地下的阶梯,阶梯上方有一条排列着小灯来照明,将整个阶梯笼罩在昏暗的灯光中。
整个过程都保持在静默中,没有人说一句话。
走到阶梯最低端后,进入了一间地下的大厅中。这间大厅说大也不大,也就一百多平方米,高度也只有6到7米左右。大厅上方有几组灯笼,将大厅照亮在了黄色的光芒中。
这时萨米尔和希令终于看到了一样现代化的东西——电梯。
在大厅的正对面,有一扇巨大的电梯门,这显然是货运电梯,而且是比较先进的型号。
罗宾看到了萨米尔和希令的疑惑,随即解释道:“这个地下空间是日本在能源危机时期建立的,用于躲避核弹的轰炸。但最终没有派上用场,所以被搁置了。现在我们通过与神社的勾结……啊,不能用‘勾结’这个词吧,应该叫串通。我们与神社串通好了,神社便同意将这里作为反抗军支部的通讯站了。非常隐秘,这个地下设施就连许多政府官员都不知道,是藏身的好地方。”
“这么说贵船神社的神职人员也是反乌托邦分子吗?”萨米尔看着站在一旁的巫女说道。巫女只是对他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不久后电梯的门打开了。五个人走进去后,电梯便向更深的地下下降了下去。
很快,电梯便来到了低端,电梯的门逐渐向两边滑开了。出现在萨米尔和希令眼前的,是一个真正的、巨大的地下大厅。大厅的墙壁都是用加固的金属板制成的,顶部安装着许多组LED灯,散发出充满了摩登气息的白色荧光。
F.B.S.O.T的队员们,全都穿着黑色的别动队制服,聚集在大厅中。他们看到了电梯门打开了之后,全都停止了交谈,站了起来,看向了这里。
萨米尔和希令走出电梯之后,人群之中突然跑出了几个队员,向萨米尔和希令扑了过来:“萨米尔队长!你终于……终于回来了啊!”南卡、矢田浅子、西子卡洛夫和乔尔扑到了萨米尔身上,紧紧地抱住了这个曾经的队长,声泪俱下地喊道。
(哦喂,南卡、矢田和西子卡洛夫就算了,怎么连乔尔你也这这样?!)萨米尔也抱着这四个人,无奈地笑着。
凯尔希、玛丽塔和雅克也走向了他们,他们身后跟着索菲亚和谢尔敏:“欢迎回来,萨米尔队长,还有希令……”凯尔希忍着悲伤和喜悦对萨米尔和希令说道:“欢迎回家。”
“是的,我们回来了。”萨米尔笑着对第五小队的大家,和在场的别动队的所有人说:“我们回来了。”
F.B.S.O.T的队员们都鼓起了掌声。全队的队员们,都看着重聚的第五小队的队员们,鼓起了掌声。卡兰斯蒂纳、哈萨尔和冲田海狸都站在他们的队员面前,向着第五小队献出了他们的掌声。
在队员们的哭声中,在别动队队员们的掌声中,萨米尔好像看见了,在大厅内的人群中,站着吉尔吉斯和埃德蒙、还有陈简博士、还有沙赫队长和第四小队、还有自己儿时的伙伴们,以及一切曾经逝去了的人们,都站在人群中,微笑着、鼓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