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王星辖区的防线在数日前,在地球联盟太空军的包围下彻底覆灭了,海王星随即沦为了地球联盟新的屠宰场。又一场惨无人寰的大屠杀出现了,将滞留在海王星的旧人类全部屠戮殆尽。新人类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剩下的只有杀戮的癫狂。
当海王星失守后,旧人类最后的聚集地——冥王星,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不仅是经济和社会体制上的,也包括心灵上的。
现在的木星联邦太空军和冥王星自卫队,加起来的战舰数量总和,连地球联盟的千分之一都不到,毁灭似乎成为了既定的结局。
……
2080年12月15日,冥王星首都,杰斯拉夫市总督府,总督办公室。
此时的总督办公室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子,意味着这里的主人也即将离开这里了。地面上被擦得蹭亮,书架上也都是一尘不染。原本堆满了各种文件和资料的办公桌,现在也空空荡荡了。
此时的整个杰斯拉夫市,街道上都空无一人。市中心的大楼,和周围的居民区,原本应该是灯火辉煌,现在却全部熄灭了灯光。整个杰斯拉夫市,被淡淡的银河星光所笼罩着,好像在这样的城市上,充盈起了一片淡蓝色的光晕。
冥王星最大的太空港,星辰港,此时却仍然亮着灯光,在星空中与银河融为了一体。而更远处的空中,亮着一片不自然的强光。那些蓝色的强光几乎布满了星空,像是一张网一样,好像要准备抱住冥王星。
那些强光是地球联盟的宇宙舰队,现在已经来到了冥王星辖区内了。
年迈的杰斯拉夫·辛达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向窗外的这个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城市,手里的雪茄甚至忘记抖落,烟灰掉落在了地面上。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随即停在了自己的身后。他蹲了下来,伸手用餐巾纸包住了地面上的烟灰,然后站了起来。
片刻的沉默后,杰斯拉夫在烟灰缸里按灭了雪茄后,沉稳地说道:“艾利克斯,冥王星居民的撤离行动进行地怎么样了?”
“最后一批公民,在3小时前就已经离港了。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了冥王星辖区,顺利进入柯伊伯小行星带中了。”艾利克斯的声音显得比较沉重,能听出来他在尽量使自己保持镇定。
杰斯拉夫深呼了一口气说:“也就是说,现在的冥王星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良久的沉默后,杰斯拉夫转过身来,看向艾利克斯:“和我出去走走吧,我想最后再看一看这座城市。”
“杰斯拉夫……”艾利克斯看着杰斯拉夫的眼睛——那是一双慈祥的眼睛,好像是度过了数十年的风浪后,终于归于平静那样,令人安心。艾利克斯没有见过父亲,也没有体会过父爱,但如果让他来描述父亲的形象,他一定会依照杰斯拉夫的形象来描述。
“我们走吧。”艾利克斯笑了笑说。
杰斯拉夫与艾利克斯来到办公室的门前,在关上门之前,两人都回头,注视了一会儿,随即轻轻地关上了门。
……
艾利克斯走在杰斯拉夫的身旁,此时杰斯拉夫已经比自己矮了,而且略微地显得有点驼背。曾经自己心中那个高大而雄壮的形象,现在剩下的只有仿佛刚刚卸下重担一样的感觉,让杰斯拉夫显得更加苍老。
街道是没有任何照明,完全是靠着星光的微弱光芒,才能看清眼前的街道和楼宇。
看着此时已经陷入沉寂的一切,杰斯拉夫的眼中,浮现出了这个城市曾经的繁华和热闹的样子。随着时间向前推移,接上的人和车辆越来越少,周围的楼宇和房屋逐渐消失,最后就连太空港也不见了。一切都回到了起点,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冥王星。
那是杰斯拉夫作为拓荒者,初次登陆冥王星时的景象。
当时没有这些高楼大厦,没有保护罩也没有太空港,有的只是几间简陋的地面开发基地的半圆形房屋。
而就在一场风雪中,年轻的杰斯拉夫捡到了艾利克斯,将他收养了下来。
杰斯拉夫转头,看了看艾利克斯,这位曾经自己一手养大的,也是冥王星第一个公民,现在也超过自己当年的年纪,成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了。杰斯拉夫看到,他的枪套里还留着那把手枪,自己送给他的一把马卡洛夫。
“艾利克斯,你可以不用和我留在这里。”杰斯拉夫走着,对艾利克斯说道:“我已经老了,而且我作为国家的领导人,有义务在这里见证冥王星的覆灭。但你不用陪我一起,艾利克斯。”
艾利克斯没有说话,仍然与杰斯拉夫用不变的速度走着。
“在我的宅氏里,有我的一艘私人突击艇,钥匙就插在上面。你可以……”
“不了,杰斯拉夫先生。”艾利克斯平静地说道:“我不想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杰斯拉夫。而且我除了杰斯拉夫先生,没有其他人可以让我更在意的了。”
杰斯拉夫没有再说什么,抬头看向星辰港的方向。
那座太空港虽然刚刚还亮着灯火,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现在的星辰港,银河的星空之下,成为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剪影,遮挡住了星空中的一部分。
而原本的那些强烈的蓝色光芒,这时在那些光芒的四周,又出现了许多较小的光点。那些光点很密集,从蓝色光芒周围扩散开来——那是地球联盟的登陆部队所乘坐的登陆艇。
“不知道地球上的战斗怎么样了。”杰斯拉夫尝试去看向地球的方向,但失败了。地球在夜空中的可见度不及一颗星星,因此是无法用肉眼观察到的。
虽然杰斯拉夫是建立冥王星独立国家的总督,但严格来说杰斯拉夫是地球人,因此真正意义上地球才是杰斯拉夫的故乡。只不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冥王星就逐渐取代了杰斯拉夫心中,对于故乡的概念。
“地球上的战斗,已经不是我们能干涉到的事情了。”艾利克斯对杰斯拉夫说道:“即使他们现在已经成功了,但仍然不能停止地球联盟清除旧人类的行径,而我们也无法得知他们是否成功了。”
“但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全靠F.B.S.O.T他们了。”杰斯拉夫停下了脚步,他与艾利克斯正好站在了市中心的一个十字路口中央。
“艾利克斯,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卡诺耶尔·赫尔南德斯的事情吗?”杰斯拉夫对艾利克斯说道:“在最后,我想告诉你这个人的一切。”
“是的,你曾经和我说过这个人,但你没有详细地说明过。”艾利克斯看向杰斯拉夫问道:“他到底是谁?”
“他……他其实是这场战争中,做出的贡献最大的人。他不仅在几十年前就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一场战争,甚至战争中的许多细节,都被他所预料到了。因此他才会建立战隼特别行动队,并让木星和冥王星独立。从32年前开始,他就开始为这场战争做准备了。”
“你的意思是,卡诺耶尔是别动队的队长?”
“不仅是别动队的队长,同时也是木星联邦的总统。”杰斯拉夫轻轻笑了笑说道:“他藏得很深,数十年来没有人知道木星联邦总统到底是谁,就连别动队的队员也都以为他是个非法人口。”
“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艾利克斯并没有表现地很意外:“为什么他凭一己之力就控制了整个战争?”
“因为他明白什么是自由。”杰斯拉夫的语速降低了下来:“争取自由的世界,那是出于本能的行为,所以没有什么特别的动机,只是想要得到一个自由的世界而已。但乌托邦运动,无疑是最大的一道阻碍,因此他才对采取对策。”
“那他现在在哪儿?”天空中的那些密集的小光点已经更近了。
“不知道。他不会让任何人得知他真实的身份,打算就这样永远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因为他能做的也都已经做完了,正如我之前所说的,剩下的一切全都靠别动队的那些孩子们了。”
那些数量巨大的光点,逐渐从天空下降下来,向着冥王星的各个城市降落。在天空中,那些登陆艇就像是坠落的小行星一样,向下喷射的聚变火焰,照亮了整个冥王星的大地。
“杰斯拉夫先生,我很高兴,能成为冥王星的第一位公民,与你度过了这数十年。”艾利克斯看向杰斯拉夫说道:“不管人类的未来将会走上什么样的道路,我都不会后悔参与了这长达数十年的计划。如果这是人类历史上必将度过的一个十字路口,那我相信人类一定会做出属于人们自己的选择的。”
“谢谢,艾利克斯。”杰斯拉夫笑着回应道:“是时候将未来,交给孩子们了。”
地球联盟的突击艇在杰斯拉夫市中降落了下来。无数个白色光点,进入了杰斯拉夫的保护罩内,下降到了城市当中。
三艘登陆艇迫降在了杰斯拉夫与艾利克斯所在的十字路口上,登陆艇上立刻跑出了许多全副武装的士兵,向着路口中央的两人跑去了。
……
冥王星几乎所有的居民,都乘坐上了飞船,飞入了事先在柯伊伯小行星带中准备好了的避难所中了。借助小行星带复杂的环境,仅存的旧人类如果足够幸运,就可以在小行星带中暂时躲避地球联盟的清洗。
不仅是这一批旧人类,还有通过借助反抗军的帮助,隐藏在地球上各处的人们,也在想方设法地逃脱地球联盟的搜捕。
没有人会再去尝试与地球联盟进行游击战了,那样做只会让更多的人无谓的死去。剩下的人们,都选择了躲藏起来,但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了这场战争中最后的战场上。
所有拥有奉献一切、背水一战之觉悟的战士们,此时都聚集在了这里——地球联盟首都,纽约。这里将成为决定人类未来将踏上何种道路的,最后的一个十字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