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幽灵坦克车长

作者:神秘浣熊 更新时间:2020/3/31 9:27:36 字数:4696

时间已经过了午夜了,圣诞节也在不久前结束了。

纽约的雪仍然在下着,而且下得越来越大。此时在纽约上空,如果一名正在激烈战斗中的反抗军空军飞行员,无意间看到纽约顶层的大地的话,会发现原本灰色的金属“地面”,此时已经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原——就像自己的家乡一样。

越来越大的降雪,让空军的战斗变得更加艰难。气流极不稳定,视野也非常差,在这样的天气下进行战斗,简直是送死。因此在进入凌晨后,纽约上空的空战终于逐渐平息了下来——不管是联盟军还是反抗军,都不会让歼击机在这样的天气里战斗了。

但F1到F50层“地面”上的战斗仍然没有丝毫减缓的迹象,反抗军和联盟军的坦克部队仍然在东河两岸对峙着。

距离对纽约发起突袭已经过去了数个小时,原本计划此时应该已经占领了克利夫兰了,但是现在反抗军主力部队仍然滞留在长岛上,无法大规模进入曼哈顿。

原因主要是因为陆军的登陆部队在进程上有所延误,但最大的原因还是原本计划让空降师炸毁的连接美国本土和曼哈顿的两座隧道和一座大桥的任务,其中霍兰隧道没有爆破成功,因此反抗军的大量援军得以通过霍兰隧道进入曼哈顿。

……

2080年12月26日,凌晨1时32分,纽约布鲁克林区,长岛北岸。

安可尼洛夫站在自己的T32坦克的旁边,手里拿着自己珍藏的一瓶伏特加,时不时地举起来小酌一口。

天空中的雪花比起傍晚的时候,要密集的许多了,雪花也变得更大了。在纽约东河两岸的,宏伟的城市中的灯光照射下,那些漫天的雪花全都反射着一片闪耀的光芒。如果不是现在东河两岸的双方坦克还在火炮对轰的话,安可尼洛夫都以为这里是家乡了。

家乡的雪,西伯利亚的雪……

想起了自己曾经在西伯利亚的时候的景象,曾经和谢尔久科夫和谢尔盖在一起的景象,曾经在家乡的土地上浴血厮杀的景象……

安可尼洛夫心里一酸,下意识地赶紧举起伏特加猛灌了一口,却被自己呛到了。喉咙被烈酒呛到而感觉十分火辣,让安可尼洛夫一手扶着坦克猛烈咳嗽起来,眼泪也被辣出来了。

“没事吧,安可尼洛夫。”一个年轻的男人的声音,从安可尼洛夫身后传来。

“咳咳……哼,别动队的大爷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全都躲在角落里,祈祷着不要被联盟军的炮火炸到呢。”安可尼洛夫没好气地说道。

“……”萨米尔沉默了片刻说道:“我能和你说会儿话吗?”

“有什么好谈的,反正你们是这场战斗中唯一会活下来的人,我们这些人再过个几个小时说不定就全都上天了。”安可尼洛夫背对着萨米尔说。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要和你说话。”萨米尔的声音很平淡,但略显严肃地说:“俄罗斯反抗军的英雄,安可尼洛夫先生。”

“……”安可尼洛夫没有回应,但心里却为之一振。

“你曾经在西伯利亚的灰熊市战役中,为了掩护突击队而驾驶坦克,参与了最后的一次冲锋。”萨米热的语气十分平稳地说着:“战后的各媒体都宣称,在那次最后的突击行动中的第42装甲师的第2坦克连,所属的40辆坦克全部被击毁了,没有任何车组人员幸存。

“但是安可尼洛夫,你却活了下来,作为其中的一辆坦克的车长,幸存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安可尼洛夫的语气略显颤抖地说道:“你会知道得这么详细?明明……连谢尔盖都不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你会知道?!”

“因为这是莱亚·克里斯多夫告诉我的。”萨米尔仍然用平稳的语气说道。

安可尼洛夫猛地转过身来,之前被伏特加呛过后,整个脸都是通红的。安可尼洛夫的表情很恐怖,仿佛是有十万颗大伊万核弹在他的胸膛里爆炸了一样,他剧烈地呼吸着,极度压抑着他的愤怒。如果不是考虑到萨米尔的特殊身份,安可尼洛夫早就把他痛扁了。

萨米尔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仍然用平静的眼神看着安可尼洛夫:“我让莱亚小姐保密了。因为我考虑到你可能有什么特别的用意才不会让谢尔盖知道你活着,所以我让莱亚答应我,不会将你没有死的消息告诉谢尔盖。”

“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了吗?!”安可尼洛夫的怒气丝毫未消:“莱亚她可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婆,我可不认为她能保守住这个秘密!”安可尼洛夫举起手中的酒瓶想要砸碎,但还是停下了——这里面毕竟是珍藏的好酒。

“除了莱亚以外,我没有对其他任何人说过这件事。”萨米尔看了看身旁的T32坦克,神色略显黯然地说着:“而我也没有任何侵犯的意图。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要对谢尔盖、对谢尔久科夫和曾经认识过的所有人,隐瞒你还活着。”

“我没有义务必须告诉你这个,而且我很讨厌你,赶紧从我的视线里消失吧。”安可尼洛夫凶恶地看着萨米尔说。

“……”萨米尔沉闷了片刻,伸手想要去触摸T32坦克。安可尼洛夫看到萨米尔的手要碰到自己的爱车时,瞬间想要扑上去对他一顿痛打。但安可尼洛夫看到萨米尔笑了起来,萨米尔的侧脸,嘴角轻轻地上扬起来。

萨米尔的手放在了T32坦克的侧面爆炸反应装甲上,感受到了金属的冰冷:“寄托的夙愿。是吧,安可尼洛夫。”萨米尔微笑着看向安可尼洛夫说着:“用自己的死亡,用反抗组织无数人的死亡,来让生者背负更加、更加沉重的负担,那是对自由的渴望,和对世界回归的夙愿的寄托。”

安可尼洛夫皱着眉头,严肃地看着萨米尔不说话。

“每增加一个死者,就多一份寄托。无数的死者,留给了生者的寄托,已经如大山一样沉重。越沉重的负担,让生者更加充满的信念和不屈的意志,堆叠如山的夙愿,也就更加拥有其价值,和实现的希望。更何况,在这些逝去之人之中,有自己的挚友呢?”

安可尼洛夫的嘴角撇了下了:“讲得好像你很明白我一样,你这个臭小鬼。”

萨米尔仍然在笑着,这样的笑容让安可尼洛夫感觉很不爽,但同时出于莫名的原因,也不敢说什么。

“我是萨米尔,我不仅是F.B.S.O.T第五小队的队长,我也是战史记录团的团长。”萨米尔的笑容消失了:“我们不会在战斗中,躲在人们的后面;相反我们会到最后都会站在战斗的第一线,因为我们有我们的使命。

“我们会将整个战争的历史带向未来的世界,因此我们要了解到最真实的历史。而在这历史中,不仅包含着准确的时间和发生的事情,更多,也更重要的,是战争中的人们,他们的心中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情,到底维持着什么样的信念和矜持。”

安可尼洛夫好像有些冷静下来了。

“所以安可尼洛夫,不仅是我想知道你这样做的理由,同时我也想让未来的人们知道,现在这位隐瞒自己存活着的英雄,会是站在何种角度,以何种思维来考虑这样的问题。”

安可尼洛夫看了一会儿萨米尔的眼睛,随即叹了口气:“唉噫,真是败给你了。刚刚你扯了那么一大通,我丫的都听迷糊了。”

萨米尔笑了笑。

“好吧,我说吧。”安可尼洛夫举起伏特加,稍微多喝了一口后说:“正如你之前所说的,无数死者将他们的夙愿,寄托给了活着的人。因此,我想要让谢尔盖以为我真的死了,也是将我最后的夙愿留给了他。

“我和谢尔久科夫在那次突击行动开始之前,找到莱亚·克里斯多夫录制了一段录音。在录音里,我们将我们最后的心愿全部说了出来,并让莱亚答应,在我和谢尔久科夫阵亡之后,将这段录音给予谢尔盖听。

“在那之后,总觉得我很卑鄙。本来可以让谢尔盖知道我还活着,然后我就能和他一同作为生者,共同背负牺牲者的寄托,这样谢尔盖的负担也会轻许多了。但我还是选择了将这一切让谢尔盖承担。

“最终他成为了灰熊反抗军总指挥官,我不敢说这其中我充当了一项决定性的因素,但让谢尔盖以为我死了,这绝对是对他有影响的。

“既然我已经走出了这一步,就不能再回头了。现在,正处于反乌托邦战争最关键的时刻,我更不能让谢尔盖,以及曾经我认识的人知道我还活着,我希望他们一直以为我死了,这样一定能给予他们更多的信念和力量。”

安可尼洛夫说完后,再喝了一口伏特加,然后转过身去看向纽约的东河了。

“……”良久的沉默后,萨米尔对安可尼洛夫说:“那如果战争结束了,而你和谢尔盖都活下来了,那你会让谢尔盖知道你活着吗?”

“哈哈……”安可尼洛夫凄惨地笑了笑:“您在说什么呢?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我们全体阵亡的前提下啊……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你们。”

安可尼洛夫侧过来,靠在了自己的坦克上:“所以萨米尔,你们一定要活下去啊……”

……

萨米尔走进了停着一排T44坦克的街道旁的小巷中。希令站在巷道的阴暗处里,手里拿着一把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的匕首,看到萨米尔走来后迅速放进刀鞘里了。

“我刚刚差点就要冲出去了。”希令对萨米尔说道:“安可尼洛夫要是对你做出什么事的话,我肯定会让他的一只脚踏进棺材里。”

“别太神经过敏了,希令。”萨米尔对希令说道:“他可是反抗军最优秀的坦克车长,要是他被你弄坏了,之后的战斗可就麻烦大了。”

“你这是在夸我,我太喜欢‘神经过敏’这个词了。”希令咧着嘴角说。

“比起这个,队员们现在怎么样了?他们有好好睡觉吗?”萨米尔对希令问道。

“怎么可能,这样紧张的情况下,不会有人想睡觉的。”希令对萨米尔说:“巴尔克诺夫派出的侦查组应该快要回应了,我们直接去临时指挥部吧。

“嗯,我们走吧。”

……

萨米尔和希令走进了临时指挥部,此时巴尔克诺夫正在拿着无线电的话筒与什么人联络,语气显得有些急促。

“你说什么?什么叫敌人的装甲部队在顶层地面上被困了?!”巴尔克诺夫对着无线电喊道:“而且你们不是负责F50层的侦查任务的吗?为什么你们要到顶层上去?!”

“因为我们在F50层遇到了76空降师!76空降师成功从曼哈顿岛突围了!因为现在顶层已经被大雪覆盖,敌人的各个部队在大雪天气下陷入了不利状态。”

“好的,我明白了。”巴尔克诺夫难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我马上会将全部侦查组撤回,并立刻针对此项情报进行作战规划,完毕。”

巴尔克诺夫挂断无线电后,看向萨米尔:“萨米尔先生。正如你刚刚所听到的,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

在经过陆军各个高级军官的讨论后,巴尔克诺夫最终决定,让陆军主力直接登上F51层,即顶层“地面”。

坦克部队将留下第四和第五装甲师在F1层作为佯攻和诱饵,第一、第二和第三装甲师将和第三、第四步兵师登上顶层,突破顶层的联盟军的防线后,直接进入曼哈顿岛。

突击部队进入曼哈顿后,直接从格里利广场和时代广场下降到F1层,配合华尔街的海军陆战队从背后攻击联盟军在F1层的装甲部队,并炸毁霍兰隧道。随后让留在F1层全部陆军部队,从布鲁克林大桥、曼哈顿大桥和威廉斯堡桥进入曼哈顿。

当全部部队进入曼哈顿后,反抗军的陆军已经全面包围了克利夫兰,最后一举将克利夫兰占领。


(这是登上顶层“地面”后,对曼哈顿的突击行动。绿色圈为三个布鲁克林区的环形公路;蓝色线为联盟军部署在顶层“地面”的部队;黄色圈为曼哈顿区的两个环形公路;红色线为反抗军进攻路线。)


(这是反抗军突击部队从曼哈顿顶层“地面”下降至F1层后进行的突击行动。黄色圈为两个重要的环形公路;红色矩形框为反抗军突击部队;红色箭头为反抗军突击部队和驻守部队的攻击方向;绿色矩形框为反抗军海军陆战队阵地;绿色箭头为海军陆战队进攻方向;四个蓝色三角形为最大战略目标。)

……

2080年12月26日,凌晨2时12分,布鲁克林区F1层,布什威克环形公路。

第一、第二和第三装甲师在接到巴尔克诺夫的进攻命令之后,立刻全速向着布鲁克林区的环形公路驶去了。他们将用最快的速度登上F51顶层,抓住这个机会展开对曼哈顿的突击。

第五小队坐上了军用悍马越野车,很出戏的是悍马车的顶上安装的不是勃朗宁M2HB,而是俄罗斯的DshK38/46重机枪。

萨米尔让罗宾加速,靠近前方的一辆正在行驶中的T32坦克。

罗宾将越野车开了过去,与T32坦克并行后,萨米尔打开车窗对着站在T32坦克炮塔顶部的安可尼洛夫说:“安可尼洛夫,我们待会到了顶层之后,就拜托你们掩护了!”

“啊是啊是啊,我会好好做你的挡箭牌的,萨米尔老爷!”安可尼洛夫趴在坦克炮塔上说道。

“哦呦!安可尼洛夫居然还有叫别人‘老爷’的时候!哈哈哈,你为什么不叫他‘亲爱的达瓦里希’呢,你这孙子!”T32坦克的炮手对安可尼洛夫说道。

“你把嘴闭上!你以为我想吗?!”安可尼洛夫踢了旁边的炮手一脚说。

“那我们就顶层再见了,祝你们好运。”萨米尔对安可尼洛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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