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藤星尘破解了中央控制室大门的保护程序后,中央控制室的门打开了。在第五小队和第二小队的火力掩护下,萨米尔带着希令和衣阿华进入了中央控制室,控制室的大门在三人进入后随即关闭了起来。
门关上后,外面嘈杂的枪声立刻小了很多,足以证明控制室的隔音效果很好。
展现在三人面前的,就是理想乡的心脏,他们现在就身处在这颗心脏的内部。心脏连接着世界上的全部“上帝之手”,与233台“上帝之手”共同构成了这个叫做“理想乡”的巨大生命体。
萨米尔与其他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向着终端机走去了。
中央控制室是一个圆柱形的房间,直径大约为50米左右。中央控制室内周围的内壁上,几乎装满了显示屏,这些显示屏上都显示着几乎相同的界面——每一台显示屏,就代表着一台“上帝之手”现在的状态。
显示屏上的界面是绿色的,每一个界面上都写着一行英文“Normal System”,意为“系统正常”。这周围的显示屏几乎遍布了墙壁,如果仔细数的话,可以发现有233个显示屏是亮着的,还有67个显示屏是黑屏,处于断电状态。
位于中央控制室正中央的,是一个比较细的金属圆柱,直径大约只有两米宽。这个小圆柱顶部连接着天花板,底部连接着地面,里面装着电磁波发射器和控制线路,连接着世界上的全部的“上帝之手”。
在这个小圆柱的周围,有一圈控制台,控制台上有各种按钮和拉杆,给人一种很复杂的感觉。控制台上在三个方向,各有一个钥匙插孔,那就是解除终端机保险的钥匙孔。
此时身处控制室中的三人,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激动无比的心情,让他们的双手颤抖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为了现在的这一刻,过去的两年内反乌托邦战线到底付出了多少牺牲,多少人献出了生命,多少人将最后的意志寄托在了他们的身上。而此时此刻,他们即将对这无数人的牺牲和寄托的意志,给予他们最终的回应。
“让我们终结这一切吧,理想乡即将覆灭,世界也将会在这一刻,回归原本的模样。”萨米尔对着身旁的两人说着,随即将要拿起手中的钥匙……
希令突然扑向了萨米尔,将萨米尔推倒在了地上。
“嘭!!”巨大的枪响后,萨米尔眼前黑色长发的身影倒了下去。
“希令!!!”萨米尔对着希令大喊道,随即第二声枪响了,子弹击中了鸭滑的肩膀,击穿了防弹衣后穿透了鸭滑的身体,巨大的冲击力立即将鸭滑推倒了。
萨米尔回过神来,抓起了手中的突击步枪,一个翻滚后,第三发子弹击中了萨米尔原来的位置上。
萨米尔立即举起突击步枪,瞄准了子弹射来的方向,扣下了扳机——子弹飞速出膛,击中了那个人手中的步枪,将步枪打碎了。那个人随即身中数枪后倒了下去。
“希令!!”萨米尔没有去管那个人,从地上立即爬起来,向着希令跑了过去:“希令!!希令!!”
希令的嘴里溢出了鲜血,之前的子弹击中了希令的腹部,穿透了防弹衣后直接贯穿了她的身体。
萨米尔的呼吸急促起来,颤抖着将地上的希令抱起来后喊道:“希令!!希令……治疗,你需要立即接受治疗!!”
希令抓住了萨米尔的手,用祈求的眼神看着萨米尔摇了摇头:“快……终端机,钥匙,给我……”
“希令,希令你在说什么?!不快点接受治疗的话……”
“快把钥匙给我!!”希令大声说话后,嘴里溢出了更多的血。
萨米尔沉默了两秒后说:“明白了,希令,坚持住!”
萨米尔将手中的那把系着蓝色绳子的钥匙,放在了希令的手里,然后抱着希令跑到了终端机前:“希令,希令你能做到吗?转动钥匙,能做到吗?”
“我可以,快去……衣阿华!”希令对萨米尔艰难地说道。
“嗯,我知道了。”萨米尔将希令轻轻放下后,跑向鸭滑,将衣阿华从地上拉起来后,将那把没有系绳子的钥匙交给了鸭滑:“鸭滑,你的手臂还能动吗?”
“可以!”鸭滑咬着牙,抓住了萨米尔交给自己的钥匙说:“我的左手臂还能动,右手臂已经脱臼了!!”
“很好,快去,快去终端机插上钥匙!”萨米尔扶着鸭滑跑向终端机,然后再回到希令的位置,帮希令插上钥匙后,自己再回到了最后的一个钥匙孔上,插上了钥匙。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萨米尔大声问道,声音显得有些颤抖。
“准备……好了……”希令虚弱的声音传来。
“准备好了!!”鸭滑对着萨米尔喊道。
“听我的口令!!”萨米尔的手捏着插在终端机上的钥匙,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颤抖到了无法使出力气的地步了。萨米尔用自己的左手抓住了颤抖的右手,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
“三!!二!!一!!转!!”萨米尔、希令和鸭滑转动了钥匙,终端机的控制台上的绿灯亮了起来——保险被解除了!
萨米尔立即扑向控制台,按照事先准备好的程序,选中了全部的223台“上帝之手”后,找到了Oxygen injection(氧气注入)栏,然后输入了氧气含量,设定为40%,按下了操控台上的执行按钮。
几秒钟后,周围的223台显示屏上全部显示了“已注入氧气40%”。
然后是最后一步,萨米尔将全部223台“上帝之手”启动了扫描仪,然后将扫描功率设定为了100%,接着按下了执行按钮。
这时,在控制台上出现了一个警告界面,上面写着“您输入的数值超过安全值,确定要执行此项命令吗?”
只要再次按下那个按钮,世界——就会回归了。
萨米尔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执行按钮。
全部“上帝之手”的改造机器中的扫描仪,在0.3秒之内提升到了最大功率,紧接着高能微波瞬间加热,立即达到了液氢燃点。
遍布全世界的全部的“上帝之手”大脑改造机器,就在这一刻,全部被密闭空间内剧烈燃烧的液氢炸成了碎片,223台改造机器顷刻间变成了一堆燃烧着的废金属。
中央控制室的内壁上,233台显示屏如同崩溃了一样,迅速变成了红色的界面,每一个界面上都显示着“Disconnect”。
萨米尔根本来不及去高兴了,立即跑向了希令的位置。
此时的希令的腹部已经流了很多血了,希令的作战服上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并逐渐渗透了出来。
萨米尔立即抱起了希令,脱去了希令的外骨骼和防弹衣,然后将自己的单兵急救包中的一卷绷带拿出来,胡乱撤出一段后缠绕在了希令的腹部。
“萨米尔……萨米尔不用了……”希令强忍着腹部的疼痛对萨米尔说道:“我们还有最后的一个任务需要完成……”
“别说话,别说话希令!!”萨米尔的双手已经被希令的血沾满了,绷带裹住伤口后,也立刻被溢出的鲜血渗透了:“你不会有事的,希令!没关系的,我……我一定……”萨米尔已经快要急出眼泪来了。
希令抬起了自己的手,放在了萨米尔的脸上,萨米尔的动作立刻僵住了……希令的手指上的那金属的戒指,将些许凉意传递给了萨米尔炽热的脸庞上。虽然只是一丝微弱的凉意,但立即让萨米尔冷静了下来。
希令的脸上出现了笑容:“没有忘记我们的许诺吧,萨米尔……”
萨米尔的眼泪已经无法再控制住,从他的眼角溢了出来,顺着他的脸庞滑落了下来,低落在了希令分腹部被鲜血浸满了的绷带上。
“我们许诺要一起到达战争的尽头……所以让我们走完最后一步吧,萨米尔。”希令用她的手指轻轻拭去了萨米尔的眼泪说着。
“希令,我明白了。我们走吧。”萨米尔咬着嘴唇,将绷带塞进口袋后抱起了希令——此时脱去了外骨骼和防弹衣的希令,显得十分轻盈了。
萨米尔抱着希令,立即向着中央控制室的大门跑去了。
在离开终端机之前,萨米尔的余光中,看到了之前那个被自己击毙的,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的男人——他是阿里尔·叶柯,地球联盟的总统。
鸭滑打开了中央控制室的大门,随即萨米尔抱着希令走出了控制室。
外面的队员们看到身负重伤的希令和肩膀中弹的鸭滑后,全都屏住了呼吸。
“任务完成了,我们已经摧毁了全部的‘上帝之手’,现在我们将要立即执行最后的一项任务!!”萨米尔抱着希令对队员们喊道,这种场面让队员们都感觉到了违和,但更多的却是即将爆发出来的痛苦。
“所有人准备行动!!”罗宾最先明白了状况,对着大家喊了出来:“大家掩护萨米尔前往顶层!”
“第二小队,所有人保护好第五小队,向顶层移动!”冲田海狸也对他的队员们喊道。
“谢谢。”萨米尔简短地对罗宾道谢后,第五小队和第二小队的全部队员立即行动了起来。
“萨米尔!”凯尔希托着受伤的索菲亚说道:“不要管我和索菲亚了,你们快去吧!我和索菲亚会没事的,不久后就会赶上你们。”
“还有我留下来。”罗宾对萨米尔说道:“我留下来保护他们,这样你就能放心了吧。”
“好的,我明白了。”萨米尔仅仅沉默了一秒:“我们在完成最后的任务后,就会回来接你们的。”
剩下的全部第五小队和第二小队的队员,将萨米尔和希令簇拥了起来,形成了全方位的保护圈,然后立即向着D3机械桥跑了过去。
这时整个“新世界之心”震动了起来,些许灰尘从大厅的顶部掉落了下来。地面的晃动,让所有人无法保持住平衡了。
“萨米尔,萨米尔能听到吗?”卡兰斯蒂纳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地球联盟的援军现在已经到达了坍塌废墟边缘了,现在驻守在外侧的反抗军部队已经在与敌人进行抵抗了!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的,你们速度要快!”
“明白了,卡兰斯蒂纳!”萨米尔在无线电中喊道,随即更加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萨米尔双手抱着希令在跑着……
周围的队员们围绕着他们,枪声、喊声、爆炸声,环绕在萨米尔和希令的耳朵里。四处飞舞的曳光弹、火箭弹燃烧的白烟、爆炸产生的震动……这一切的景象,像极了曾经的克莱斯顿战役。
当时希令作为“钓鱼人”,饱受地球联盟的残酷审讯后,被萨米尔营救了出来……现在的景象,就像是当时萨米尔抱着自己,与队员们向着机场的撤离点奔跑一样,那时候也是希令第一次,零距离触摸到了萨米尔的脸庞。
“希令……坚持住,我们很快……很快就会到了……”
希令没有说更多的话,此时希令的伤口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而是变成了温暖的感觉。这样的温暖传遍了希令的全身,让希令感觉熟悉,也很安心……至于是什么时候的感觉,自己已经记不清了。
D3防御门被打开了,出现在队员们面前的,是满地的、满地的尸体,遍布了整个防御门外侧的尸体。
这些尸体都是被烧焦的,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有的尸体上甚至还燃烧着火焰。地上也有明显的爆炸痕迹,爆炸的范围很广,几乎毁灭了走廊内的全部的人员。
在这如山的尸体中,萨米尔和队员们看到了,那些穿着佣兵团的作战服的尸体……
他们踏过了这些尸体后,冲向了货运电梯。
早已等候在了F15层的货运电梯的门立即打开了,所有人进入电梯后,电梯的门关上了。电梯飞速向着顶层移动了过去。
爆炸产生的震动,将电梯的客厢晃动着,电梯内的照明灯也随着爆炸的震动在闪烁着。萨米尔尽可能地抱紧着希令,将希令的身体靠在自己的身体上,看着电梯的显示屏上的数字,从F15逐渐向着F16、F17、F18……上升着、上升着。
很快电梯来到了F29层,所有人离开了电梯候跑向了楼梯间,最终他们来到了“新世界之心”的最顶层——
此刻已经是早上了,但天空却仍然被浓厚的云层所笼罩着。阴天之下仍然在飘落着雪花,雪花在“新世界之心”的顶层上已经产生了积雪,将原本被火焰烧焦的地面和尸体,全部掩盖在了白雪之下。
从楼顶上看向外面的四周,坍塌的废墟上此时也满是积雪了,变成了一片广阔的雪原。而在这雪原之上,联盟军增援过来的部队已经大军压境,正在与“新世界之心”外部的驻守的部队猛烈的交火中。
联盟军猛烈的炮火对着这里倾泻过来——火箭弹、榴弹和各种导弹,在“新世界之心”周围反抗军的防线上,爆炸出了一圈绚丽的火焰之墙。
萨米尔立即抱着希令跑到了雪地上,单腿跪下后,一手抱着希令,另一只手从枪套中拿出了一把信号枪。
“希令……这里就是……战争的尽头了。”萨米尔高举起手中的信号枪,拉开了击锤,扣下了扳机……
红色的信号弹,向着正上方的空中飞去了。
那耀眼的红色光芒,在克利夫兰广场上空闪耀出来的那一刻,标志着F.B.S.O.T成功摧毁了全部的“上帝之手”改造机器,也同时意味着理想乡在这一刻,被正式宣告终结了。
周遭的爆炸声中,不知道是不是萨米尔出现了幻听,他能听到现在围绕着“新世界之心”周围的反抗军中,爆发出了一阵欢呼的浪潮。
“希令,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萨米尔抱着希令,激动万分地对希令喊道:“是信号弹,信号弹升空了!”
红色的信号弹在空中闪耀着,将云层也照亮成了一片红色。在这红色光芒的照耀下,似乎整个纽约的人们的视线,此刻全部集中在了信号弹上。
联盟军的炮火声停止了,反抗军胜利的欢呼声这时更加响亮,下方的防线上,残存的反抗军士兵们,此刻都在高举着手中的武器,看着那象征着胜利的红色信号弹,发出了他们最震慑人心的欢呼声。
“我看到了,萨米尔……我看到了……”希令的眼睛已经快要闭上了,声音也虚弱了很多。她的笑容,此时同样显得十分凄美:“萨米尔,谢谢……真的……谢谢……我好开心,信号弹……很漂亮……”
“希令,希令?!”萨米尔的眼泪崩溃了下来,双手颤抖着抱住了希令:“希令,我们还有最后的一个约定,你记得吗?!”
“我们要一起活下去,活着回到故乡,活着……活着生活下去,你还记得吗?”萨米尔的声音,变得更加带着祈求的感情:“所以……所以希令,请你活下来,请你活着……活下去……希令!”
“萨米尔,没关系的。”希令只是微笑着,用自己最后的力气摸了摸萨米尔的脸庞:“请最后……再和我亲吻一次吧……”
萨米尔挤出了一个笑容,随即与希令亲吻了起来……
希令抚摸着萨米尔的手,在亲吻中松开了。
在希令的手滑落的那一刻,眼角还是滑出了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
……
萨米尔紧紧抱住了希令,联盟军的炮火再次覆盖了过来。
在爆炸的震动和巨响中,在即将燃尽的红色信号弹的光芒下,萨米尔将无线电接入了公共频道。他看着眼前的雪原上,如同屏障一般密集的联盟军部队,知道自己最后,还需要做一件事。
“这里是,战史记录团团长。全体作战人员听令!!”萨米尔对着无线电,以战史记录团团长的身份,喊出了第一道命令:“全员,准备突击!!!”
2080年12月26日的上午,纽约曼哈顿坍塌的废墟之上,仅剩的全部反乌托邦战线的作战人员,为了让战史记录团成功撤离,冲进了联盟军的炮火之中。燃尽最后一丝火焰的红色信号弹,为最后奋战在战场上的战士们,献上了最后的,希望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