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陈植打来的。
“嘿,霍亦麒,新年好啊。”刚一接通,就听到了我这位双色瞳朋友的祝福。
“你也新年好,你们全家也新年好。”我也连忙回礼。
“听上去怪怪的……算了,不管他。你现在是在外面还是在家里啊?”
“在家呢,怎么了?”
“田径队的冬季集训总算是结束了,我打算约大家一起去玩呢。要是你没有别的安排的话,你跟魅玥两人就来跟我们汇合吧。”因为种种缘由,我和魅玥开始交往并且合租同一间公寓的事被大家知道了,不过幸好他们答应了不对别人说。
“不好意思,哥们,魅玥病了,我得留下来照顾她,所以我们两是去不了了。”
“病了?那个一天到晚精力旺盛活蹦乱跳的魅玥居然病倒了?”是吧,这事说出去都没人信,“真是不幸呢。这样吧,我们大家先去你家探望魅玥好了。”
“这么麻烦大家不大好吧……”
“没有任何麻烦啦。”陈植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们就在归雁庄外面,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就能杀上去。”
“你是在智取威虎山吗?”我走到窗前往下看,果然有一队由墨镜男子带领的熟脸团伙儿正守在归雁庄的入口处,你们是来催债的非常善良的人吗,“话说你这家伙邀请别人出游的顺序根本就有问题吧?”
“一切都是为了‘效率’。”陈植说着像是上世纪资本家会对工人阶级说的借口。
“你们上来吧,总不能把客人拒之门外,而且热闹点的话魅玥应该会比较开心。”
不一会儿,玄关就被占领了。
“霍亦麒,出来迎接贵客咯。”
“这里就是亦麒学弟跟魅玥学妹爱的小窝啊?”
“打扰了。”
“魅玥那个笨蛋,有亦麒在身边也会生病吗?”
“应该是身为男友的霍亦麒的失职吧。”
“呜~我又来咯。”
貌似这还是第一次家里来了这么多客人,幸好今天制作的苹果蜂蜜水不少,否则还真是有失礼数呢。
“初次来访,没有带伴手礼真是很过意不去呢。”陈植突然很正经地低着头严肃地对我说道。
“哪的话,你太客气了……你这家伙是在偷笑吧!我就说你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正经!”我差点——不对,是差不多被他给绕进去了。
“亦麒,饮料很好喝呢。”乔瑜像是美食评论家一般,轻轻地喝了一小口苹果蜂蜜水,然后将杯子放下,说道,“不过要是能再加一些柠檬的话就更完美了。”
“嗯,不错的建议呢。”我点头赞同道,乔瑜不愧是被我认同的烹饪高手,“不过到这边来之后,我都还没有买过柠檬,所以就没有想到。”
“呜~亦麒哥哥你很过分哦。”小鸾鼓着脸颊,气呼呼地说道,“为什么只给我一杯白开水呢,太偏心了吧~”
“小鸾你上午不是已经品尝过了吗?”我苦笑着解释道。
“我的,分你。”冰珊把自己并没有喝多少的苹果蜂蜜水递给了小鸾。
“呜~谢谢冰珊姐,你最好了。”小鸾开心地手舞足蹈。
我向冰珊投去表示“喂喂,你也太惯着小孩子了吧”的眼神,冰珊微笑着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关系啦”。
“咳咳,我说,”一直没有出声的周风翔突然发话了,“我们来应该是为了探望魅玥的才对吧。”
陈植一拍脑门:“是哦,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我说,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
在周风翔的倡导之下,大家分批进入魅玥的房间,对其进行惨无人道的围观——不对,是亲切的慰问。我则作为这一历史时刻的见证人(?)进行了全程跟踪报道。
“亦麒学弟,魅玥学妹就拜托你照顾了,你不能因为她生病就欺负她哦。”临走前,被誉为冰雅学院“短跑女神”的彤夙学姐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
“放心好了,霍亦麒她对女孩子最没辙了。”陈植“热心肠”地替我辩护道,“啊咧,貌似对男生也是如此。”
“是是是,我拿你这家伙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我欲哭无泪地承认。
“拜拜~”
送大家离开之后,我将还有剩余的苹果蜂蜜水倒入魅玥专用的马克杯中,然后递给了她:“来,把这个喝了。”
魅玥接过马克杯,并没有如我想象的那样迫不及待地喝下去,而去面带愁色地对我说道:“大家来探望我我是很高兴啦,不过为什么要一个个地排着队进来呢?难道是我已经病入膏肓,大家都瞒着不告诉我,所以才像看望临终的病人那样?”
“你在乱七八糟地想些什么有的没的?”我伸出手在魅玥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痛~”
“下次再这样胡说八道的话,我还会像这样惩罚你。”
“哼,不知道是谁刚才信誓旦旦地向彤夙学姐承诺,不会欺负我的啊?”魅玥一边喝着苹果蜂蜜水,一边观察着我的反应。
“唉,这么老远你也听到了?”
“切,说得那么大声的,听力有障碍的人士还真有可能听不到。”
“那个应该算不上是欺负啦。”如果比起以前魅玥是如何对待我的话,“最多只能算是……教训,就是大人对犯错的小孩子那种。”
“我才不是小孩子呢!”魅玥挥舞着空的马克杯否认道。
“还想喝吗?”
“要~”
“真可惜,已经没有了。”
“呜……”立马就消沉下去了。
“呵呵,还真像个小孩子的反应呢。”
之后,我再一次为魅玥量了体温。“嗯,体温正常,烧已经退下去了。”
“是吗,这么说明天应该就能痊愈了吧……”不知道为什么,魅玥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呐,亦麒,你有什么假期计划吗?”
“也谈不上什么计划不计划的,就是回家过年呗。”
“有家能回的孩子真好啊……”魅玥叹了一口不知代表什么意义的气。
“什么意思?难道说你都不打算回家?”这时候我才想起来,当初魅玥会出现在归雁庄的原因,是她跟家里人闹矛盾而离家出走,“再怎么和家人不和,也不能不回家啊,更何况是在合家团聚的春节。”
“这个我是知道的。”魅玥靠在靠枕上,用空洞的声音喃喃自语地说道,“如果能一直病到新学期开始就好了……”
第二天,如我所预期的那样,魅玥顺利地痊愈了,我一直悬在8844.43米高空的心总算能够缓缓降下。以魅玥昨天下午那样的状态,我真的很担心她会为了故意加重病情,而悄悄地做出吹冷风、冲凉澡之类的行为。
既然魅玥已经恢复健康了,那我也就没有什么理由再留下了,因此我开始着手整理着回家的行装。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的过程中,我时不时地能注意到魅玥在房间门口探头探脑的身影,听到她那注入了哀怨惆怅的叹息声。
我似乎觉得,要是真的就这么离开的话,果然还是会对某些事情放心不下呢。
“魅玥。”
我的室友兼女友“咚咚咚”的跑了过来,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我,“盯~”
“你这是在期待着我会说出‘我不打算回家’之类的话来吗……”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是啦。我要你答应我,不管你心里有多么不愿意,你也必须回一趟家。”
“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吗?”魅玥有些失望,“我才不要呢。”
“别耍小孩子脾气嘛。”我明白普通的请求,魅玥是绝对听不进去的,“就当是我一辈子的请求,好吗?”
“呜,好狡猾……”纠结了好一会儿的魅玥总算是松口了,“好啦,我答应你。不过我可不能保证我跟那些人的关系会朝好的方面发展哦。”
不过,我想既然能够迈出第一步的话,事情总会有有所发展,无论是好是坏,也比双方僵持着谁也不肯让步要好上那么一点点吧,北极的冰川不就正在融化中吗——虽说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晚上,我们接受了陈阿姨的邀请,去她家里吃晚餐。
“小麒明天就要回家了?”在得到了我肯定的答复之后,陈阿姨接着说道,“分开了这么久,霍琴她一定非常挂念你——不过我猜她嘴上绝对不会这么说的。”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陈阿姨不愧是老妈在大学时的密友,对她的秉性了解的真是太透彻了。
“呜?亦麒哥哥这么快就要走了吗?”小鸾像是头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对啊,毕竟来Y市之后,已经有3个多月都没有回去了。”3个月,一部季番都能出完了。
“呜……我还希望和亦麒哥哥还有魅玥姐你们一起玩呢。”小鸾显得有些沮丧。
“呵呵,要玩的话,以后有的是时间嘛。”
“呜~妈妈,你不是经常说很久都没有去K县拜访琴姨了吗,不如就趁这次机会……”
“那也得等小鸾你中考结束之后再说,而且今年说不定你爸爸他会回来。”
“呜……又是‘说不定’……”
平时一向闹腾地最欢的魅玥,今天却一改往日的表现,只是在默默地阴沉着脸在吃饭,一句话也不说。陈阿姨和小鸾大概也能够猜到她是在为了什么而闹别扭,所以也没有担心。而我则是因为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才一直不敢正眼去看她。
“对了,陈阿姨,”我指着魅玥说道,“我不在归雁庄的这段时间里,这家伙还有翡翠就拜托您照顾了。”
“呵呵,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
“呜~我也会帮忙的。”
魅玥瞪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埋头吃饭,大概是在赌气表达着“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这种逞强的话吧。
简单而又温馨的晚餐结束之后,我们向陈阿姨跟小鸾告辞,然后就上楼去了。就在我拿出钥匙正打算开门的时候,魅玥在我身后,拉扯着我的外套下摆,像是在跟大人撒娇要钱买零食的小孩似的。
“怎么了?”我转过身,询问道。
“就不能,不回去吗……”魅玥低着脑袋,轻声细语地问道,“要分开了唉。”
“那个……咱们回屋再说吧,外边挺冷的呢。”然后我继续被中断而未完成的开门工作。
“……”魅玥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你这笨蛋。”
回到屋里之后,我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这次分别又不是生离死别,1个月之后又能够再见面的,再说还可以用手机联系不是?”
“1个月之后会发生什么事,谁说得清楚呢?”
“……什么意思?”不知道魅玥究竟在为了什么杞人忧天。
“什么意思也没有。”魅玥用手枕着后脑勺,靠在沙发上说道,“对了,你打算明天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大早就走。”毕竟坐大巴去K县就得要花上大半天的时间呢。
“这么着急啊……好吧,明天我送你去车站。”
“你……还是不用了吧。”你这个爱睡懒觉的家伙,能不能起早都还是个问题呢。
“你是在担心我能不能早起吧?”没想到魅玥一看就看穿了我在想些什么,“放心好了,明天早上我绝对不会睡懒觉的。”
当我看到一大早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的魅玥,虽说我昨天就听到了她充满了自信的宣言,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抒发自己内心的诧异之情,就像是某位富商在收到来自于某神偷的盗窃预告书之后,发现自己的珍藏品被盗时的心情。不过话说回来,这种场景之前貌似也发生过吧。
“你干嘛一脸‘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的表情啊?”魅玥打着呵欠,不满地质问道。
“哪有啊,我一直都相信,魅玥你是一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我摸了摸魅玥的脑袋,夸奖道。
吃过简单的早餐之后,我们就出发了。一直上,虽然感觉是有千言万语可以述说的样子,不过又觉得,像这样默默地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进,也很让人安心。就这样,我们一言不发地来到了长途客运站,排队买票、候车、检票进站,直到我走上大客车。
“保重哦。”魅玥念念不舍地说道。
“你也是。”我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说道,“保持联系。”
“嗯。”
没想到在这种时刻,司机师傅居然破天荒地准时发车了,因此我和魅玥只能够匆匆道别。
“这一次,真的是分别了呢。”车载电视上播放的已经看过不知多少遍的电影跟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都不足以吸引我的注意力,此时此刻占据了我的思想的,都是和那个名字中带有“鬼”字的女孩在一起时的画面。
这也印证了某人的话,只有在失去了之后才明白其重要性。而我想说的是,只有真正经历过一次“失去”,才会懂得这句话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