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腾腾、可口诱人的料理错落有致地被摆放在餐桌上,大家也都已经入席就座,虽说不知道倒是是为了庆祝什么,这顿丰盛程度比起年夜饭也不差的晚餐就正式开始了。
“唉,哥哥跟魅玥姐姐现在是在交往吗?”小麟惊愕地问道。
“嗯,小麟你还不知道吗?”貌似真还没有跟她说过这事,原本在小麟跟魅玥见面那会儿就是个好机会的,却被我给错过了,“是了,下午场面太混乱,都没有顾及到这个。”
“幸好还有人能看得上我家这小子。”
“老妈,不要表现得那么欣慰啦,好像我真的会孤苦伶仃地度过后半生似的……”我忍不住对老妈吐槽道。
小麟在一旁不知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哥哥才不会那样呢……”之类的话。
“总之,魅玥妹子,这小子以后就交给你了。”老妈无视了我就坐在她身旁的事实,自顾自地说道。
“这段听上去像是拿我去抵债,狠心地把我交给善良的人们的话是怎么一回事?”
“放心好了,琴姐,包在我身上。”魅玥也对我的吐槽置若罔闻。
“答应得这么痛快,你那股子自信是从哪里找到的啊?”还有照顾和被照顾的对象弄反了吧……
完了,顿时我觉得我那无忧无虑、悠然自得的人生已经在驶向银河彼端的小火车上朝我招手……
“哥哥,放心好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小麟坚定的眼神让我感受到了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我会祝福哥哥跟魅玥姐姐的。”
“说这话还太早了啦!”怎么连小麟也被那两人给传染了?
越聊越投机的老妈跟魅玥,其聊天所涉及的范围纵横交错,跨越了从物理到地理的数个领域。隐约记得从“北极冰川融化速度加快对南极企鹅繁殖率的影响”这个话题开始,我就没办法跟上她们的思维了,索性我就认真吃饭,顺便关心一下小麟的学习状况。
听到小麟自信地说“期末考试的准备工作快要完满完成”时,我夸奖道“小麟真厉害呢”。这时老妈的声音传来:“对了,我还不知道魅玥妹子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咦,看起来她们终于又回到了我能够听得懂的话题,不过老妈,你有时间去关注别人的家庭,还不如多关心一下小麟,给她打打气啦。
“我爸爸是家族企业的管理者,妈妈算是家庭主妇吧。”魅玥一点儿也没犹豫地回答道。但是我本身对魅玥的家庭状况了解的不多,所以也不清楚是该装作不在意好呢还是该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家族企业……看上去很美,不过也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体会那种被囚禁的感觉。”老妈无视现场的微妙状况。
“是呢,我宁愿爸爸只是某家公司里的普通职员。”魅玥淡然的语气中带有一丝不甘心。
“呵呵,话是这么说,真要变成那种状况,恐怕只会感到寸步难行。”
“……手和脚都被枷锁束缚着,任谁都没办法自由地奔跑。”
“有时候‘认命’也并非是懦夫的行为哦。”老妈似笑非笑地说道。
“为什么老妈你像是个过来人似的在跟魅玥传授经验呢?”一直在旁听的我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哪……哪有什么过来人啊?这些不过是电视剧里经常会出现的情节,最多再加上我自己的感想罢了。”老妈着急地辩解道。
“啊咧,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妈妈喜欢看电视剧呢。”小麟一脸天真无邪地说道。
小麟,你知道的太多了……
“我……我偶尔也会像别的主妇那样,在睡觉之前看看电视剧什么的。”老妈继续狡辩着,“只不过我没有在你们看得到的地方看电视剧而已,并不代表我不喜欢看电视剧。”
“那么老妈你对最近的电视剧有何评价呢?”老妈一个人辛苦地演着独角戏,我有点不忍心看下去了,于是便替她抛出个包袱。
“题材老套,剧情雷同,服装新潮,造型别致,台词雷人,‘大牌’演员对角色缺乏感情,‘著名’导演受限过多不能大展拳脚。”
这评论的是哪部电视剧啊,说得我都有点兴趣去看看了。
“琴姐,英雄所见略同,我也对现在的很多电视剧心存不满。”魅玥像是寻找到了多年未遇的知音一般,激动地说道。
“是哦,咱作为观众要是连发牢骚的权利都没有,那就太憋屈了。”
呼,太好了,总算使得聊天的话题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
“哥哥,为什么你看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引起先前那阵小尴尬的罪魁祸首小麟,此时却毫无知觉地一边吃着炒玉米粒,一边好奇地询问道。
饭后,按照惯例还是该由我来洗碗。想要帮忙的小麟,被老妈以“快要考试了”为由给赶回房间去学习了。
“魅玥妹子,你去帮忙。”老妈不由分说地委派了魅玥加入了洗碗的行列。
“知道了,琴姐。”魅玥俏皮地行了一个不正规的军礼,然后踱步走到厨房,笑嘻嘻地说道,“嘿嘿,我来帮忙了。”
“老妈不清楚你的状况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瞎起哄?”人多并不一定有效率,这句话我可是深有体会的。
“怎么,你认为我只能帮倒忙?”魅玥不服气地反问道。
“没错,还得加上一个越帮越忙。”
“你好歹违心地否认一下啊,太让人伤心了。”魅玥换了一副“深受打击”的表情看着我。
被那种包含着请求、恳求和祈求的目光盯着,我是在不忍心一口断然拒绝。我尝试着寻找到一个能够说服我自己同意魅玥帮忙的借口,但结果显示“查无与此相关的内容”。
“呐魅玥,姑且问你一下,你有做过哪些家务?”
“那个……其实吧……”
“行了,我知道了。”我叹了今天不知是第几次的一口气,说道,“你只要站在旁边,把我洗干净的碗和盘子用干净的毛巾擦一擦就可以了。”
“好的,我会努力的。”魅玥的脸上再次绽开的笑容。
以前的魅玥,总是会想方设法地把一切大小巨细的事情都推给我去做,以至于到后来我都懒得跟她争论什么,一言不发地把事情做了反倒还省心一点。然而现在的魅玥,似乎一直在很努力地朝着我理想中“好女孩”的方向前进着,这个,应该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吧。
“不必太努力,只要你小心一点儿就行了。”我欣慰地笑了笑。
“亦麒你就放100个心好了,我不会把餐具摔坏的啦。”魅玥嘟囔着嘴,就像在长辈面前逞强“我能行”的小孩子似的。
“不,我是在担心你会把你自己弄伤……”
不过事实证明,我的杞人忧天是多余的,魅玥那小心翼翼、聚精会神的模样,让不知情的人看到恐怕会认为她是在做“操控人体电子矢量”之类的精密技术活。
“对了,我现在做的这个工作有什么意义吗?”在擦拭了若干个碗碟之后,魅玥的动作越来越熟练了。
“虽然把刚洗过的餐具放进沥水架也一样,不过我实在找不到还有什么工作交给你去完成能够让我不会心惊肉跳。”
“……也就是说,我正做的这个工作是可有可无的咯?”魅玥不满地“哼”了一声。
“工作得从最基本的开始学习,要先学会始解再去学习卍解。”魅玥生气的模样还蛮可爱的,害我差点不忍心劝解她了,“老妈在教我烹饪的时候,也是从择菜、削皮这些基本的东西开始的。”
“哦,知道了。”魅玥吐了吐舌头,然后继续集中精神投入到擦拭餐具的工作当中。
当最后一个盘子被魅玥擦拭得能当做镜子用之后,洗碗的工作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呀呼~终于完成了!”兴奋的魅玥振臂欢呼道,“累死人了,我得去歇口气才行。”
呐,在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下,无论是做什么工作,所消耗的能量都要比别人要多,这一点儿我还是能够理解的。
“肚子又饿了~”刚走到厨房门口的魅玥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询问道,“亦麒,有什么零食吗?”
“不是刚吃过晚餐吗?你的能量消耗得也太夸张了吧。”
三天之后,是小麟参加期末考试的第一天。比起身为考生的小麟,我们家里还有一个更能制造紧张感的人存在。
“我说老妈,你能不能别在门口挂着骇人的表情走来走去,已经有好几个客人被你吓跑了。”我对陷入紧张情绪中不可自拔的老妈说道。
“你小子就不对妹妹关心一下吗?”老妈又开始碎碎念了,“今天可是小麟的重要日子,小子你就不能稍微有点紧张感吗?”
“我觉得老妈你所谓的‘稍微’跟我的‘稍微’在程度上有从量到质的区别。还有,你到底是对什么东西不放心,小麟的成绩不是一向都很好吗?”
“我才没有在担心丫头的成绩,我连你小子的成绩都没有担心过。”
“那是因为老妈你对我的成绩完全死心了,所以才漠不关心吧……”我自嘲地笑了笑,“所以根本就不必紧张成这样嘛。”
然而我的话似乎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该杞人忧天的老妈依旧在杞人忧天:“要是小麟她忘记带学生证怎么办,找不到考场怎么办,钢笔没有墨水怎么办,试卷印刷不清晰怎么办,睡过头迟到了老师不让她进考场怎么办?”
“最后一项担心是多余的啦……”小麟怎么可能犯下那种低级的失误嘛。
“琴姐她还没冷静啊,这都快2个小时了。”魅玥走到我身旁,关切地看着暴走中的老妈。
“按照以往的经验,在小麟回家——不对,应该说是在小麟的考试完全结束之前,老妈是不会恢复正常的。”而且就算老妈恢复正常之后,也不会承认她曾做出如此行为。
“这样对身体不好……”魅玥毫不介意地走到失控的老妈身旁,拉着她的手让她停了下来,“琴姐别激动了,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泡壶茶。”说完,魅玥向我比划手势,让我跟老妈聊聊其他话题转移注意力,然后她走进了厨房。
“怎么样,老妈,多一个人在店里帮忙,会轻松很多吧?”
这段时间魅玥一直都在饭店里打工,虽说只是让她做些简单的工作,而且还没有工钱,但她看起来还是很开心的样子,只是不知道等这股新鲜劲过去之后她能否保持这份热忱。
“是呢,多一个人也显得更热闹些,而且特地赶来看‘霍家儿媳妇’的客人还挺多的。”
“那个是意料之外的副作用啦……”能让老妈的注意力从小麟身上转移,我也只好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那么,老妈你有何感想?”
“感想?想魅玥妹子这样的女孩子不多见,小子你要趁早把握机会。”
“老妈你不觉得跟我说这个还太早了吗?虽然我不求你像普通的父母那样坚持反对早恋,不过你的思想也太开放了吧……”
“小子你的反应太激动了。”老妈不以为然地说道。
“算了,每次和你争论,到最后都是我吃亏。”为了让老妈冷静,我自己差点都暴走了,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我继续说道,“刚才我想说的是,既然老妈你体会到了店里多一个帮忙的好处,是不是该考虑招聘一个想挣些零用钱的中学生之类的打工者?”
“要是你能给我找一个像魅玥妹子这样不要工钱、热情好学、活泼可爱、听话乖巧的人,我就同意聘用他。”
“你这是在招工还是在找媳妇啊?”我忍不住吐槽道,“你干脆让我直接娶她过门算了。”
“亦麒,你打算娶谁过门啊?”身后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害我虎躯一震——是端着一壶刚泡好的普洱茶的魅玥。
“没有要娶谁啦……”总不能直接说“娶你过门——只是打个比方而已”,那绝对是在自寻死路,“那种不小心说漏嘴的话就不用在意了吧?”
魅玥将茶水倒入杯子,然后递给老妈,接着她面带危险气息浓厚的笑容对我说道:“没关系,我倒想看看我们的霍家少爷对什么样的女孩子能直接说出这么奔放的话来?”
“都说是开玩笑的了……老妈比别在那边偷笑,说起来都是你的错啊,看到你儿子有生命危险也不来帮忙吗?”
“咳咳,魅玥妹子,”老妈抿了一口普洱茶,缓缓开口说道,“刚好不用上药的程度就可以了。”
“我明白了,琴姐。”得到授权的魅玥笑得更加渗人。
“老妈……”
“小子,感谢你老妈我吧,这下你就没有生命危险了。”日行一善的老妈如是说道。
从某种意义上讲,会生不如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