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就是应该要吃饺子才对啊!”当我们正忙着打扫饭店,准备打烊的时候,听到了老妈如是说道。
“老妈你肚子饿了?我记得冰柜里还有一些速冻饺子的,我去帮你煮一碗。”
“小子,给我停下。”老妈拉住了正要朝厨房走去的我,用说教的口吻说道,“在除旧迎新之际吃的饺子,那可是其他任何山珍海味都无法替代的具有重大意义的料理啊,怎么能用区区速冻饺子来凑合呢?”
“不能瞧不起速冻食品,那可是偷懒一族的亲密伙伴呢。”
“反正过新年的时候必须吃自己亲手包的饺子,这就跟我在喝酒的时候必须要有花生米当下酒菜一样,是不能缺少的重要部分。”平时老妈总是大大咧咧的,但她对于很多细节是相当在乎的,容不得半点儿参杂。
“别把老妈你的个人习惯跟几千年来的传统习俗相提并论啦。”我明白跟老妈争论,到最后吃亏的总会是我,所以还不如趁早屈服,省得白白地浪费精气神,“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去买包饺子的材料。”
“这才像话嘛,小子。”老妈露出了只属于胜利者的笑容。
“太好了,又能跟哥哥一起包饺子了~”小麟兴奋地欢呼着。
魅玥一直默默地站在旁边一言不发,有好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在最后关头把话咽回了肚里。
“魅玥妹子,”老妈像是铁哥们好兄弟一般拍打着魅玥的肩膀,说道,“明天你就待在家里,跟着他们一同包饺子,饭店交给我一个人来打理就行了。”
“是,我知道了,琴姐。”魅玥笑得有些僵硬。
晚上,我在卧室里,正躺在床上阅读小说,这时候房间的门毫无征兆地被打开了。
“我说老妈,不是告诉过你开门之前请先敲门的吗?”虽然老妈是不会听进去的,但是至少还是得抱怨一句以表明立场。
“呃,抱歉,在归雁庄的时候习惯了。”原来来者是魅玥,她俏皮地朝我吐了吐舌头。
“哦,是你啊。”魅玥跟老妈这两姐妹在很多方面还真的挺像,“就算你装可爱卖萌,刚才我那句话也同样对你适用哦。”
“呐,等我哪天有空的时候,我会考虑一下该不该反省的。”
“请你现在立刻就考虑——不对,还要考虑什么,直接反省就是了!”总之这家伙认错倒是挺干脆,但想让她改过是不大可能了,“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那个……就是那个……”一说起正事,魅玥反而变得支支吾吾起来了,“饺子啦……”
“饺子?”特地来找我就是为了这种小事吗,“你也很想吃饺子吧?”
“啊咧?”
“老妈指明要我来包饺子可不是随随便便决定的哦,等明天饺子出锅你吃上一口,就明白了。”哎呀,说得连我自己也不禁要流口水了。
“饺子再怎么变花样,无非也就是馅儿跟做法不同,那些都无所谓啦。”喂喂,你一句话就把我的存在给否定了唉,“关键……关键是包饺子的过程……”
“过程怎么了?虽然没有‘QS’认证,不过卫生条件还算可以,至少不会引起肠胃不适。”
“‘QS’?是‘去死’的意思吗?管它呢,我想说的也不是这个。”见我故意把话题绕来绕去,魅玥终于沉不住气,破罐破摔地说道,“我,我还不会包饺子啦!”
“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个?”我翻开小说,重新把目光聚焦在男主角与女主角奇特的第一次见面的情节上,“我还当你真有什么大事呢。”
魅玥被我毫不在意的反应给弄迷糊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认为我会以为你会包饺子?”
魅玥掰着手指,花了1分钟理清了我所说的话中的主谓宾关系,才开口说道:“也是哈……唉,怎么听都是在损我嘛。”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看到了我预料之中魅玥的反应,我不禁笑出声来了,“呐,到时候我会教你的,你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了。”
“我也这么认为。”恢复精神的魅玥又绽放出了阳光般的笑容。
“你那少女一般羞涩的笑容是怎么一回事?”
“我本来就是少女!”魅玥“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第二天,我到农贸市场去买来了包饺子要用到的饺子皮、韭菜、肉等材料。
“哥哥你买的是现成的饺子皮,今年怎么不买面粉来自己和面擀饺子皮了?”小麟清点了我买回来的材料之后,疑惑地问道。
“小麟你不记得了吗?上一次你还吵着要我买面粉回来,说是要跟我学擀饺子皮,结果你嫌太麻烦中途就放弃了,我一个人擀饺子皮又忙不过来,最后我们直接改成了做包子。”
“唉,那个不是我一直要想忘记的事情吗,呜……”听了我的前文提要之后,小麟后悔地哀叹道。
原来世界上最悲剧的不是一件事你想忘却忘不掉,而是当你真正忘记之后,你却忘了你本打算把这件事忘掉的,还很无辜地自己提起这件事。
我把韭菜洗干净切碎,放入一个小盆里放置在一旁,与此同时再将肉剁碎,之后加入小麟帮忙准备好的姜末、葱末还有料酒、胡椒、香油等调味品。然后再将晾干的韭菜一点点地加入到肉馅中,边加边拌匀。接着将打散的鸡蛋加入到陷中继续拌匀,这样即可以减少在煮饺子时出现出汤的状况,又能够增加营养。
饺子馅和好之后,包饺子活动就正式开始了。
我让魅玥坐在我的身旁,一边示范给她看如何包饺子,一边讲解道:“先拿一张饺子皮放在手上,用筷子夹适量的陷放入饺子皮的中央——注意不能太多,不然下锅煮的时候饺子会散开。用手指沾一点水,抹在饺子皮的边缘部分,就可以开始捏了。你是第一次包饺子,只要将两边的饺子皮从中间捏紧,再把两边再捏好就行了,等你熟练之后在试着捏出皱纹来。明白了吗?”
“看起来还挺简单的嘛。”魅玥将身子探了过来,仔细地观察着作为参照物的饺子。
喂喂,这个距离是不是有点问题啊,几乎都脸贴脸了,小麟还在一旁好不好,她都不知道该朝哪里看了……
“魅……魅玥,脸太近了啦……”
“啊咧?”在我善意的提醒之下,魅玥也终于注意到了这个,“你……你紧张个什么劲啊,害得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然后她才红着脸回到了座位上。
就在我和小麟持续进行着高速量产的同时,魅玥那边似乎也有了成果:“看,我终于也包好了一个饺子。”
嗯,饺子皮跟饺子馅倒是有机地结合在了一起,不过……看着眼前这个像包子像混沌又像烧卖的玩意,我只能在心里默念“这货不是饺子,这货不是饺子!”
“不错,继续努力吧。”为了不打击初学者的自信心,我只能模棱两可地赞许道。
随着魅玥的技能熟练度在实践中不断地得到提升,她包出的饺子也越来越像是饺子了,而且到后来,还能出暴击弄出个元宝型的饺子来。
“魅玥姐姐你学得真快呢,我觉得都用不着再指点你了。”小麟看着用开挂般的速度将技能练到大师级的魅玥,感叹道。
“啊哈哈哈,我果然是天才!”魅玥说着某红毛猴子的台词,从动作到神态,简直就是一个摸子刻出来的。
“天才,待会儿等饺子煮出来之后,你要负责把那些奇形怪状的饺子全部吃掉。”
“唉,亦麒你不帮我?”大概是觉得自己包的某些个饺子实在是面目可憎,魅玥泪目道。
“……到时候就当是我一不小心夹错了,不得不吃下去这种状况好了。”这个是从小鸾那里学来的,女生亲手制作的料理,无论是色香味不俱全或者是色香味俱不全,都要以骗自己说“我有铁胃,不用担心”然后视死如归地吃下去。
“真的吗,太好了~”
能看到魅玥幸福的笑脸,即使是吃下黑暗料理也没关系……吧?
“那我在多包一些饺子,让亦麒你一次吃个够~”
啊咧,我是不是看错了,魅玥的眼神里透露出了阴谋得逞的光芒。
家里的胃药,应该还没错过期吧……
很幸运的,饺子皮跟饺子馅圆满地完成了一对一的配对,没有谁因为找不到一同下锅的伴侣而悲剧单身收场的。
锅里的水烧开之后,我把第一梯队的饺子全都下到了锅里,等饺子煮到能浮在水面且表面看上去颇有光泽的时候,就表示已经煮好,可以开动了。
我先选拔了一些不那么歪瓜裂枣的饺子放入到食盒里,送到楼下饭店里给老妈享用,若是让她瞧见了那些个具有强烈视觉冲击力的饺子,她铁定会责怪我“指导不严,监督不力”。
回到家里,只见一盘刚出锅的水饺摆放在餐桌的中央,魅玥跟小麟正坐在餐桌旁,奇怪的是两人都没有动筷子。
“为什么不吃呢?”我也坐了下来,疑惑地询问道。
“这不是在等你回来吗,是吧小麟?”魅玥“嘿嘿”地笑着。
“嗯嗯,饺子要大家聚在一起才好吃嘛。”小麟也点头应道。
“你们该不会是特地等着让我来试毒的吧……”我慧眼一瞪,就知道她们俩是在耍什么花样。
“放心啦,不会致命——我是说不会有毒的~”魅玥心虚地手舞足蹈起来,“你不是答应过我,无论我包的饺子怎么样,都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吗?”
“至少也得在我的生命能得到保障的前提之下!”现在我已经不在乎家里的胃药是否还在保质期,只要有就成。
“盯~”连一向和我站在同一阵线的小麟,这一次不知是受了魅玥怎样的挑拨,竟然阵前倒戈,此时还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我。
仔细想想的话,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饺子皮是买的市场上现成的,饺子馅是我亲手制作的,影响饺子味道的关键性技术都掌握在我的手里,而魅玥所做的加工不过是简单的组装加工,并且那道工序不会有任何的化学反应,要是连吃都觉得恐惧的话,那不就对我自己的手艺不自信了吗?
“好,我吃就是。”这不是妥协,这不过是“真拿你们没办法”的无奈罢了。
见我肯首当其冲做第一个吃饺子的人,这两姐妹立刻热情起来了。
“这是筷子,请用。”
“这是蘸水。”
“这是毛巾。”
“这是白开水。”
“这是胃药。”
“喂喂,最后乱入的那玩意是怎么回事?”
人生就像是不懂厨艺的女生烹饪出的料理,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她们擅自添加了什么材料和调味品。而真的猛士,敢于面对这样的女生所做出的料理。很不幸的,我就是那个猛士……
拿着筷子的手在微微颤抖着,我夹起一只看上去很美的水饺,蘸上一点酱油,送入了口中。本来还打算直接咽下去的,不过那样做的结果,不是噎死,就是被魅玥胖揍一顿,所以还是作罢。
“味道怎么样?”魅玥双手合十,满怀期望地看着我,“希望你能够说出一个‘好’字。”
“嗯嗯,”我细细地品味着,“好——咸啊!我的饺子不可能这么咸啊!这难道是咸菜陷的饺子吗?”
我只觉得我的味觉系统已经崩坏,先前送来的白开水原来是为了这个时候而准备的。“咕嘟咕嘟”喝完一杯,还不够,再倒一杯。
“耶~”在我体会着“呛了一口海水”是什么滋味的时候,魅玥和小麟相互击掌以示庆祝。
“你们两个果然有问题……”虽说这是马后炮,不过按照这个结果,先前的种种不自然就说得通了。
“辛苦你了,亦麒。”魅玥用力拍打着我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现在我宣布,‘黑暗饺子大会’现在正式开始。”
“哪有先让别人参加,然后再宣布正式开始的比赛啊?”舌头慢慢从麻木状态恢复过来的我说道,“你们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弄的?”
“在琴姐提议要包饺子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个,然后和小麟商量好了。”魅玥用“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的口吻说道,“所以我们趁着你不注意的时候,往我们所包的饺子中加入了很多‘额外的赠品’。”
“还不会有图钉、大头针之类的东西在里面吧?”我不寒而栗地问道。
“哪里会有那种东西,还没到寒蝉鸣泣之时呢。”魅玥朝我做着“安心啦”的手势,但是实在是按不下心来。
“哥哥不用担心,我们添加的都是能入口的东西。”小麟补充道。
盐倒是能入口,但是满满一大勺的盐谁敢直接入口?
“好吧,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一步,饺子都已经出锅,游戏也只好继续进行下去了。”我发自内心地微笑着,“不过光是我一个吃,岂不是太失礼了吗?来,你们也动筷子啊,这可是我们悠久的传统文化之中重要的习俗呢。”
“我们就……不必了吧?”
“哥哥,笑得好恐怖。”
知道玩脱的两人开始后悔了……吗?
“不吃掉的话,很浪费哦。而且在这盘饺子吃完之前,我是不会烹饪其他料理的,你们也别想着都楼下或者去超市弄吃的~”
“知……知道了。”
“呜呜,哥哥坏掉了……”
欲哭无泪的两人不得不拿起筷子,朝那未知的饺子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