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拍拍晋安的肩膀:“公主累了吧,回去休息如何?”
这是要赶他出去的意思,晋安恍然大悟,女帝让他陪同坐在皇座上,只是为了给桃姬一个下马威,以及用他的身份威慑桃姬。
侍臣带晋安出殿,原本还很狂野的桃姬忙不迭地避开,群臣等晋安出去后,纷纷嚷道。
“陛下,男人不可进入朝堂,您怎么能无视祖宗规矩呢?”
“男宠祸国,陛下三思。”
“既然是神使遗子,那么就应该勤加修炼,争取继承神使的尊位,陛下把他逐出宫就最好了。”
女帝见这群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只是拿手一指桃姬娘娘的方向:“诸位大臣,快快劝慰一下桃姬娘娘,桃姬娘娘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受此惊吓,属实对不住了。”
桃姬正抱着大殿柱子,一副随时会变回蛇从房顶逃跑的样子,她心有余悸地大叫:“过分,我白叫你这么多声陛下,人族礼仪还不如我,拿火神来唬我,呵呵。”
侍臣们上前把桃姬拉下来,给她理正衣袍,桃姬被这些人围着,却半点食欲都没有,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
“娘娘快坐,吃点蛇果压压惊。”女帝憋笑。
“呸!”桃姬双手抱住自己,可怜兮兮地骂,“火神使者的儿子既然活着,我就活不了了,陛下把金安公主交给我吧,否则一切免谈。”
“给你?给你干嘛?你别忘了那可是朕的男人。”
“我自然不能留他活口。”
女帝龙颜大悦,花枝乱颤:“桃姬,小心肝,你总是这么大惊小怪。”
桃姬脸一红:“你说什么呢你!”
女帝面朝众臣:“诸臣若无事,就在裕华宫稍作等待,一会儿自有晚宴摆在御花园。”
明摆着赶人走的意思,“臣退了——”之声响彻大殿,这一退就是几乎所有大臣都走了。
还留下几个心腹宠臣没走。
“若是正经国度外交,朕是不会这么放肆的,但娘娘的蟒山并非一国,肯定也不喜那些冷冰冰的社交措辞吧?”女帝起身,桃姬呆在原地,被女帝抱在怀里,脸红成烂番茄,眼神直勾勾盯着地面,嗫嚅道:“你、你搞什么啊你....”
“朕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小时候从蛋里破壳而出,还是朕捧着你去接受阳光照耀,熔炼妖气。”女帝摸摸桃姬的脸,“你不用怕,火神使已死,神使之子从小就在西岳国,一副生是西岳人,死是西岳魂的样子,怎么可能再追究你的过错呢?”
“再说那金安公主纯良忠诚,天真可爱,最听朕的话了。”
女帝十分自信地说。
桃姬还是不放心:“当...当初也不怪我。是那火神使所佑之国瘟疫四起,信徒奔走,也寻不到神使,她自己跑到不知什么地儿去玩了。最后那国的国主怒不可遏,满国疮痍,才找了我等四十八妖魔去追缴那神使,直接把她从东洲赶到了星洲,过程艰辛,你看她给我身上烫的。”
她扯过女帝的手放到自己裙子里,苦叫道:“你摸摸这给我用火烧的,都起疤了。”
女帝笑笑:“既是神使,必然不是区区妖魔能随意赶之。她只是自己心里有愧才任你们胡闹罢了。”
“话不能这么说,火神使者被丁卯和三头蠕虫斩于塔下,还一直求饶呢,她不知为什么功力损伤,最后还是丁卯提着她的头去交付国主,报得此仇。”
桃姬露出两根獠牙,玉白的手摸摸泛红的脸颊,叹息道:“没想到她还有个儿子。我既然也加入到弑其母的队伍里,必然不会被他饶过的。”
“我很危险。”她自顾自地点了一下头,提起衣袍就要站起来,没想到女帝伸腿一绊,她差点摔到地上,桃姬整个人歪在女帝怀里,目呲欲裂地回头瞪她,“你干嘛!”
“朕有美酒请你喝。”女帝感觉到自己的腰被滑而冰凉的蛇身一层层围住,用力一箍怀里的桃姬,见她果然衣衫下两腿不见,徒现蛇尾,脸上还显出鳞片,呲着牙,看来是真生气了。
“我不喝,他知道他母亲的死有我一份,以后我蟒山注定永无宁日了。”桃姬吐着信子说。
“有朕在,朕保护你。”女帝拉住桃姬的白发,把她疼得“嘶”了一声,抬头见女帝目露凶光,有些害怕地缩了一下,努努嘴不说话。
“你再在朕耳边聒噪,朕就把你的毛都拔了。”女帝烦躁地说,“不管哪里的毛。”
晋安回去的路上,路过的侍臣都尽全力去问候他,最后导致他被抬上雅轿,还被人把鞋脱了捧在手里,一堆人手里端着果盘,洗脸盆,虽然不知道回宫路上为什么要洗脸......
问了才知道是宫里正常对待女帝宠臣的待遇。
“你们确定我现在是.....宠臣?”
晋安想了想,自己都上朝堂了,的确不太一样。
女武官冷着脸道:“您不要高兴太早,弘法旧帝篡帝位而入牢狱,如今面临出京戍边、入军寺的囚刑,您有何看法呢?”
晋安一怔,这个女武官显然是新帝派,话里话外都是对弘法帝被判刑不甘心的语气。
京都帝廷的确分化了两个派系,宣武旧帝党和弘法新帝党暗中切磋,一个认为“宣武正统,弘法不孝”,一个主张“宣武不智,弘法大义”。
“定期更迭皇帝乃旷世神策,宣武帝长生不老,却身怀杀人之力,长久居于帝位,不仁不义,难平天下百姓之心。”
“宣武继承大统,谨遵圣德帝诏,无帝诏不可称帝,凡违者皆绞,不判死刑乃宣武帝大展母德,新党教唆是为何意?”
新党和旧党疯狂掐架,从正统吵到革新,从哲学骂到道德,从开国圣上讲到当朝宰相,在宣武回朝祭礼前,差点就在门口撕吧起来。
“既是圣上,又是母皇,弘法被皇女加身黄袍,实属群佞,应当问责三将军的罪责。”
“弘法为帝期间,后宫男子尽数失贞,应以死证清白。”
最后她们穿着大红官服提着袍子在礼官面前互翻白眼。
“护国三将军也被问罪了。”晋安的侍臣长都是女的,卫瑶走了,换了个新人,她竹身鹤姿,窈窕倩影,面目清冷,一双长腿包裹在黑色军裤里,勾勒出隐约轮廓,“最近臣子们都在声讨您呢。”
晋安正在屏风后换祭礼的衣服,虽然他是男人没资格参加,但祭礼当天所有人都得穿统一的衣服。
他“嗯”了一声,突然因为衣服过大差点跌进衣服堆里,屏风外的侍臣长听见他踉跄的声:“没事吧?”
她的侧影倒映在屏风上。
“没事。”晋安低头把这个麻烦衣服的带子系上,“真的很多大臣都想让我死吗?”
他也听说了,满宫都在传。
侍臣长的喉咙滚动一下,昂首挺胸地在屏风外站得肃正。
“臣下斗胆说一句,圣上其实极其仁德宽恕,就算您和旧帝有什么事,陛下也不会伤害您的。”侍臣长说,“圣上常说,您是特殊的,就算真有什么事,定然是弘法强迫的。圣上会为您做主的,也不会怪罪您。”
晋安没想到女帝这么好说话,想起她黑发黑眼的少女风姿,他有些羞愧。
“什么事都没有。”
如果让女帝知道她被绿了,她心里肯定是会很膈应的。
他不想让她伤心。
“他真的这么说?”
宣武女帝用刀叉着一块肉扔给地上伏着的白虎。
“禀陛下,确、确实如此。”侍臣长跪在地上恭谨地说。
女帝凝眉看向一旁假装看书的天师:“天师作何看法?”
“臣可以作证,旧帝并未对陛下的男人做任何逾距之事。”天师脸不红心不跳地放下书。
女帝冷着脸让侍臣长退下:“继续探话,朕要好好确定一下。”
天师背上冷汗些许滑落,她很清楚,女帝如果知道晋安被别的女人碰过,立马就会把他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