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那个男人,都是他的错!】
那个女人的确是这么说的。
但是事实上呢?
真的如此吗?
眼前的景象似乎在告诉自己这一切似乎另有隐情。
是那个女人骗了人,还是说——
……
他不愿继续思考下去了。
咔哒。
他试着按下开关,想以此让眼前的客厅更亮堂一些。
咔哒。
没有反应。
他又试了几次,可屋内的灯怎么按也按不亮,他先前查看过电表,没有任何问题。
在拿到钥匙,踏入房门之前,他与这间屋子的房东有过对话——按照房东所说,上个月电费应当是交了才对,理所应当的不存在欠费的情况。
他驻足不前,望向窗外。
小区内并没有大范围停电,至少对面楼栋还有着几家亮着灯。
倘若只是这栋楼断电的话,此刻楼道内应当已经有了响动才是。
静。
太安静。
宛若死寂般,空气中弥漫着阵阵酸臭味。
他侧过身,目光落在不远处那正泛起阵阵涟漪的水池,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头。
在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起起伏伏。
他走了过去,脚步很轻。
冷风拂面,吹过那不知何时被打开一条缝隙的落地窗,将两侧深蓝色窗帘吹起,在月光的映照下,乱扬的帘布的影子倒映在桃木地板上。
他来到厨房的水池前,在狭隘的空间内,缓缓地掏出手机,让手机的屏幕作为场内唯一的光源。
照亮了那满是涟漪的水池。
在澄澈的水池中,他那双无神的眼眸里,映照出了……
自己的脸。
——那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需要纠正一下的是。
实际上,他所看到的,并非只是自己的脸。
再为准确一些的话,并非是平面。
而是立体的,属于自己的……
脑袋。
……
……
三天前。
“这算是变态杀人狂吗?”
“已经不是杀人狂的程度了吧?我都要把这当成灵异事件了。”
“喂喂……你是警察吧,别迷信啊。”
林望闻言,不由得笑了笑。
但那只是一转即逝的笑容罢了。
说起迷信,他便会不自觉地想到自己的家庭,无论是那个老爹,还是现如今住院病重的母亲,实际上都对神佛鬼怪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状态,林望兴许也是受了些许影响。
“但是……”
站在公寓外的年轻警官望着手中的照片,夹住照片一角的手指微微发抖。
作为新晋的刑警,按理而言,他是不应该立刻接手这种程度的案子才对。
对于新人而言,初次接触这类案件,着实令他有些心头发怵。
“说实话,这真的有点吓人。”
年轻警官颤抖着抽出一根烟,将其点上,眯缝着的眼始终略带胆怯地盯着手头的相片:“虽说这世道变态不少,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会干出这种破事儿的。”
“先不说尸首分离这事儿,想来应当是出于怨恨才会将死者的脑袋扔进水池的,但其他肢体倒是完好无损。”
“最吓人的,还是这名叫张寻华的死者……发现他的时候,整个人肿得跟怪物似的,身体里全是清水,肌肤也大多给泡烂了。”
“啧啧啧……简直就像是有人把他的血给抽干,又往里头灌满了清水一样。”
林望闻言,脸色也是稍稍一变,不由得回忆起了那具堪称骇人的尸体。
哪怕是干了六七年刑警的他,经历过大大小小不知多少次案件,也见过不少人死去的模样,可像是今天这般吓得他都有些双腿发软的,还是头一遭。
当真就像是被鬼给杀了似的。
真让人瘆得慌。
话虽如此,这起案件他却根本不能弃之不理。
“这样一想,林警官你真够惨的啊……”年轻警官瞄了林望一眼,带着些许苦笑之色,将手头的照片递给林望:“老大这次可是指名道姓了要你来办理这起案子。”
“我也不知道老大怎么想的……可能是我又惹他生气了吧?”
“估摸着是因为林警官你办案水平高吧~”年轻警官故作轻松地说道。
“我总觉得是因为我两天前不小心踹了他的猫一脚。”
“老大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迁怒你吧?”
林望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我踹到的时候那猫正在尿……被我一踢吓得满屋子跑,一边跑一边……”
年轻警官脑内浮现出了那个可怕的画面,顿时拍了拍林望的肩膀:“那就没办法了,好好干吧~林警官。”
……
好好干么……
林望长叹一口气,仰起脖子,看向那出了命案的出租屋,表情说不出的难看。
【要不要去求神拜佛呢?】
林望少见地产生了求神明保佑的想法。
……
……
夜晚。
孤身一人的房屋。
客厅开着灯,电视上播报着近日的新闻。
兴许是因为对于湖城而言,凶案并不算多见,因而今日下午才刚刚由林望受理的案件,也在电视上进行了播报。
当然,新闻主播自然不可能将内部信息吐出,只是稍许介绍了一些背景,以及警官方面对此次案件的重视。
电视上所播报的,便是面对镜头从容不迫的林望。
有着一张姑且还算不错的脸,说起话来中气十足,面对采访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毕竟有过六七年的刑警经历,自然不会怯场。
话虽如此——
“张寻华……”
坐在客厅的一角,与电视上有着相同的面容,神色却好看不到哪里去。
林望盯着手头那骇人的相片,不由得沉下头,陷入沉思。
张寻华此人的生活可谓穷困潦倒,虽然名义上有一妻子,但夫妻二人却早已分居两地,由于下午才发生命案,因而他还没有时间去寻找张寻华的妻子。
除此之外,张寻华半个月前便已经辞职了,辞职之后似乎一直在帮自己的老朋友做事儿。
他父母尚且健在,也没听说他有什么兄弟姐妹,想来应当是独身一人。
与他有过激烈冲突的人……似乎没有,哪怕已经辞职,也不是因为在原本的单位和人起了冲突,更不是被上司辞退的,而是主动选择了辞职不干,其中缘由还有待调查。
入室抢劫的可能性也不高,只是对钱财感兴趣,应该没必要对人下那么狠的手,这已经属于变态犯罪的范畴了。
再加上……
“监控摄像头有一段时间损坏,只录下了一段空白视频么……”
他有气无力地坐在沙发上,表情略显苍白。
林望越想越觉得诡异,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要不……”他犹豫了一会儿,似乎还是决定了下来:“明儿个就先去寺庙里拜个神佛,求个祝福再去办事吧。”
虽然他本质上觉得自己还是个无神论者,但眼下的事儿可是越来越吓人了。
……
咚咚咚。
响起了敲门声。
林望一顿,这才想起来,似乎自己的表妹有说过要上门拜访来着。
应该是因为母亲的事吧。
想起自己那尚且还在医院内接受住院诊疗的母亲,林望便不由得心头一痛。
“来了来了。”
但愿母亲不要出什么事的好。
一边在内心祈祷着,林望一边走去开了门。
只是在拉开门之后——
啪嗒,啪嗒。
水渍坠落而下。
一滴一滴清澈的水液从褐色衣角滴落。
女人的长发像是被雨水打湿一般,晶莹的水珠不断落下。
褐色的布衣长衫,那就像是街头流浪汉的打扮,上方还沾染了一些不知名的,带有极其浓烈臭味的黑色液体。
林望表情一愣,不仅仅是因为眼前女人的打扮太过古怪,更是因为他依稀记得……
表妹留的……
是短发。
“你是……哪位?”他有些心慌地后退两步,蝉声问道。
啪嗒,啪嗒。
女人没有回答问题。
水液滴落。
电视上泛起了雪花,泛起了滋滋声。
啪嗒,啪嗒。
灯光变暗了。
啪嗒,啪嗒。
客厅的开关不断作响,可灯光却不随开关而变化。
啪嗒,啪嗒。
女人笑了。
“拜托你了。”
她笑着,将那干枯得好死枯死的树干一般的手向前伸出。
也便是在此刻。
仅仅在此刻。
林望看见了,那藏匿在湿重发丝下的脸。
没有眼,没有鼻,没有耳。
只有一张咧着的,没有牙齿的嘴。
甚至连舌头都没有,宛若空洞一般,只有纯粹的两片嘴唇和口腔。
“救救他吧。”
动不了。
腿也好,手也好,嘴也好……所有的一切,肉体的一切都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
这算什么……?
那女人的脸上只有布满了象征死者的尸斑……宛若从太平间内走出一样。
那双手无比的冰冷,像是冰块……不,比冰块更为可怕。
他动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林望只能在原地,好似魔怔一般,让那只有一张无齿嘴的女人,用那干枯的手……
扼住自己的脖子。
然后——
啪嗒。
水珠坠落在地。
那并非只是水珠落地之声,似乎也是……
他林望的脖子被扭断的声音。
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林望似乎能够感受得到,就在方才那一瞬间……
名为生命的东西,被从自己的体内抽走。
意识迅速消沉,带着本能的不甘和绝望,最后就连痛楚都无法感受。
“拜托你了。”
无齿的嘴向两侧咧起。
水珠滴落而下。
“林警官。”
啪嗒,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