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可能是夏竹雪一生最漫长的一觉。
几声清脆婉转的鸟鸣声传入耳中,滴溜溜的,她鼻中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草木的清香,身上暖洋洋的,十分温煦。
夏竹雪睁开眼,阳光耀眼,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黄绿相间的树林,风一吹过,哗哗作响,有个不大的湖泊,几只水鸟急速地在水面掠过,泼喇喇荡起一层涟漪。
夏竹雪愣怔了片刻,猛地一惊,就发现自己自起了身子。
夏竹雪的手脚恢复了知觉,身子又能感觉到阳光的暖意和山风的清凉。夏竹雪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梦中。
身后是两间木头房子,夏竹雪这会儿就靠在院中的一张长藤椅上,院中种满了各种草木,似乎是一些草药,散发出阵阵的清香。这是个十分陌生的地方,记忆中完全没印象。
夏竹雪爬起来,就要去找大师兄,但刚一站起,左腿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脚一软又坐了回去。
这才发现夏竹雪一条左腿缠着厚厚的纱布,大约是骨折了,身上其他地方到还好,皮肤的都回复如初。
夏竹雪喊了几声大师兄,却没听到他答应。正打算跛着一只脚起来,就听到一个声音叫道:“你的腿还没好,别乱动。”
抬头往院外看去,是个穿着赤霄派服饰的女弟子,手里挎着个竹篮子,正从外头走过来。
到了近处,就看得更清楚些,年纪很小,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双眼睛黑若点漆,小鼻子小嘴,看着很是秀气。只是身子骨有些瘦弱,看着颇有些单薄。
“夏师姐,你醒啦?”那小姑娘把竹篮子往边上一放,就来检查夏竹雪腿上的绑带,道,“你的腿才接好,要多静养。”
“夏师姐?”夏竹雪完全摸不着头脑,夏竹雪也不记得自己认识她。
那小姑娘大约是见夏竹雪发愣,“哦”了一声,道:“是送你来的那位长老说的,她说你叫夏竹雪,我就叫你夏师姐啦。”
她说话的声音细细柔柔的,听来很是温婉。
夏竹雪一头雾水,就问:“哪位长老?”
小姑娘有些奇怪地“咦”了一声,道:“你不认识她吗?外门长老阎云岚啊。”
阎长老?那大师兄去哪了?
夏竹雪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急着问:“还有没有其他人?有没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哥哥,嗯,就是有点冷冰冰的,不怎么爱搭理人。”
小姑娘摇了摇头,道:“那天只有阎长老带你上山,把你放到这里就走了。”
夏竹雪越发地有些摸不着头脑:“阎长老还说了什么?”
小姑娘想了一下,道:“阎长老只叫我好好照料你,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夏竹雪明明记得,自己上一次清醒的时候,还跟大师兄在一起,当时还吃了大师兄给自己烤的鱼,怎么突然间什么都变了。
夏竹雪发了一会儿愣,瞧见那小湖边一排的大树,很多树叶都已经泛黄,心里头一惊,急忙问现在是几月份了。
听小姑娘一说,才发现已经是接近十月份了,怪不得这吹过来的风都已经带了浓浓的秋意。
夏竹雪心中一片茫然,这离夏竹雪跟大师兄前往北疆,已经足足过去了两月有余。问起这儿是在什么地方,听小姑娘说,这儿叫浦阳山,是赤霄派在玄晋国南部的一个分支,十分荒僻,附近没什么人烟。
夏竹雪摸了摸手臂白皙的皮肤,心中充满了疑惑。
当初在北疆,夏竹雪被那妖皇伏图的煞气灌顶,从内腐蚀到外,明明无药可救,可为什么自己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地躺在这里?
夏竹雪心里一动,吃惊地对小姑娘道:“是你治好了我?”
小姑娘奇怪的问:“你身上的就是一些还未愈合的经脉,这事儿简单,我帮你调养一阵子就可以了。”
夏竹雪心里一阵恍惚,自己的师傅明明跟夏竹雪说过,妖丹期大妖和煞气灌顶同时造成的创伤是无药可医的,可夏竹雪怎么就突然活过来了,大师兄他又去了哪里?
夏竹雪心里头忽然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慌,但夏竹雪不知道夏竹雪究竟在恐惧什么,只是心里头揪得紧紧的,难受之极。
夏竹雪“哦”了一声,发现很多事情怎么也理不清楚,就像是中间突然断了片似的。
就听那小姑娘道:“夏师姐,你在这里先歇着,我刚踩了些蘑菇,中午可以煮些蘑菇汤。”
小姑娘说完,就起身进屋,临走还不忘交代:“不许起来知不知道?”她这一瞬间说话的神情,倒是有些像极了大师兄平时教训夏竹雪的模样,瞧得夏竹雪一阵恍惚,不由自主地乖乖点头答应了一声。
那小姑娘这才笑了笑,说:“你可以叫我云婉。我就在里头做饭,有事儿就大声喊,夏竹雪能听到。”说完就转身进屋了。
夏竹雪在椅子上躺了一会儿,见她已经到屋里头去了,就扶着椅靠站了起来。左脚骨折未愈,绵软无力,在地上一点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不过这种痛,于夏竹雪来说并没有什么,把身子重量都倾倒右边,一瘸一瘸地在院子里走了一阵。
能重新自由走动的感觉真好。出了院门,就在外头走动了起来,来到那个小湖边,在岸边躺下。
一闭上眼睛,心里一阵又一阵的恐惧就浮了上来。大师兄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才治好了夏竹雪这种无药可医的重伤?
夏竹雪心中忽然生出一个让她恐惧到毛骨悚然的念头——
自己会不会,再也见不着他了。
......
此时,魔道宗派——碧溪门内
天蒙蒙亮,江眉就醒了,稍微洗漱一番便拿着墙角边的扫帚走出了独居的小屋。
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天际边浮现的一抹鱼肚白,闭目凝神享受了片刻的安宁,随即睁开眼帘舞动起手上的扫帚,埋头清理着地面的灰尘和落叶。
一袭青衣,朴素干净,老成的衣色平白将女孩衬托的虚长几岁。
江眉的腰杆如标枪一般挺得笔直,即便是在做着最底层的活,脸庞上的神色也一丝不苟。
动作很沉稳,捏着扫把的双手并未用多大力,身子甚至都没多大摆动,只凭着手腕的转动,那扫把便如臂使指,莜来乎去。
随着她步伐的移动,地面上积攒的灰尘和杂物神奇地跟着动了起来,仿佛平白长了两条腿。
江眉是碧溪门的外门弟子,两个月前进入碧溪门,可直到如今也只修炼到练气期三层境界,属于外门弟子中最弱的那种。
无可奈何,进不了内门,就只能在外门当个环卫了。
碧溪门是个比较特殊的门派,这个特殊体现在对外招募弟子的门槛上,只要是一心求入门下得弟子,无论籍贯出身,天赋,都可以获得考核得机会。
虽然外界都认为碧溪门乃是魔教门派,但却从未有人听闻碧溪门弟子行恶作乱,反倒是碧溪门内缘生殿的弟子经常救济周围的穷苦百姓。
门主叶非良很少现身,门中的几位长老和执事却依旧能够把门派治理得井井有条。
碧溪门内体制机构层层森严,但门主严令禁止以上欺下的行为。十六岁以下弟子,无论是谁,从入门起,吃住穿行皆由宗门负责,弟子只管修炼便可。
天渐渐亮了起来,江眉扫了一会地,所过之处干干净净,杂尘清扫一空。
望着远处高耸山峰的大殿,江眉暗自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努力修炼,强到自己足以站在那个人的身边——碧溪门门主 叶非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