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pasia餐馆里，空荡荡的空间里便只有路明非与陈雯雯这一桌亮着烛光，侍者隐藏在暗处，等待着客人的召唤。
“明非，一个人在国外很辛苦吧？”陈雯雯放下手中的刀叉。
“还好吧，我有个舍友芬格尔，很照顾我的。”路明非还在和一块小羊排较劲，他的声音在回荡。
这是一栋临河的三层老洋房，本来是一个法国商人在中国的住所，被Aspasia买下来重新装修，高高的天花板固定着巨大的枝型吊灯。
刚来时路明非看见这幢建筑黑漆漆一片，还以为走错了。
走近才发现门口有一侍者，打着伞，门口的灯映在他脸上，泛起黄色的光芒。
“今晚本店包场。”那侍者对路明非如此说道。
路明非当时挠了挠头，正欲溜之大吉，侍者又说道：“路明非先生，今晚不会有任何人打扰您。”
原本凯撒给楚子航与白翎订的时候便是包场，正巧路明非有需要，很奇妙的，路明非不由得赞叹自家老大的财大气粗。
陈雯雯依然是那身白裙子，白色的蕾丝袜子和平底黑色皮鞋，烛光渲染了一切，也给她渡上了一层暖色。
路明非从来没这么扬眉吐气过，腰杆挺得笔直，切羊排的动作一板一眼，他想吹一吹这个菜如何的好，想发表一下这个酒如何正宗，但一想到自己匮乏的上层物质知识，决定还是默默地切自己的羊排。
不错，这样就挺好。
怎们能不好呢？他记忆里陈雯雯永远都穿着这一身白得像是透明的白色裙子，坐在阳光里的长椅上看书，似乎不穿这条裙子，陈雯雯就不是陈雯雯了。
在漫长的三年里他即使凑得离陈雯雯很近很近，也觉得自己是在远远地眺望她，因为她身边总有各种各样的男生在关心她，总被那些人的影子围着，那些人都比他出色，让他在靠近的时候自惭形秽。
而现在，一身白裙的陈雯雯正坐在自己的面前，自己也能自豪的说一声：“Aspasia，爷包场了。”
这句话没敢说出口。
“明非，你变了。”陈雯雯突然说道。
路明非一怔，变了么？拽起来了？不再是那个灰头土脸的小子了？开始就着红酒烛光浮想联翩？终于有这么一天王八翻身了！
之后又是沉默，也许陈雯雯在等着他说什么。
“我其实喜欢……”他顿了顿，很艰难地塞了个字进去，“……过你。”
“我知道，”陈雯雯低下头，轻声说，“不用说的。”
路明非剧烈咳嗽起来。
“很久以前就知道了，不用再说的……对不起，我不应该装着不知道……让你，失望了。”陈雯雯轻声说。
路明非笑了笑，扭头看见一张Panamera正停在外面，车窗缓缓降下，楚子航对他点了点头。
“你是个好人。”陈雯雯依然在说话。
“嗯嗯。”路明非点了点头，思绪早已不知飘到哪里了。
“哥哥，在和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你竟然会不专心。”一声轻笑，彰显着对面的人已经换了一个。
陈雯雯不在了，路鸣泽正在那里，尝着一块五分熟的羊排。
窗外，后排车窗降下，一双眼睛看向了陈雯雯的位置。
在路明非眼里，路鸣泽突然出现，又极其嚣张的对菜，摆件与品味评判了一番。
“没什么事快点消失，我还要陪我的初恋……”路明非仔细想了想，“初暗恋女生呢。”
路鸣泽轻笑一声：“你不喜欢陈雯雯了，你对她的感情仅仅是懵懂的春心萌动。”
“滚，我跟美女说话，你来干嘛？”路明非没好气地说道。
“给你正确的引导咯，”路鸣泽慢悠悠的举杯，“干杯？”
“你烦不烦，没事拜托你快滚。”
“你喜欢的是诺诺吧？”路鸣泽说道。
正如戳中了心事，路明非支支吾吾地：“没有，那是老大的女人。”
“那又怎样，之后的你将会拥有无比的权与力，任何忤逆你的都会死去。”路鸣泽如是说道。
“喂，你这人怎么还那么中二呢？”路明非叹了口气，“你走吧。”
路鸣泽不在意地笑笑：“有人会帮你打断车辙的，如果你愿意。”
“也有人会帮你劫车的。”
“你就不想想吗？”
“对了，你师姐订婚了。”
路明非抬起头：“谁？”
而那个小魔鬼的身影已然消失，空气中只轻轻的一句：“你说呢？”
他眼前一黑。
陈雯雯依然在切着羊排，自己的手中正端着一杯酒。
他放下酒杯。
“你要走了吗？”陈雯雯轻声说，放下了刀叉，“楚子航来接你了，看来你们很赶时间。”
陈雯雯心很细，窗外的那张车她已经看见了，也猜出了大半。
“那辆宝马会送你回家。”路明非起身，“别跟他们客气，付了钱的……老实说我在美国穷得叮当响，都是我老大烧包，包餐馆豪华车这身衣服什么的都是他搞的，这些菜和酒好是好，根本不对我胃口。”
“我也猜到了。”陈雯雯站了起来，像以前一样看着自己的脚尖，“我们还是同学……和好朋友的，对吧？”
陈雯雯抬起头来。
“是啊.”路明非点点头。
“明年暑假还回国吧？还能见到吧？”陈雯雯轻声说。
“嗯，还能见到的！”路明非说。
他推开门，仰头看着漫天的大雨，竖起衣领把脑袋遮住，拎着旅行箱和背包一路狂奔出去。坐在副驾驶座上，关门前他最后一次向外望去，沾满雨珠的玻璃那一面，陈雯雯双手按在玻璃上，嘴里呵出的气熏出一片小小的白雾，嘴型是“再见”。
“再见。”
Panamera切开了雨幕，快速离开了。
“我不会和诺诺说的。”后座一个女声传来。
看都不用看，是白翎。
“谢谢，”路明非忽然一副很囧的表情，“你这么说，好像我暗恋谁似的。”
“不是吗？”
“早就放下了。”路明非一脸洒脱，仿佛一个朝着明天而去的傻子。
“你没有，你只是藏在心里。”楚子航出声道，“系上安全带。”
“哦哦，”路明非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师兄你怎么老是这么在意安全带的事情？”
“交通规则。”
不是吧？师兄你这一脸杀胚的样子竟然还会系安全带，竟然要遵守交规。
“不可思议。”他嘟囔着，“对了，去哪？”
白翎伸出手到前排，摸上了路明非的脑袋：“我和师兄都还没吃饭，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都上车了还能不一起吗？”路明非叹息道。
“菜还合胃口吗？”楚子航问道。
“说实话，我还是更喜欢大排档。”路明非老实的说。
……
